想着想着便朝向安眠沉睡的肉身走去,元神踏空而行,如刚才一般一点点的缩小最后没入眉心。
神圣的元神消失不见,同时本来一动不动的肉身却晃动了起来。
先是若有若无的呼吸变得加重急促,睫毛微微颤动着,一扇一扇的睁开了双眼…
出窍这一关有两大劫难。
一是因为初次得见真实,脆弱的阴神承受不住自然的打磨,最终神伤而体坏或者神死而身灭。
此劫因为这方天地的原因变得非常强大,但张宝仁的元神更强。
因此轻易的度过。
另一劫难,是神游天地,元神感受到了天地的广阔,迷失在了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快感中。
最终忘了回归的时间,导致身死而神灭。
或者肉身被其它什么阴邪鬼秽给占据了,使得无家可归,阴神慢慢消亡。
这于张宝仁而言都不是问题。
他的完美肉身哪怕没有元神主导也会自然的排斥其它异常,而且以其身体的强度相比于其它人可以撑上更长时间。
最重要的是这方天地非常的不友好,怎么可能让人沉迷其中。
元神归位之后,瞬间就从原本的逍遥自在随心所欲被打落凡尘。
就感到好像浑身被灌了铅,被套上了一层厚厚的铠甲,沉重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但同时又踏实平静了许多,好像是回到了家中,钻进了舒适的被窝里,宁静而又安心。
再也没有了那种无所依,无所定的虚浮感。
不必担心被外界的那些无尽的污秽所淹没。
本来有些虚幻的元神,落入死寂的识海,盘膝坐定,随之晕开了一片清光,照亮一地。
同时元神也像是得到了某种补益似的,随着灵光的荡漾起伏,慢慢的充实真实了起来。
元神是为肉身的中枢核心,肉身是为元神的根基依凭。
两者本就是为一体,缺一而不存。
元神闭目陷入宁静之中,其手中一口人头大小的暗色金钟,微微摇晃了起来,传出阵阵脆响…
同时心跳也随着金钟的声响而起伏,砰砰砰…流转着气血,将有些僵硬的身体重新活过来。
在钟鼓交鸣中,不多时身体便恢复了正常…
张宝仁睁眼起身,晃了晃身子,打了一套似模似样的拳法。
将已然有些生涩的身体重新纳入掌控之中。
这时还有些虚弱,等到调息了一会儿,灵光有所恢复之后,这才开始了接下来的修行。
神通,被分成了“游神”、“御气”两个方面。
两种能力是为一体两面,并没有所谓的高低。
但修行起来却有着先后,游神之后才能御气。
这却是和两种能力的本质有关,元神虚无飘渺,轻盈无比,因而飞天遁地自然无可话说。
而当其由虚而触实,能够影响现实,可以“驱物”的时候,也是随心所欲,随心而动。
“御气”这一能力便是和“驱物”有所关联,能御剑飞行,当也可御人御体飞行。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变化,人体和死物还是有所不同的。
而且“御气”不只是飞起,还有飞行,人体这么大的一块东西想要自由的翱翔,可不是那么容易。
首先便是风的影响。
自由的风却是自由的最大阻碍,所以这门神通,这一能力必然也需有着操风弄气的手段。
这也是“御气”的意思。
风是为阻力,同样也可化为助力,御气而行,御风而行。
一般来说,修行此神通,等可以“驱物”之后,就可以尝试“御气”的修行了。
只是刚开始最多也就是半空中借个力,或者悬浮一会儿。
随着力量的逐渐强大和对于“御气”的理解和掌握精深之后,就能逐渐试着飞了。
对张宝仁而言也不必如此麻烦,他的力量自然不必多说,比神通圆满还要圆满。
而且依仗着元神的演算之能,就在刚才调息的那会儿功夫,“御气”的种种精意就已然被他完全理解通透。
张宝仁来到小院当间,小心的虚抬着胳膊,然后随着神通的运转。
