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范率兵离开成都后,益州的事情大都交付给了刘诞处理,作为刘焉的二公子,又有长子委任,在政务方面自然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毕竟身为益州牧的刘焉在州牧府内,得知刘诞在处理州郡事务,都没有做任何更改。
隐约间,他就是在向外人透露,益州的权柄,他已经决定交给儿子们了。
刘范平定州郡叛乱,刘诞处理州府内政,一内一外,可谓是稳定益州最大的保障。还有刘璋,在益州广交各豪族首领,用刘范的话来说,就是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
两位兄弟虽然能力一般,但好在州郡中有许多能人辅助,像刘焉之前征辟的王商、周群、张裕、吕常等都在牧府中帮助刘诞处理政事,稳定局势。
实在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还有刘焉可以咨询。
不过到目前为止,益州还没有发生什么天下的意外,毕竟刘范出征以来,捷报频传,州郡形势迅速稳定,局势一片向好,刘诞只需处理一些寻常的州郡事务。
而这些州郡事务,州牧府掾曹都批注过,刘诞只需选择认定,加盖州牧印章就可以了。
不过即便事情不难,但责任也是巨大,刘诞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怠慢,更不敢因为自己的疏忽,耽误了兄长的大事。
所以,每当刘诞遇到什么影响州郡的大事的时候,都会首先向刘焉咨询,而不是等那些掾曹们去私下禀报。而那些掾曹在尝试几次私下向刘焉谏言无果后,也逐渐将重心都放在刘诞身上。不再去想着心思钻营刘焉的事情。
对于呈给刘焉的奏牍,刘诞有时候自己送过去,有时候因为抽不开身,就让从属苏宁送过去。苏宁由于行事稳重,一丝不苟,所以如今已经被刘诞引为左膀右臂,在牧府中都有一定面子。
由于刚刚收到巴郡消息的时候,刘诞正在思索犍为以及蜀郡隐藏危机的处理方案,一时间也不想断了思路,于是就将书信交于苏宁,让他送往州牧府呈给刘焉。
苏宁作为刘诞的亲信,自然早已经获得刘诞从刘焉处特获的州牧府通行腰牌,进出牧府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于是,刘诞又继续思考处理犍为、蜀郡危机的方法,苏宁代他将书信送去给刘焉过目。
不多时,刘诞处理事务的署舍中,走进来两人。其中一人身材魁梧高大,身着戎装,面色一丝不苟,正是刘范留在成都的大将徐晃。另一人则是他的妻兄庞羲。
拱手向刘诞行礼,徐晃率先开口,“少君唤我等前来,可是有事要部署?”
沉默颔首,刘诞扫眼徐晃、庞羲,二人与他都是老相识了,所以并没有什么生疏。将手中的奏牍递给徐晃,刘诞沉声,“犍为的细作传来消息,近来山中部落族群异动频繁,恐怕有部落首领受人蛊惑,想要趁机作乱!”
“此时作乱?”面露诧异,庞羲有些不解,“如今左中郎将大胜在即,此时作乱,就不怕中郎将携大胜之势,灭了他们的宗族吗?”
“他们是在赌。”看完简牍,徐晃也同样面沉似水,“主公毕竟还没有拿下江州,而江州作为巴郡南部的核心,一日不拿下,主公就一日不能算平定巴郡。在加上巴郡城高池厚,若守将固守不战。
主公强硬攻城必定会损失惨重,而且这期间,一旦其他地方出现混乱,整个益州局势将会再次出现变故。”
“其他地方混乱?区区一个犍为混乱,似乎并不能影响伯常平定益州的步伐,只不过时间长短而已!”
听着庞羲的话,徐晃不置对错,目光重新投向刘诞,“少君以为如何?”
