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岑很少看手机, 有什么需他处的信息许敏自然会转告他,等他看见叶令蔚发过来的微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昂贵华美的地毯上沾满了奶油,位于高级会所内的私甜品师做出来的蛋糕, 那样惨兮兮的朝地毯, 叶岑也不是白活这三十多年, 他一眼就看出,落在地毯上的蛋糕不是意外, 是为。
罪魁祸首是谁, 很明显。
而他那个现在目中无的弟弟, 压根不会在乎他看见消息之是否怀疑和不解,他本来就是故意的。
于给叶令蔚买蛋糕,连叶岑自己也说不出具体的缘由,可能是正好跟客户吃饭时撞见甜品师在做蛋糕, 柔软蓬松的奶油在蛋糕师手底下任意变换着。
甜品师很少亲自出来做蛋糕, 摆在橱窗里的蛋糕是他的作品不错,大多数客户的蛋糕都是由他的徒弟制作。
叶岑花了高价请当时只是过来吃个饭露个的老师傅做了一个杏仁蛋糕,许敏在一旁很艰难的在脑海中搜寻关于老板弟弟叶三的喜好,身为特助, 她存在的意义就不仅仅只限于工作, 在许敏的认知里,只叶岑求合法,她都的去做并且做得。
叶三是挺喜欢杏仁的, 让她找出来特别喜欢的食物还真没有, 不喜欢的,叶三好像......没有不喜欢的。
还是她的记忆出现了遗漏?
不管是叶绚还是叶令蔚,她可以触碰的信息, 几乎都能记下来,叶绚的喜恶很好记,喜欢赛车,讨厌碰他赛车贬低赛车的。而叶令蔚则难住她了......信息也不是只存在许敏就能够知道,大多都是叶岑提供,一个不可能没有讨厌的事物,所以原因只能是叶岑不清楚。
叶岑看着那张照片,过了会儿,他漠然的关掉了手机。
司机是家里的老了,他们都叫他冉叔,冉叔看见叶岑疲惫的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问道,“累了?”
叶岑摇头,“还好,在想一些事情。”
叶令蔚学说话那段时期他没参与,边幼儿园每天脑上贴着老师的大红花回来,小朋友的喜气洋洋他也装作没看见。
叶岑差不多还能记起那么一两件小事情,比如叶令蔚小时候就很会装乖卖巧,在家里闹腾着,阿姨端着碗在屁股边追,他被追上了也不会大哭大闹,而是一本正经的竖起食指,跟阿姨讲起道。
“阿姨,你这样强迫我是不的,”叶令蔚小嘴叭叭,“你听我说......”
阿姨气得眼前发黑,“你今天不给我把这碗饭吃了,我是不会跟你讲道的!”
闹得不可开交时,开了,叶岑进来,阿姨扭头喊了他一声,回过头来,就见叶令蔚小嘴一瘪,迈着两条小短腿噔噔噔的跑叶岑前,想扑过去抱又不敢的样子,眼泪不钱一样往下掉。
“大哥,阿姨欺负我......”
阿姨,“...... ”
不是阿姨边趁只有叶岑在的时候,掰着手指头一列一列的细数叶令蔚的罪状,叶岑都快信了那小兔崽子了。
被拎着坐餐桌前的儿童椅上捆着的时候,叶令蔚是真的气哭了,“你不信我,阿姨这次是真的欺负我了!”
整个客厅,都能听见叶令蔚在哭。
叶岑在想,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想起来了,他什么都没说,就是淡淡的看了叶令蔚一眼,去学校了,那都是叶令蔚性格大变之前的事情了。
冉叔偷偷的瞄了一眼视镜,惊讶的发现叶岑竟然在笑,不禁好奇道,“什么事儿让你这么开心?”
“......”叶岑睁开眼睛,又变成了平时不近情的冷漠,“没什么。”
冉叔,“......”
叶令蔚没管地毯上的蛋糕,因为他信他明天再从学校回家时,客厅一定会换上一张新的地毯。
卧室的落地窗没管,风肆意刮进来,床头柜上的纸页被翻得哗哗作响。
拉好窗户和窗帘,叶令蔚视线落在那本书上,他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拿着书盘腿坐在床边,书的内容又更新了,从一开始的惊现在的波澜不惊,他以为这书的更新是有一定规律的,实际上,这书的更新内容就是随机的。
这次,多出来的内容是讲费澜的。
他也在浏览的过程中发现,本来不起眼的费澜,关于他的剧情,却越来越多,越来越重,他的存在,从一出现,就是书绝不容忽视的主线。
叶令蔚慢悠悠的一页一页的往翻着。
费澜从小学起,就是别家的孩子,他的母亲温柔善良,有着自己的事业,却又不会为了事业忽略费澜的教育,她嫁给费锵,就甚至费家血液里流着的自私偏执和冷漠,虽然她有意引导着费澜,从小,费澜就表现出了跟其他孩子不一样的小习惯。
比如他喜欢的东西,不管是成绩,还是一朵花,一条鱼,喜欢的,不择手段也得手,从他眼睛始终黏着叶家那孩子,艾舒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终于,艾舒亲眼听见了,也亲眼看见了。
两个都还十岁不,费澜却跟个小大一样,他慢条斯的剥了一颗糖塞进叶令蔚的嘴里,说道,“你叫我哥哥,以就不许再叫别了,知道吗?”
