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帕德骑士还在窃喜。
窃喜自己骗了敌人一把,可以大摇大摆的趁着面前的敌人全部下马,准备抵御自己攻击,难以重新上马追击的时机溜掉。
结果还没等他们下山,就听到了身后如雷鸣一般的呼喊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惊得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下去。
他哪里见过这种规模如此整齐划一的重骑兵冲锋,都是带兵多年的军官,打眼一看,就知道对方有多少人。
两千多人,盔甲整齐划一,手持长矛的骑兵在前,后面跟着的是拿着看上去就杀伤力惊人大刀的骑兵。
两千人分作四份,策动披着铁甲的战马向自己左侧斜切过来,快速冲击下竟然能够保持队列的整齐,更让兰帕德骑士震惊。
兰帕德骑士从来不缺乏勇气,他相信自己麾下的骑士们,也不缺乏勇气。
他很想调转马头,率领自己麾下的骑士们,向这些东方人发起冲锋,和他们一决高下。
但是在一阵阵一声高过一声,一声近似一声的呼喊声中,兰帕德骑士的双腿,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拎着马缰的手也开始哆嗦。
为了控制颤抖的双腿,他不禁用力夹了夹马腹,结果自己这匹雪白的战马,以为自己的主人想要加速,撒开四蹄,向前跑去。
兰帕德骑士这么一加速不要紧,他身后的骑士们,以为自己的队长大人是想尽快跟海德副团长汇合,于是也加快了速度。
骑士们还好,能够在敌人的压力之下勉强保持冷静,控制着速度,避免速度太快造成混乱。
可那些只经历过低烈度战斗的骑士学徒们,却像是被主人不小心踩到尾巴的小猫一般,瞬间炸毛。
他们疯狂的催动马匹,向远处逃去,试图远离那些可怕的东方人,更何况,那些东方人身后,另一支规模相同的骑兵,正在向自己这边赶来。
骑士学徒们本来就跟在骑士队伍的后面,他们一窝蜂的逃命行动,一下子就把努力维持队形的骑士们冲乱了。
学徒不是敌人,他们冲进自己的队伍里,骑士们又不能用手里链锤抡过去,原本刚刚提升起来的速度,又变得慢了下来。
前面的没有受到影响的骑士们,知道单以自己的力量,很难冲破敌人即将形成的封锁,他们需要后队的骑士们,于是试图停下来,等待自己的同伴。
结果兰帕德骑士就孤零零的一马当先,冲向山下。
等他发现后面的混乱情况时,他已经冲出去几十米了。
没有办法,兰帕德骑士只好调转马头,试图阻止骑士学徒们的疯狂行为。
骑士们也被逼的没办法,用自己手里的矛杆和带着剑鞘的长剑,敲打那些学徒们,试图让他们冷静下来。
一部分学徒绕过了骑士们的队伍,冲进骑士队伍的学徒们也被劈头盖脸的痛打,打得清醒过来。
短短几分钟的混乱,东方人的骑兵已经插进了两座小山和双峰镇之间的关键位置。
现在兰帕德骑士如果继续向前,就要面对敌人的两千重骑;如果继续向海德副团长靠拢,也要面对这两千骑士。
兰帕德骑士很想把自己的头盔摘下来,然后狠狠的扯一扯自己那头飘逸的金发,好让自己的脑袋快速散热,快点儿想出个办法来,以解决眼前的难题。
突然,他看向自己刚刚离开的山顶,灵光一闪。
“我可以回去啊,回到山顶上,然后固守,等待时机!”
