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光打着雨伞,一路小跑,来到代国公李靖和他夫人红拂女的房间外,见到灯还亮着,心里一阵庆幸。
“咚咚…”李崇光轻轻地叩门。
“谁呀,这大晚上的。”里面传来红拂女的声音。
“夫人,是我李崇光,有急事求见。”李崇光知道李靖晚上酒喝多了已经睡下,不敢太大声。
“什么事儿?老爷已经睡下了,明日再说行吗?”
“不不,崇光是来找夫人帮忙的!”
“好的,你稍等!”
不一会儿,红拂女开了门,李崇光连忙躬身行礼。
“崇光啊,不要这么客套了,老爷都认你做义子了。有什么事儿进来说吧!”红拂女笑着说道,夜色已深,红拂女虽然年近五十,卸了妆容却依旧不显老态。
李崇光跟红拂女进来坐了下来,红拂女问道:“崇光啊,你这几天风风火火的,整日不见你的人,虽然是赵王升了你做祭酒,也要多回来看看老爷啊!”
李崇光点了点头,转过头来看了看已经熟睡的李靖,心想他老人家今天替他解围,完全没有一个大唐第一名将的架子,心里满是感激。
“说吧,有什么急事儿?”红拂女转入正题问道。
“夫人!”李崇光刚开口。
“还叫我夫人?可以改口了。”红拂女笑着纠正道。
“改口?我……应该叫什么?”李崇光被红拂女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
“老爷认你做了义子,你说该叫我什么?虽说我和老爷的年纪,你叫个爷爷奶奶也足够了,但是其实老爷和我打心眼儿里喜欢你。你以后就把这儿当做你的家,我和老爷就是你的爹娘。”
李崇光听了红拂女这么一说,眼泪忽然就控制不住了,唰唰的往下掉。
“你也是个小男子汉了,哭什么!没出息”红拂女装作一脸嫌弃。
“不是,夫人,突然就想起来我去世的师父和娘亲。我已经两年没叫娘了。”李崇光一边说一边擦着眼泪。
红拂女着实心疼李崇光,“好了,以后你自己愿意了再改口吧,你快说有什么急事吧!”
“嗯,差点就忘了这事了。”李崇光擦干了眼泪,说道:“夫人,您能调动天策羽林军吗?”
“天策羽林军?不能!”红拂女摇了摇头。
“那谁能啊?”
“崇光,出什么事情了,你要调动这支军队?”红拂女有些好奇,给李崇光倒上一杯热茶,驱驱大雨带来的寒意。
李崇光喝了一口,“我知道颉利可汗的藏身处了,但是就靠雍州牧府的府兵,战斗力不够,城防兵要守城门和夜巡,人手不够,眼下只有最近的天策羽林军,能够在天亮之前赶到。”
“哦?颉利终于找到了,看来你这几天没有白忙活。你知道这天策羽林军的由来吗?”
“不知!只是听长史唐文忠大人说过,天策羽林军驻扎在城外,夜间进长安皇城内,协助宫内安全。”
“这天策羽林军,是当今陛下登基前,组织的一支多功能军队,隶属于天策府。后来陛下登基,撤销天策府和天策上将。这羽林军是仿照汉朝将军霍去病的建军模式,打造的。每个士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多面手,是陛下最心爱的一支军队,才得以保留下来,现在都归天策都尉长孙迦罗掌管。”
“现在需要长孙迦罗的允许,才能调配?我要是拿赵王的令牌,能调得动吗?”李崇光又问道。
红拂女摇了摇头,“你拿赵王的令牌,那就是坐实了赵王要谋反,你义父的兵部尚书刚被撤掉,居然靠他这张老脸,还是能调的!”
李崇光哀叹一声,“只是府兵去拿人,恐怕凶多吉少!”
红拂女看了看李崇光,忽然说道:“不过长孙迦罗今晚也在你义父的酒宴上喝醉了,现在也起不来,羽林军现在在宫内,有四名副将统领,你要是能说服这四个副将,说不定能成!”
“哦?是哪四个副将,报义父和您的名号好使吗?”李崇光赶紧问道。
“这四个副将,不需要我和你义父的名号,恐怕只要你去……”红拂女有些迟疑。
“我去怎么了?”李崇光又问。
“你知道其中一个副将是谁吗?”红拂女试探性地问道。
李崇光摇了摇头,“不认识!”
“宇文名臣!”红拂女看着李崇光说道。
李崇光听了,心里一惊,整个人忽然就愣住了,“是名臣吗?”
红拂女点了点头。
“他们都在吗?”
