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耎倒也没想到,朱并那么快就摊牌了。
当然仔细一想或许也不算意外,可能朱并确实早就有了决定,毕竟朝廷那边催促应该也挺急。
至于要他们主动先提出然后得人情的想法,可能也只是抱着有更好没有也行的兜底念头。
事实上他的确猜对了,朱并其实在收到朝廷征调令的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要委派甄姜过去。
只是吴耎忽略了的一个问题是,从名义上,甄姜虽然是受到徐州刺史的征召而来,但她却并不能算是朱并的属下。
也就是说对于这种调任之事,朱并自觉并没有决定权。
不过为官多年,或许民政上的建树不算多,但在权术方面朱并自有自己的心得,似他这种人也不可能因为觉得没有对人的决定权就不去为之,反倒是要想方设法找出一个合理性来。
就比如此事,他也的确是如吴耎所想地,想要假装泄露消息让甄姜知晓之后,令其主动提出来,那这合理性自然也就有了,同时更能借此机会卖甄姜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不过他也想到了意图失败的情形,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怎么办呢?
“他真是如此说?”原本觉得自己决定对了的吴耎听完甄姜转述的朱并的话后,压住心里的古怪,皱眉问道。
甄姜微微点头,笑道:“看来是吴郎多心了,朱刺史并没有拿捏的心思,只是想要趁这机会将近来的消息整理出来给咱们,才会有所耽搁。
“现在找我过去,便是因为那些东西都整理好了,呐——尽在此处。”
看着甄姜手中的“消息”,吴耎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已经想通的他摇头失笑道:“果然是老狐狸啊,连退路都想好了。”
“吴郎是说,这也是……”甄姜并非不智,何况吴耎也从未瞒她,所以她很快理解了吴耎那话的意思,不由瞪圆双眸。
看着美人惊容,别有一番娇俏可人,吴耎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甄姜细嫩面颊,说道:“无所谓了,就算这都在他的算计当中,也没什么要紧。
“其实说到底我们都是要承他的情,多些许少些许没那么重要。倒是刺史那边政客心理,对此过于斤斤计较了。
“罢了罢了,我们能够离开是最重要的,想必他刺史之尊,真正能求到咱们头上的情况也不会太多,总之以后再说吧。”
“嗯。”甄姜重重点头,回头看着堂外青牛背上微酣的甄道,叫了一声:“道儿,该起来了,收拾收拾咱们就要启程了。”
“嗯?”甄道倒是一叫就醒,而在一边似乎慢慢走出心结开始习惯自己玩耍不依赖人了的小甄宓也跟着瞧过来。
当然还有例常窝在大堂里扮乖巧的曹思,女童似乎已经完全放弃了自由的可能性,像是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一样。
吴耎他们除了不让她去自曝和随意离开走动,其他方面并不苛刻,所以只要她自己不刻意去想,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压力。
当然,吴耎他们并不会因此就放松对她的警惕,毕竟之前留下的印象太深刻,谁也不知道她这是不是在伪装。
只是现在看去她似乎对于吴耎他们将要离去这件事情都无动于衷,也不知道是真的完全接受了自己的处境还是一时麻木没有反应过来。
在甄姜去和甄道她们说清楚准备离开时,吴耎也一边走出去,一边环顾了周围一圈。
这个院落住了些日子,倒还谈不上什么感情,离开也很轻松。
至于需要带走的,他想了想便说道:“我们在这儿也没什么东西,随时可以拎包走人。对了,朱子象没有与你一并回来,可是去提绝影和落英了?”
那俩马都在另一边的马厩中,也就甄道这奇葩才会将坐骑带来住的地方,尽管对她来说那其实就是她的床铺。
甄姜点了点头,回头对他笑道:“是啊,还有盘缠刺史那边也为咱们随时准备,就看咱们何时离开。”
这自然不意外,毕竟要送人情的话,那朱并自然不会小气。
吴耎点点头,也笑了起来,“既如此,那的确没什么好再逗留的了,现在天时尚早,咱们直接赶路,或许能够在黄昏前赶上一个好的落脚处。”
人没问题,东西也没问题,那么……吴耎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厅堂角落里的女童。
那么现在就剩下一个问题,这曹思该怎么办?
甄姜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愣了一下后就也蹙起娥眉来,低声道:“吴郎,你想怎么办?”
曹思对他们的目光似若无觉,和往常一样脸色木然、眼神空洞。
“若是以我的想法,是没必要带上她的。虽说之前有些怨结,不过这些日子她应也受到教训了,我们与她之间又没有什么交情,何况人家还未必愿意跟咱们走。
“所以干脆就把她直接留在这里好了,反正曹氏也就在此处,到时候她自己找回门去就是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带着一个只能被禁制控制才能让他们放心的女童,反倒显得有些累赘。
虽说甄宓其实也算是“累赘”,但这个累赘他们背得心甘情愿,没人有意见,曹思可就不同了。
至于放了她后,曹思之后会不会再找上门来找麻烦,甄姜能对付得了她一次,就不怕她第二次。
而到那时候,想必甄姜再心软,为了保护好妹妹们尤其是小妹甄宓,当然还有吴耎,以绝后患,她就不会再吝惜痛下杀手了。
于是就这么定下来,曹思会留在这里,甚至吴耎也让甄道解开了她身上的禁制,只是又让她给女童进行了一番催眠,以确保在他们离开郯县之前,这曹思都不会追得上来。
给她解开禁制是有必要的,他们不想杀了女童,也不希望女童因为没有自保之力而遭遇祸患,那样等于伯仁之死、借刀杀人了。
至于把她留在这驿馆中,左近都是些年轻才俊,还有朱般这个和曹氏应该相熟的人,只要吴耎他们离开,曹思自会被他送回家中去,不必担心。
只是他们来的时候是五个人,离开的时候却少了个女童,虽说曹思的存在感不强,却也难免会引起人的怀疑。
这时候甄道却从怀里掏出了一颗禁术球笑道:“你们可还记得此物?”
吴耎眼前一亮,甄道此时手中那颗禁术球显然是后来在来郯城路上碰到的那个诡异幻境山寨中所获得的,而在此时甄道拿出来自然是有所用处,“难道说……”
甄道自信一笑道:“若只是靠我自己施展幻术,没办法瞒过那么多人,而且城中未尝没有能人,怕被识破,可有了这东西就不同了。”
要问什么手段也很简单,不外乎是以幻术瞒天过海。
而等到他们离开之后,那已经是天高任鸟飞,如朱并等人也不可能因为此等事情与他们为难,毕竟说到底他们也没有对曹思做什么。
至于曹思会不会添油加醋胡说,吴耎倒是觉得以这女童的性子,要么就是不说,要说也只会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