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光见古筝下无数暗器飞来,连忙纵身闪躲。那女子见没伤到李崇光,又坐了下来,抱着古筝笑道:“好俊俏的躲闪功夫呀!”
“你究竟是谁?还打听得我如此清楚!”李崇光又走近了四五步,他仔细打量着眼前姑娘的动静,余光看着别处,生怕有人偷袭。
那女子说道:“李大人,小女子的姓名不足挂齿。今日只是与大人认识一下,能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呢?”
李崇光心里猜不到有什么古怪,只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便不想理会,转身便要走。
女子突然叫住,问道:“哎?李大人,这么快就要走了,不想听小女子为您单独奏一曲?”
“你们吐谷浑人最近最好在长安老实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可汗向皇帝求亲被拒,现在正在长安城到处走动!还是安分一些好,生了事端,雍州牧府第一个不绕过你们!”李崇光转身说道。
“哎哟,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呀?可汗是可汗,我是我,不能一杆子把所有的吐谷浑人都打死吧?”
李崇光冷笑一声,便又去前厅找那波斯商人天长。天长见李崇光不好对付,便说道:“您要找那黑汉子,我立马帮您安排。还请大人以后多多照应我们店。”
“照应你们?现在想起来跟我说这些了?”
“可不是嘛!小的在怎么着,也不能得罪你们官家呀!”天长赔笑道。
李崇光见天长服软,便故意凑近他,低声说道:“那你再回答我两个问题!”
“您说您说!”
“告诉我,有个突厥道士来你这儿,做什么的?还有,里面那个吐谷浑的丫头,是谁?”
天长听了,愣住半晌。
李崇光见他如此迟疑,心里猜到多半有事情。只见他双眼死死盯住天长,天长甚是为难,喃喃说道:“唉,我说大人呐,你怎么老是让咱说一些不方便说的事情呢?”
“不方便说是吧?行啊,我等着,马上有人来找你!”李崇光说罢,在前厅找了个凳子坐下,翘起二郎腿独自晃着。
小二看着,也不敢招惹,天长也是无奈。果然不一会儿,初九带着朱邪尚云和巴桑俊冲了进来。
初九见到天长,一下子急了,立马上去问道:“我哥哥呢?你把他卖到哪里去了?”
天长见初九撕扯着自己的衣领,也急了,说道:“你这娃子,一点规矩都没得的!”
朱邪尚云走上前,拉住初九,让她往后退。朱邪尚云问道:“这位老板,你贩卖人口,这事儿本身就是没有江湖道义。现在你只需要把这丫头的哥哥交出来,我就不管你这些营当。”
天长见了满脸威严的朱邪尚云,又说了这些话,心里有些反感,愤然骂道:“你们也欺人太甚了!”
巴桑俊看了看坐着的李崇光,又打量了天长这家店铺,对着天长说道:“听说你这儿不止卖香料,还卖昆仑奴啊?”
天长见他们几个是一伙儿人,便说道:“几位,我真是不想跟大家伙儿结怨,也不想找代国公府的晦气。这个初二的消息,我帮各位留心。一有消息,我立马亲自去国公府给各位汇报去。求各位高抬贵手,小人是开门做生意的,这不是要断了小人的财路吗?”
朱邪尚云说道:“你知道自己是开门做生意的,还敢做一些非法勾当!五天时间,给我把人找回来,不然我到时候砸了你的店!”
天长见朱邪尚云步步紧逼,心中一忍再忍,这时后院突然走进了两名红衣的武士,看着像是军官或者家将的服饰。一名武士上前,眼光正对着朱邪尚云,又问天长道:“掌柜的,我家主人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天长为难道:“打搅裴大人休息了,小人这边小事,小事。”
两名红衣武士见天长这样说,给了朱邪尚云一个狠狠的眼色,便转身进去。天长立马对李崇光说道:“李大人,小人这里面客栈没错,今天还有大人物在里面,还请您今日不要为难小的了!”
李崇光问道:“哦?大人物?是谁呀?”
天长看了看身后,见没人,便轻声说道:“他可是大唐第一位宰相裴寂的小儿子,当今驸马都尉的亲弟弟,裴律白裴二爷!”
“哦?那行,天长老板,我们五日之后等你的消息。还有记着之前颉利可汗的教训。再生乱,你这店真的不用开了!”李崇光说罢,站了起来,甩了甩衣服,又对着朱邪尚云和巴桑俊说道:“走着吧,两位哥哥,喝酒去?”
巴桑俊对初二说道:“好了,初九妹妹,我们五天后再来找他吧。今儿先回去。”
三兄弟带着初九离开店铺,便回到神兽居饮酒。酒桌上,朱邪尚云刚饮了两杯,就问道:“三弟,刚才怎么不继续逼问那个店掌柜了?那个裴律白是个什么人?”