当即便又感觉到一股好似刚才出窍一般的飞举,飞升之感,且这次的感觉更加的真实强烈。
慢慢的,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向上拖拽着,一点点的抬起…
有些跌跌撞撞东倒西歪的漂浮在半丈高的空中。
然后就这么一点点试探地动着,就像刚学会走路的儿童一般,拙劣而又滑稽。
不过张宝仁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羞愧反而,带着一些好奇兴奋的笑容。
乘风归去,御空而行,可是多少人自小便有的梦想,张宝仁当然也不例外,现在梦想化为现实又怎么能不让人欣喜。
虽然刚才在元神的时候已经体验过了,而且还要更加迅速自在。
但那时到底不是本体,没有心跳一般的应激反应,不会出错的同时却也失去了一些快感。
在元神的掌控下,修行学习是无比的高效且迅速。
那些生涩的举动只是一会儿…
不多时,张宝仁便从可以站稳到行走坐卧皆是自如。
“唉…天赋太好,智慧太高有时就是这么的乏味,比起普通人缺失了很多努力的快感啊。”
张宝仁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就算没有认真,但学的还是那么快……可能这就是绝世天才必然要失去的东西吧。
仿佛站在大地一般,安稳的悬浮在半空中,抬头看着夜空中的繁星点点,大袖一甩。
下一刻,整个人便窜了上去,身体刺破虚空逆流而上…
张宝仁先是感觉到风好像墙壁一样拍打在脸上,但随着对于风流变化的即时掌握以及操控。
坚硬如刀的风便自然地于身前分开,并化为了推力助力,让速度更上一重。
整个世界空间迅速的后退落下,一股股森寒之意向身上传递而来,但强大的身体和疯狂涌动的气血却将之完全容纳。
“啊…啊……”
“哈哈哈哈…”
开始还不敢大声,但随着远离了人世,看着身下长宁城化作了一个小点。
张宝仁便再也抑制不住,也不想抑制地大笑了起来。
风变成了最亲密无间的朋友,它们于周围游走,携裹着自身于天地间遨游。
张宝仁时而无主观意识的仿佛落叶一般随风起伏,时而俯冲上扬,仿佛剑鱼穿梭于水中。
他的速度迅疾无比,但周身却没有丝毫的压迫。
只有缕缕微风带来呼吸,并让衣摆与长发更加的飘逸。
飞行,在广阔无恒的天地间自由自在的飞行…
这可是一切人的幻想。
但是…飞得多了就乏味了。
这也同样是所有人的通病。
发了一阵疯,过足了两世的飞瘾之后,随着天际微微泛明,张宝仁也逐渐正常安静了下来。
他背负双手站在好似浪浪涛一般滚滚激流的云海上,任由着衣摆发稍随风而荡。
脸上带着自然的笑意,有些迷离的看着远处探出半边的红日。
日出东方,其道大光。
刺破一切的光芒,将云海染得金灿灿红彤彤的。
感受着大日初生而带来的那种万物生发之意,丝丝暖流归入心田,张宝仁一时之间竟有些沉醉。
忙碌了一个晚上的乏意,也在这无量之光,浩瀚之景的洗炼下,一点点的消失…
渺小的一点,就这么静站在浩瀚的九天云上,直到太阳变得火热刺目之后,他才从云海中落下。
古老的大城这时也已经从沉睡中醒了过来,纵横交错的街道上各色人群行着各自的行当。
就在这么一片喧嚣与吵闹中,张宝仁慢慢的自天空中落下,落入了自身那个依旧幽静的小院内。
中所携带的几门法术中,有一门叫做隐身术。
因而也不必担心被人看见。
…
经过了大日初升,万物勃发的洗礼之后,消耗与乏意已然被重新填满。
整个人精气神也如同头顶的太阳一般,正在巅峰日头上。
因此也不作任何休息,就继续了于此次修行的收尾和整理。
在“御气”有所成之后,自身也因此而有了些许变化。
首先就是恒定在身上,随着一举一动而运转的风水场域…道韵变得更加活跃了。
道韵的根本就是气机变化,风水流转,“御气”本质上也是对于气的即时掌控和精细操纵。