“团长大人不是疯子,更不是傻瓜,这么一队人钉在那个位置,对我们的威胁太大。”
“团长大人一旦决定解决这些人,我就可以从背后出击,然后跟团长大人汇合。”
兰帕德骑士重新燃起了斗志,然后大声下令,让自己手下的骑士跟着自己重新回到山顶。
两个中队长对视一眼,发现这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因为现在加图索团长根本倒不出手来管他们,东方人现在又向镇子发动了攻击。
这不是上一次的那种试探性的攻击,敌人的步兵已经逼近到距离镇子围墙一百多米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兰帕德骑士的行动,成功的让陷入僵持的战局有了转机。
加图索团长现在抽不出人手,解决两座小山和镇子之间的东方人,兰帕德骑士看到东方人也开始向海德副团长那边发起攻击。
现在回到山顶上,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了。
队伍跟在兰帕德骑士身后,开始向山顶上运动,结果没走出几步,就发现山顶上不对劲。
一面黑色的旗帜,已经飘荡在山顶上了。
那是皮大通和徐野平二人率领的轻骑兵。
皮大通在发现敌人滑脚开溜的时候,就下令让三团向山顶发起冲锋,他要堵住敌人回头的路。
因为他坚信,素有名将之名的武定候公孙杰,一定不会让这些敌人轻易走掉。
自己和徐野平没能看出敌人的意图,若是让敌人成功汇合,会给己方的攻击造成很大麻烦,那自己就是严重的指挥失误。
战后的战报上,就算公孙杰帮他遮掩,因为自己的失误造成了同袍的损失,他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的。
另一方面,皮大通知道自己的旅长杨志清,肯定会给他们派来援军,很可能是更加擅长攻坚的步兵和炮兵。
炮兵一到,那镇子的围墙就算再高上几倍,厚上几米,也是白搭。
不过那个时候自己若是还没拿下来这个一号高地,这些在高地上的骑士,如果发动决死冲锋,杀到炮兵阵地上,自己就真的是百死莫赎了。
如果自己拿下这个高地,炮兵把大炮往这一架,恐怕不用打,敌人也会投降了。
于是他当机立断,命令已经下马的部队向山顶冲锋,抢占这个制高点。
三团下马步战的军士们,端着手里的火枪,闷头向山顶发起了冲锋,他们的甲胄虽然较重骑兵的轻便,却也有三十多斤重,加上武器的重量,再加上是上坡。
让他们这些原本以速度见长,以灵活著称的轻骑兵苦不堪言,但是没人掉队,更没人抱怨。
徐野平麾下那些下马后准备防御骑兵冲击的军士,也拔出插在地上的矛杆,跟着皮大通团的军士们闷着头往山上冲。
徐野平团留作预备队的一个营和团属侦察连,驱赶着同袍们的战马,也向山上进发。
皮大通左手拎着军刀,右手举着转轮手枪,迈开两条腿,奋力的向山顶奔跑,身后除了盔甲兵器的撞击声,就是呼哧呼哧喘粗气的声音。
短短几百米的距离,若是坐在马背上,几分钟就能跑完,但是这些顶盔贯甲的军士,用两条腿丈量起来,就显得十分漫长。
最终,皮大通还是没跑过自己手下的军士们,二营一连一马当先的冲上山顶,然后越过巴隆人挖掘的壕沟,在山顶另一面建立防线。
随着一个个连队冲上山顶,防线逐渐拓宽,军士们借助巴隆人挖掘的壕沟,将步枪架在壕沟沿上,以跪姿戒备。
军士们的胸膛剧烈起伏,虽然手里的步枪向着山腰处的敌人瞄准,但是枪口大多剧烈颤抖,现在开枪,弹丸指不定会飞到哪去。
两个团的军士很快就占据了山顶,结果皮大通发现山上根本摆不下这么多部队,就让徐野平退回山下。
徐野平担心敌人会发动亡命冲锋,留下了一个营的部队,暂时交给皮大通指挥,充当预备队,自己带着累的呼哧带喘的军士们原路返回。
兰帕德骑士打算重新占领山顶的时候,皮大通刚好在山上站稳脚跟,一杆军旗被树了起来。
“该死,那些东方人,他们竟然冲到山上了!”一个中队长恨声道。
另一个中队长看着兰帕德骑士道“队长大人,我们冲上去吧!”
兰帕德骑士向看傻瓜一样,看着这个提议向山顶冲锋的中队长,那个中队长突然反应过来,向山顶冲锋,就是送死。
敌人会用火枪教会自己,重骑兵在面对火枪兵的时候,最应该避免的就是仰攻。
“仁慈的父神,难道你抛弃你的羔羊了吗?”兰帕德骑士心中一阵无力感袭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
山顶上的东方人正在用火枪瞄准自己,如果现在他再带队继续向山顶上前进,雨幕一般的枪弹很快就会来袭。
结果皮大通根本就不跟兰帕德骑士讲道理,命令军士们在超出有效射程的距离,就开始对正在半山腰的巴隆人开火。
超出了有效射程,却没有超出最大射程,一二式步骑枪发射的铅弹,在三百五十米外对无防护的软目标依然具有极大的杀伤力。
面对山坡上进退两难的敌人,皮大通当然不会放过欺负人的机会,他不知道这些骑士的战斗意志如何,想来这样的精锐,一定会比勒慕斯的守军要强。
军士们知道手里的火枪在这个距离上,难以给那些铁罐子造成伤害。
于是纷纷把枪口对准了那些,只有皮甲锁甲的骑士学徒。
军士们没有选择齐射,而是纷纷仔细瞄准,然后向巴隆人开火。
打了几枪之后,军士们发现那些没有装备重甲的骑兵,果然不能抵御枪弹,于是集中火力,向那些骑士学徒开火。
学徒们被火枪打得纷纷落马,刚刚稳定下来的情绪,再次崩溃。
他们不顾骑士们手里的矛杆,四散奔逃,打算远离山头上的火力覆盖。
学徒们慌不择路,聚在一起向山下那些截断自己退路的重骑兵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