李崇光放下筷子,想了想,说道:“这裴家在长安确实是不好惹。大唐建国以来,裴寂就是第一任宰相,一直到贞观三年去世。长子裴律师,迎娶的是当今太上皇的女儿临海公主,是皇帝的小舅子。还有个女儿,嫁给了赵王李元景,也就是我顶头上司的夫人。方才在店铺里面的裴律白,虽然没听说过此人,但这里关系复杂,还是不要轻易招惹的好。”
巴桑俊说道:“这里面皇亲贵胄,宗室大臣,还有突厥人,吐谷浑人,是错综复杂的!
朱邪尚云说道:“加上我这个沙陀来的,二弟这个吐蕃来的,都可以凑一锅大杂烩了!哈哈”
李崇光和巴桑俊也笑了起来,李崇光接着说道:“且不管他们有什么古怪,咱们兄弟三人,今日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说罢,三人继续饮酒,喝得酩酊大醉。初九在楼下等着李崇光,见他已经喝得烂醉如泥,只好向神兽居借了一辆马车,将他拖回了代国公府。
翌日清晨,李崇光正睡得昏沉,忽然来人猛敲房门,李崇光脑袋被炒得闷着响,他慢悠悠地爬了起来,有气无力地问道:“谁呀?”
“李祭酒,我是赵王爷府上的,王爷有急事请你过去一趟!”门外人说道。
“急事?出了什么事了?”李崇光一边走下来,一边开门问道。
那人说道:“今早城门开时,涌进了成百上千的难民,王爷请您现在去安化城门,协助处理!”
“大批难民?是突厥来的吗?”
“正是的!”
李崇光大惊,立马说道:“好!我这就洗漱过去!”
说罢,李崇光迅速更衣洗漱,也顾不得初九给送过来的早餐,骑了后院的马匹便上路。一路狂奔,见到前面人群挤得密密麻麻之处,心想应该是到了安化门,四处张望,终于找到了雍州牧府的人,便下马走了过去。雍州牧府的人见李崇光来了,便将他的马牵走。
李崇光来到赵王李元景前,见到雍州牧府长史吴群、司马张之晋也在,各自打了招呼。李元景指着被临时安置在城门内的难民,还有一些挤在城门外,都被里面士兵围住,堵着不让进来。
李元景对李崇光说道:“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突厥人?崇光,你原来也是突厥人,你可知道?”
李崇光神情严峻,他看着这数百民难民,说道:“就眼下看来,突厥部落连年遭遇暴雪,颗粒无收,突厥国已灭,这些人只能变成流民,一路乞讨过来!”
“可是突厥到这里,还要经过好几个州郡,几千里的路程,他们是怎么撑过来的?”长史吴群问道。
“长史大人这个问题问得好,几千里的路程,也要走个半年,这么多人一下子到了城门口,肯定有蹊跷!王爷,可速报门下省,找户部、兵部、工部,前来协助处理!”李崇光说道。
城楼上的都尉又报道:“王爷,远处还有不少难民,都在往这里靠近!”
又有明德门、启夏门、延平门、延兴门四处副都尉来报,四处城门也一起涌入一些难民,现都已经紧急关闭城门,等待李元景处理。
李崇光忽然想起来什么,大惊失色,只见他说了一句“不妙!”
李元景慌忙问道:“怎么了,崇光?”
李崇光如梦初醒,说道:“当初颉利可汗投降后,命您和长孙大人处理突厥难民安置之事,如今难民都跑到了这长安城,不是来打您和长孙大人的脸吗?”
李元景听了,心中一凉,问道:“这如何是好啊?”
吴群进言说道:“朝廷昨日接到的奏报,是少许难民,今日激增如此之多,这其中蹊跷,我等必须慎重处理。王爷,眼下先顾不得打脸不打脸了,为了防止斥候、细作混入城中,可以在城外请户部尚书戴胄,安排施粥点,先解了灾民吃饭问题,再请工部尚书段纶,为难民在城外搭建临时住所,以避寒冷。现在王爷可以去请示陛下,让陛下与群臣商议。这件事情已经不是我们雍州牧府所能解决的了!”
李元景点了点头,对李崇光说道:“崇光,你跟张司马先在此看着,本王和吴大人即刻进宫,面呈陛下!”
李崇光应道:“是!”
李元景赶忙与长史吴群向皇宫骑马奔去。李崇光看着这黑压压的人群,忽然想起远在并州的丹阳公主送给自己的密信,“灾民南迁,使之愈乱。”这八个字一直在脑海中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