其能与“御气”相合,能得其助益也是是正常的。
之前御空而行能够对气流变化熟悉的那么轻松,对于飞行掌握的那么快,其实也有着道韵的功劳。
此时张宝仁身上的风水气场虽然还被封锁限制着,但也能从一举一动看出些许合乎自然的韵味来。
如果放开了限制,让气场扩散出去,估计能使自身的一切心念变化,让一些心灵敏锐者感同身受。
如以自身的哀伤让其心死…
除了道韵之外,还有就是元神身上的金色法衣也有了一些变化。
法衣本是由无以计数的咒力与符文一层层编织成,现在那密密麻麻的符文咒力却有着相融的迹象。
这让法衣看着更加的厚重、真实,偶然间甚至还会有一种意识凝迟,宙光不定的恍然。
本意为纵横无间,但张宝仁之前是不会飞的。
别看其平时腾挪转移好不自在灵巧,其实一直都是“横地金光”。
直到现在得了飞行变化之后如此才敢说“纵地”。
算是真正补全了这门神通,有所变化倒也是正常的。
只是有些可惜的是,虽然更近了一步,更加的完满,但却没有真正的圆满。
除了增加了两点灵光,速度更快了两分之外没有质的变化。
…
至此“游神”、“御气”都已然轻松的完成,这门神通也算是修完了。
只不过不知为什么神通却并没有大成,不管是天书上还是自身的感觉都没有任何变化。
张宝仁当即便有些疑惑。
“难道还有什么疏漏不成?”
疑惑刚起,心念元神便随之运转了起来,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此神通的种种根本精意,以及自身的状况便于心中被详细的梳理。
当下便明白了此时的状况。
也是一门姓属于神的神通,其的修行根本便是在元神…阴神上。
凝练出了阴神,神魂出窍,然后经过日月洗炼,等阴神慢慢有了质感,最后才能获得驱物、附体、御气等一系列本能。
张宝仁现在虽然也修成了这些能力,但那却是凭借着元神本身的强大获得的。
如果按照此神通修成之后的具体表现出的结果来看,他确实是大成了,甚至比大成之后还强。
但就算同样的结果之间本质还是有所不同的,神通注重的可并不只是结果。
就好像有一条路,这条路有始有终,沿途还有着野果、山泉。
本来是一个弱小的人从起点出发,一路走来跋山涉水,慢慢成长最后到达了目的地。
但有一个认非常强大,他虽然也要过这条路,可只是站在起点一跳便跳到了终点。
这两个人都到了终点。
但这一条路的价值不光是最后的终点,还有中间的过程。
行路如此,修行也是如此。
这门神通,游神、御气是壮大阴神之后,最终得到的结果。
日月洗炼也同样是此神通的一部分,加在一起才是完整的神通。
日月而为阴阳,日月洗炼的过程是通过阴阳变化为阴神增添一点真阳,增添一种变化。
此神通的本质就是于此,驱物附体的根本也在此中。
张宝仁以金钟而为力量根本,确实从具体表现将“驱物”给完全覆盖了,但两者之间的本质却是风马牛不相及,差着十万八千里。
心里快速的想着,脸上不由得挂起了些许无奈。
“果然修行上没有什么取巧的余地,一丝一毫都差不得。”
“那我接下来就是要站在终点往回走,得到正果后再重走取经路。
这算是拾缺补遗,还是越修越回去了…”
苦中作乐的自侃道。
然后摇了摇头,将这些没用的东西归入脑后,不去作想。
抬头看了看刺的人睁不开眼的太阳,摸了一把肚子上有些发烫的大黑袍。
啧了啧嘴,然后去了屋内,将买药碗时顺便买的新茶具,以及雷明春的那半盒到现在也不知是好是坏的的清茶给取了出来。
干茶入壶,放在石桌一旁。
又于窗檐下抱起了一捧柴火,在那旧桌垒起的碎石台上升起了火堆,将接满水的大铜壶架在上面。
想了想,又去屋内将前两天剩下的那两馒头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