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看着衣甲破损,面色疲惫的刘诞,刘范刚才战斗时竟是忘了自己这个胞弟。
此刻见他一脸喟叹的样子,也不由感慨道:“战争就是很残忍,一将功成万骨枯,并不是说的假话。今日你也算经历的这份残忍,往后切莫再以兵事轻易许人。”
“唯!”低头颔首,此时刘诞也发现,当初他仅仅因为几句交谈就答应马宇里应外合的事情是多么的荒诞。
兵道诡谲,生死事大。
不再管刘诞,刘范一边搓揉着肩胛,一边四处行走安抚受伤的众郎卫。方才虽然与李蒙对战时,杀的悍勇,但现在却是浑身酸痛。不过他还是强忍着疼痛,先行安抚起受伤的武卒。
毕竟将来很长一段时间,这些人都将会是自己的心腹扈从。
“中郎将,那些战死的袍泽我们怎处置?”当下,徐晃来到刘范身边轻声询问。
正常情况下,战场是战死的袍泽最后都是有辅兵打扫战场时,抬回去掩埋的,但眼下局势紧张,长安城内的西凉军随时可以追杀出来,所以徐晃也不确定是否要在此地多逗留。
看了眼战场上的众人,刘范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让没有受伤的卫卒们把战死的袍泽集中起来,战场凶险,就地掩埋吧,也算可以安歇了。”
虽然刘范下令是没有伤的人去收拾,但战场凶险,有些轻伤的又岂会只是待在一旁看着,于是在四百多人的配合下,战死的儿郎都被集中掩埋了。
生死事大,古人讲究入土为安。纵使不能风光大葬,也不想被随意抛尸荒野,毕竟战场上随时都有可能战死,大家也想有保障。所以,在掩埋完尸体后,麾下众人的归属感明显也增强许多。
他们看刘范的眼神里也渐渐浮现了光芒,或许那就是信仰。
处理完琐事后,刘范率先翻身上马,环顾左右,神色肃穆道:“今日的袍泽在此长眠,我深感悲伤,然而既从军就注定会马革裹尸。
大丈夫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如今李傕、郭汜诸贼猖獗,我等势弱,往投马腾必然为其所欺,吾意先回益州集结大军,反杀回来,诸位可愿相随?”
“吾等愿誓死相随!”刘范话音刚落,徐晃等一众人毫不犹豫的震声呼和起来。
且不说刘范本就是上官,要带他们走的也是活路,就是这连日来的严苛训练加之刚才的死命之战,已经让所有人都明白,刘范是一个可以让他们放心追随效命的将主。
“好!”大喝一声,刘范也不啰嗦,兜转马头便要朝西方奔驰。
然而就在刘范等人刚准备出发的时候,西面方向忽然扬起了大量烟尘,紧接着大量的马蹄声轰隆而来,看阵势应该是不下千人。
领头一人胯下白马,手握战刀,很远便有一股悍勇气息逸散出来。
看着他们缓缓靠近,刘范的眼眸也渐渐凝重起来。马腾的援军来了。
来将纵马驰骋,距离刘范还有数百米远的时候,便已经开口询问:“对面可是左中郎将当面,我乃征西将军麾下校尉,特奉命前来接应中郎将!”
说话的同时,那将领只是抬手令身后骑卒停下,自己却孤身一人赶了过来。
目光打量着这位勇武青年,刘范面色凝重,及至两人相对,才拱手抱拳回应,“在下便是左中郎将刘范,敢问阁下名姓?”
“征西将军麾下校尉庞德!”
心中一凛,果然是他。其实刚才看他来时的那股气势,刘范就猜到可能是白马将军庞德。眼下确认了,反倒并无多少惊讶。
微不可查的瞄了眼身旁的徐晃,刘范看向庞德问道:“不知庞校尉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再次拱手,庞德礼数周全,“左中郎将先前派人向征西将军求援,我便是将军派来接应中郎将的。”
“仅凭你这千余骑兵,我等方才可刚刚杀败西凉军的千人骑兵部。”庞德话落,一旁的徐晃却莫名的补充一句。或许作为刘范麾下的头号战将,他觉得这个时候他需要站出来。
目光上下打量了翻徐晃,庞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颔首道:“看到我等来迟了,既然如今追兵已经杀退,中郎将便随我一道回去吧!”
“你这是在胁迫我吗?”语调平淡,刘范看着庞德冷冷道。
“在下不敢。”迅速拱手低头,庞德稳声回应,“在下也是奉命行事,往中郎将不要为难在下。”
“呵,马寿成果真厉害,仗着手握兵马,这是想要称霸关中吗?”
“请中郎将慎言,征西将军只是想入京勤王,剿除叛逆!”闻言,庞德连忙替马腾解释起来。
“混账!入京勤王的他,便是这般对待天子使者的吗?”一声震喝,再次令庞德变色。
拱手惊疑不定的看向刘范,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从皇宫出来的贵人,在凉州长这么大,杀人的事情没少干,但应对贵人该用什么礼仪,他是不知道的。
当下,庞德有些慌乱,眼珠滚动了数下后,随即翻身下马。朝着刘范矗立拱手,“粗鄙之人,不懂礼数,还请天子使者息怒。”
“哼!”冷漠轻哼一声,刘范没有理会,轻夹马腹,缓缓向前行去。见状,徐晃与刘诞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了上去。
面上虽冷漠淡定,但心下却是颇为无奈,刚刚经历一波大战的郎卫们并不适合此时和马腾军产生冲突。所以,他只能先狐假虎威,希望马腾军中没有聪明人。
后方,庞德面色惊疑不定,却也不敢造次,就这样心怀忐忑的跟了上去。
兴平元年二月中旬,征西将军马腾联合镇西将军韩遂在长平观下与右将军郭汜、后将军樊稠正式摆兵对峙,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而征西将军马腾中军大帐也迎来了此行最大的倚仗,天子禁宫亲卫军将领左中郎将刘范一行。
宽敞的中军大帐门口,马腾、韩遂等西凉将领尽皆在内,营帐帷帘掀开。
门口处,一名俊逸青年在数名悍卒的拱卫下,昂首矗立,目视前方的傲然震喝:“征西将军便是如此恭迎天子使者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