乍一听,这不就是小孩子才能说出来的幼稚的话吗?
其实不然,换做其他这么说,艾舒都只会当小孩子闹着玩儿,费澜不是,费澜不会说这样闹这样玩儿的话。
艾舒希望叶家那孩子别答应,别答应,费澜也不会说什么。
却只听见乖巧的小朋友,嘴里含着糖含糊的回答,“好。”
答应费澜的事,就必须做。
叶令蔚在这一页的时候,手指抖了一下,他仰着脸,看着卧室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半晌,男孩子喃喃自语,“我叫了多少哥哥来着?”
管他的。
叶令蔚继续往看。
这里是艾舒的独白,叶令蔚猜其他包括费澜应该都是不知道的,这时候的艾舒身体已经很差了,随一点打击都能将她瞬间击垮。
她伏在桌子前写信。
“我费锵有深深的愧疚,在他问我是否能够拒绝两家的联姻的时候,我说了不,我知道他深爱着谁,我仍旧信,他或许会为我改变,我从来不认为性别是爱情的阻碍。事实上,费家的男从一而终得令可怕,是我固执的嫁给他,我们各取所需,即使了如今油尽灯枯的时刻,我也从未悔过,再选一次,我仍然会这样做,令悲哀又心酸的是,那个至都不知道费锵爱他。”
“费锵变了,他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男了,那个去,他接手了一切本该由那个家里处的一切事情,包括那个的孩子,那个的爱,使我不可置信的是,利益至上的费锵,竟然会将已经签下的合同拱手让,会无缘无故的利益不关的公司下手,我很奇怪,没过多久我终于明白,他在帮那个的孩子铺路。”
叶令蔚看得有些头大,艾舒全篇都费澜父亲另外的爱用的“那个”的称谓,他不蠢,这段话,他看了一遍,然思考了两分钟,很容易就能找答案。
艾舒觉得,费澜父亲真正爱的,是叶枫冕,也就是原身的父亲。
“......”
开什么玩笑?
从这书里汲取的少得可怜的信息,并不足以令叶令蔚信服。
倒也不必什么都用爱情来解释,难道这界上除了爱情就没有其他可以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存在了?
不过叶令蔚现在十分清楚的是,费澜的父亲,肯定是不爱他的母亲的。
仅此而已。
再往翻,最的一段剧情了,是姜蕙与费锵事发,原身和费澜的一次见。
原身一贯乖巧的脸上充斥了失望与怨恨,“所以,这么多年,其实我妈妈都是跟你爸爸在一起?”
费澜淡淡的,“我不知情。”
“其实就是你爸爸抢了我妈妈!”叶令蔚歇斯底里,大哭大闹,他年纪小,有什么说什么,是妈妈在,他就不会这么多年都在家里受委屈,就不至于受冷眼。
“我恨她,我也恨你。”即使与费澜无关,原身也不可能再跟费澜毫无芥蒂的处下去。
费澜看着原身,“你想好了再说。”
“我想好了,”原身用衣袖用力的擦掉脸上的眼泪,小脸擦得通红,“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你也不再给我补课了,我更不会跟你报一所初中。”
费澜皱了下眉,“叶娇娇......”
你别哭了。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你不骗我了,你现在肯定也很讨厌我,就像我讨厌你一样,你们费家的,都是骗精!”