“事情有些棘手。”眉宇深皱,刘诞有些拿捏不定,“其实说实话,兄长率兵平定广汉、巴郡已经达成了想要的效果,接下来,各郡只要好生安抚,就可以稳定住了。而后再安稳发展数年,益州必将成为天下最富足的大州,到时候重出秦关,天下无人能及。”
点头颔首,刘范要率领大家杀出益州这件事是早就定好的基调。
“所以说,我其实最想要的是犍为郡依旧保持骚动,但不暴动,只要能维持到兄长回来,他自然有办法迫使西南这帮蛮族降服。毕竟他连賨人都已经降服了。”
再次点头,对于刘范的能力,他麾下的臣属信任,而随他一起长大,又追随他一路从长安杀出来的刘诞更是坚信无比。
正是这种对于兄长的无条件信任,才使得无论刘范吩咐什么事,刘诞都会照做。而同样是这种倾心侍兄的诚意,也让刘范对刘诞有百分百的信任。
当初,率兵从长安城内杀出来的前夜,兄弟二人曾促膝长谈一宿。
刘诞问刘范,“这么多年他惹事生非,一直是兄长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兄长有没有怪过他。”
刘范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揉揉他的脑袋,摇摇头。
后来,刘范又问刘诞,“明日从长安城内冲出去,九死一生,问他有没有后悔跟着自己一起行这鲁莽大事。”
刘诞同样笑着摇摇头,不过那笑容在刘范看来,太憨。
之后,兄弟二人从幼年的趣事聊到回归益州后的将来,一直到很晚很晚才睡去。
不过,从那时起,刘诞就知道,这辈子他就是刘范背后最坚实的后盾,无论兄长走到什么地方,身处什么境地,他都会生死相随。
所以,那之后,刘诞不断的提升自己的能力,领兵作战的经验,处理政务的能力,他想成为刘范最引以为豪也最放心的大后方。
从最初进入益州的惶恐到如今处理州郡大事都能井井有条,刘诞已经比当初在长安时的毛头小子,强得不止一星半点。
甚至,用刘范的话,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弟弟了,学会了自己找活干。
“所以,有件事我想请公明相助!”咬咬牙,刘诞看着徐晃,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我想请公明陈兵广都,威慑犍为郡,让犍为的部落蛮族不敢轻易北上!只要威慑住他们,待数月后,兄长回归,是战是和自然也会重新有论断。”
“少君是想等主公回来再解决。”徐晃明白刘诞的意思,可也同时皱眉,“不过蜀郡乃主公根基所在,若我率兵离去,成都出了问题,我恐怕是救援不及的!兹事体大,还请少君慎重!”
拱手抱拳,徐晃知道刘诞也是想尽量减少益州有生力量的损耗,只是贸然将他调离成都,若真发生了什么意外,他还真不一定可以及时回援。
“城内还有庞大兄照应,公明尽管放心,再说,若蜀郡当真出了意外,我与庞大兄固守城池,外人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攻下成都。公明也只是屯兵广都,旬日便可抵达成都,无需太过担忧!”
默默点头,广都与成都相距不过五十里,急行军半日便可抵达,徐晃犹豫片刻后,终究还是按照刘诞的安排,率兵前往广都。
徐晃作为刘范麾下第一大将,是刘范进入益州后明面上的底牌之一,同时徐晃治军严谨,麾下兵卒战力强悍,成都乃至蜀郡的各路豪强都不敢轻易冒险。
传闻就曾有一家蜀郡小豪强,率领数百人到他军营前,嚷嚷着要投军。在徐晃三次拒绝劝阻后,依旧不依不饶下,直接被徐晃当场斩杀了。
当时消息还引起了蜀郡不小波动,数家豪族颇有微词,而州牧府对此事的回应,只是简答张贴了一张榜文,就不了了之。
从哪之后,蜀郡的人都知道徐晃的军营不得擅闯,而且还受州牧府认可庇佑。
所以,一些纵使有异动心思的宵小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毕竟,一旦被徐晃盯上,可能就真的是灭族之灾。