红拂女继续点了点头,“不过,崇光,私自调动天策羽林军,不请旨意,不得帅令,也没有兵部文书,是大罪。你要想好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这就去!”李崇光急忙站了起来,就往门外跑。
“要多加小心啊,崇光!”红拂女在后面叮嘱道,一直看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忐忑地关上了房门。
李崇光骑上了马,穿上管家给的蓑衣,顶着冰凉的大雨,向皇宫南门朱雀门、含光门一路狂奔。
一路上巡逻的雍州牧府兵认出是李崇光,纷纷让道。行至朱雀门,便被一众士兵拦下来。
李崇光见到了皇城门,便说道:“雍州牧、右骁卫将军、西府赵王李元景,紧急军情,天策府羽林军何在?”
下面的士兵一脸茫然,李崇光又喊了一声,“天策羽林军何在?”
“有何凭证?”士兵问道。
李崇光取下身上的雍州牧府祭酒的腰牌,给士兵看,“我乃赵王帐下祭酒主事,请见天策羽林军的将军!”
士兵接过腰牌,确认无误,“天策羽林军正在宫内巡逻,雍州牧府祭酒无权请见!”
“妈的,再不出来,延误战机!”李崇光急得破口大骂,他顾不上雨水的狂打,扔掉蓑帽,向宫门方向大喊:“宇文名臣!!!”
这声音刺破天际,又似乎很快淹没在风声和雨声中。
城外的士兵见李崇光毫无礼法,触犯皇家威仪,几个人一起用长枪将李崇光从马上架了下来,然后一拥而上,将李崇光制在地上,任凭雨水泥水冲刷。
正挣扎间,朱雀门小开下来,走出一人,身着天策羽林军装,头戴羽毛金冠,面如紫玉。
那人看到喧哗处,径直走来,走近时,问道守城士兵:“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雍州牧府的祭酒,想要夜闯皇宫,被我们拦了下来。”
“夜闯皇宫?他一个人?兄弟你开玩笑吧?”
“这人还叫嚣着要见你们天策羽林军呢!”
“哦?那我到要看看!”那人看到正在泥潭中一边挣扎一边吃水的李崇光,慢慢蹲下身来。
“这位大人,你好大的胆子啊,真敢一人一骑闯宫门啊?是你喊的宇文名臣吗?”那人看着正在吃水的李崇光,狼狈不堪,不禁笑了起来。
李崇光听了这人声音,心中又喜又气,吐着泥水骂道:“窦去疫,你这个小王八蛋!”
那人正笑着,听到这话,脸色骤变。他上前瞪大眼睛看了看李崇光,又把李崇光散开的头发撇了撇,终于看清楚半张脸的李崇光。
“妈呀,鬼呀!”那人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神情惊悚。
“鬼什么鬼,你这个小王八蛋,连我都不认识了!”李崇光已经渐渐没了力气。
那人重新站了起来,又慢慢靠近,“你是我崇光哥吗?”
李崇光点了点头,整张脸在水里又泡了泡。
“快!给我崇光哥松开!”窦去疫一脸感觉不可思议,那些拿枪架着李崇光的士兵更是一脸懵逼,只得放开李崇光。
窦去疫上前立马扶李崇光起来,用衣袖帮李崇光擦掉脸上的污水泥垢。
“崇光哥,真的是你,你没死啊!我和兄弟们都以为你……”窦去疫说到儿,就控制不住情绪了。
李崇光没了多余的力气,“少煽情了,快去带我见名臣!”
“好好!”窦去疫猜到有重要事情,立马扶着李崇光往里走,又对士兵说道:“这是我和宇文将军的大哥,有事情先进去,有劳各位了,改天不当值了,请兄弟们喝酒。”
那群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窦去疫已经带着李崇光进了朱雀门。
“名臣哥,名臣哥,你看是谁来了!”窦去疫刚进门就喊了起来,一旁站岗守卫的几个少年,定睛一看,立刻炸了,“崇光哥!崇光哥!”
一群少年兵一拥而上,将李崇光团团围住。
“崇光哥,你还活着啊!”
“崇光哥,你去哪儿了?”
“对啊,去哪儿啦。”
“我们让人打听了你好几个月的消息。”
李崇光看着昔日的玩伴们,一时也激动得无语凝噎。“崇光哥,我们听说黑龙庙村的长辈们都被人害死了,是真的吗?”
李崇光点了点头,却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在叽叽喳喳说什么呢?大半夜的就不顾军纪了?”忽然城楼上慢慢走下来一个少年。
众人一起抬头看去,正是宇文名臣过来了,此时他已经是天策府羽林军的四大副都尉之一,掌管夜间朱雀门和含光门的安全。
李崇光泪眼婆娑,看着正过来的宇文名臣,正好宇文名臣的目光也扫到李崇光,宇文名臣立刻呆住了,然后他疯狂地往下跑,冲进了人堆,一把抱住李崇光。
“大哥!”宇文名臣也忍不住了,哭着跪啦下来。
李崇光赶紧扶他起来,“别这样,名臣,你现在是将军了,要有个将军的样子!”
“嗯,大哥,你身上都湿透了,先上来,我给你换个干衣服!”宇文名臣扶着李崇光就往城楼上走。
“不了,名臣!”
李崇光一把拉住了宇文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