然而,如今徐晃率兵从成都撤走,南下广都。得到消息的蜀郡各地,瞬间就活跃起来,犍为接壤西南山林,自古就是蛮族叛乱的根源地。
一旦州郡大军向南迁徙,嗅觉敏锐的各豪族就知道,西南的蛮族可能又要搞事情了。
不过随之而来的徐晃南下,也给了一众蜀郡小豪强,翻上墙头,迎风倒的机会。
徐晃走后,庞羲也加强了成都城内的戒备,往来盘查变得更加严格,卫兵巡逻也增加了一倍。相比与犍为的山林蛮族,在成都生存的各族豪强,虽然习惯了见风使舵,但在刘范打破广汉、巴郡的这般大好形势下,也不会头脑发热轻易作乱的。
所以,成都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安稳的。
而此时数百里外的犍为郡郡治武阳县
武阳作为犍为郡的治所,这里也是最接近蜀郡平原的地方,而武阳当地的大姓也很多,其中最为知名的当属杨家。
作为犍为郡的郡治,武阳的家族,自然也都对如今益州局势了如指掌,相较于如今,数年前刘焉入蜀时屠杀益州豪强的强势,刘范率兵攻克益州一城一地才是真正的强龙的。
多年来益州本土豪族都认为只有益州人才能治理益州,但真正当有外部强敌进入益州的时候,他们也会好生掂量后再做决断的。
前提是他们与现在的益州牧府没有仇恨,不过,很巧的是,他们与刘焉还确实没有矛盾。有矛盾的是当初犍为太守任岐。
当年任岐为犍为太守时,是和贾龙一起平定益州马相的黄巾治之乱的,功劳巨大,可刘焉进入益州后,不但没有封赏,还大肆收拢黄巾乱兵以及逃窜来的东州兵,最终导致,贾龙等人感受到强烈的危机压迫,才奋起反抗,攻击刘焉。
最后,任岐与贾龙皆被诛杀,刘范镇压下这股益州最强的本土势力后,就改用怀柔策略安抚其其余家族。本地豪族摄于刘焉的淫威,又不曾受到太多压迫,索性就这样将就着过了下来。
不过当传言刘范要进入益州后,益州部分豪强就开始异动起来,尤其是当初受刘焉迫害的豪强,若不联合起来反抗。那么今后他们的家族就难有出头之日,所以益州才会暴动四起。
只是相比于其他地方,武阳的家族都还是极其明智的。
武阳作为犍为的郡治,也是郡中俊贤游学的主要地方。
此时武阳大族杨家的厅堂中就有数名年轻人,对眼下的犍为的局势发表看法。
其中一名青年,身着儒士服,神色飞扬,对州中局势点评不断,“我以为刘伯常拿下江州后,就会成为益州百余年来,名望最大的青年。再加上其从京都出来,以及本身的宗亲身份,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公举,如此推崇那刘伯常,莫不是已经想投效与他了?”闻言,上首位的青年,笑呵呵的同儒服青年调笑起来。
轻抖服袍,儒服青年也不气恼,自顾开口回应,“他五德山能够那般年岁就追随刘中郎将,我又为何不可?”
“可我听说那刘中郎将麾下可是已经有不少各郡县的贤才了?五德山乃定祖公高徒,你?”盯着儒服青年,主位的青年瘪嘴摇摇头。
“杨季休!”当下,儒服青年圆眸瞪他,有些恼怒,“你无心仕途,又何必揶揄与我,我只是不想输给他五梁罢了!”
“罢了罢了。”见状,屋内一直不没出声的另一名青年,开口劝说起来,“公举与季休都少言几句,如今那左中郎将还不曾拿下江州,犍为已经暗流涌动,我等眼下应该考虑的是如何稳定局势才对,其他都是以后的事情。”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才停下争执。
说话之人,其实并不能算犍为本土人,其家族是从北方迁徙过来的。不过,其家族尊贵,虽然是迁徙,但在犍为乃至整个益州都还是受人尊敬的。
青年名叫张续,乃留候张良的八世孙,祖父张皓乃顺帝时期的大司空,父亲乃名守张纲。
张家在武阳名声极大,张续也是的犍为知名的俊贤,又比杨洪、费诗二人年长,所以,他们还是很听张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