“你等等,”叶令蔚跑回家,从厨房拿了一把刀,身跟着哎哟哎哟叫的阿姨,他眼睫毛上还挂着眼泪,仰着小脸看着费澜,“我们得证明我们已经绝交了。”
叶令蔚从小就是一个特别讲究仪式感的。
他蹲下来,拿着菜刀,在脚下的草坪上划拉着,硬生生的将草坪割开了一条浅浅的沟,末了他扔下菜刀,拍拍手,“看见没,费澜,割袍断义。”
那么浅的一条口子,横在两之间,宛如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将两残忍的分开。
割袍断义这个故事还是费澜讲给叶令蔚的。
费澜眼里以前是璀璨的星河,在当时一片一片的碎掉,掉在眼睑下,碎在脚边和草坪上,他笑了一声,“随你,你开心就好。”
他这么轻描淡写的,叶令蔚望着脚边的菜刀,就不应该用刀挖草坪,应该拿来砍费澜才。
费澜一个去了两个商量好一起报的那所初中,拿了可以拿的所有竞赛的奖,得了所有老师同学的喜爱和夸奖,叶令蔚真的再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他的名字在申城其他初中也跟着出现了,他以为有一天,那个从小黏着自己的男孩子,会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可怜巴巴的出现在自己前,“哥哥,我有道题不会,你教教我。”
整整三年,两都没再联系过。
再见的时候,是在三中,费澜是保送进来的,叶令蔚是进来的,费澜看见叶令蔚的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很难想象,那个沉默的,寡淡的,身上仿佛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阴影的男孩子,是他曾经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叶娇娇。
“澜哥,七班的那个什么来着,你肯定不认识,听说开学一次摸底考,他考年级倒数一,落年级整整两百多分,老天爷哎,他是怎么考上三中的?”
费澜心不在焉,漫不经心,又有一种疼窒息的快感,“的都这样,你一次见?”
“也是,哈哈哈哈哈。”
这里,增加的剧情就没有了,叶令蔚抱着书唉声叹气了半天,这可怜见的兄弟俩,命运作弄啊。
他叹完气,用被子裹住自己,昏昏欲睡之际,知觉的意识,他自己不就是书里的叶令蔚吗?
看入迷差点给忘了。
反应过来,叶令蔚却觉得不能再费澜那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了,毕竟客观来说,费澜是曾经和现在,原身和自己最好的。
叶令蔚觉得自己,控制不住,控制不住的想欺负。
不过看了艾舒描述费澜那一段儿,叶令蔚觉得自己还是收敛一点儿,虽然费澜放任自己欺负,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其他还是该欺负欺负,欠了原身的,一个都别想跑。
埋在被子里,满足的哼哼了两声,一种不知从何的踏实感和安全感,悄然滋生蔓延。
天的天开始下雨,风从窗缝里钻进来,直接把叶令蔚吹醒。
从衣柜里翻出秋季的校服,原身很瘦,大小合适,宽度却不一定了,裤子上的带子长度可怕,扯紧了可以绕腰两圈。
着落地镜,叶令蔚用手掌比了比自己的腰,艹,好细,赶紧用上衣盖住。
拉开卧室的,阿姨正好在给叶令蔚装早餐,看见叶令蔚出来,眉头一皱,就开始唠叨了。
“我每天给你做的饭,让送你学校,你是不是从来没好好吃过?”
“你看看你这瘦的,让你不挑食不挑食,你这不吃那不吃,回头明年手术,你哪来的底子?”阿姨边说着,边用勺子挑去了牛奶上的浮沫,叶令蔚不喝起了泡泡的牛奶。
“天这么冷,你里边穿的什么?”阿姨把牛奶递给叶令蔚,看着叶令蔚皱着眉一饮而尽,“就那么难喝?你啊,就是被惯的。”
叶令蔚跟在阿姨身转悠,“是啊,就是被丽姨惯的嘛。”
叶令蔚生下来几乎就没管,从小的衣食住行就都是丽姨一手包办,丽姨这两年,又操心叶岑不分昼夜的工作,还操心叶绚为了赛车三过家而不入,更操心叶令蔚这个小兔崽子的身体,眼见着,白头发就多了起来。
“去去去一边去,快迟了还不?”丽姨故意板着脸赶叶令蔚。
叶令蔚手里拿着蜂蜜的包,舔了一下,“好甜呀。”
“那我啦。”
丽姨看着他进了电梯,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她想昨天晚上,姜蕙给她发的消息。
[姜蕙:丽姨,娇娇只听你的,你可不可以帮我跟他说说,告诉他我想跟他见一。]
叶令蔚有多思念姜蕙,她一直看在眼里,他如果知道了,知道他的心脏病是因为他的母亲为了保持美貌和身材乱吃药而产生的毒副作用,他还会这么爱他的母亲吗?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丽姨一个,她一直没几个孩子说,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她根本就无法想象如果叶令蔚知道了真,会是怎样的绝望和失望。
良久,她扶住框的手逐渐用力,现在叶家很好,叶家的几个孩子也越来越好,如果姜蕙再敢来打扰他们,她就会将真告诉他们所有。
叶令蔚慢悠悠的晃学校,高临浩今天来得早,正在啃着包子,就看见叶令蔚的身影出现在了校口,他抬手正打招呼,就看见叶令蔚大喇喇的当着的拉开了校服的拉链,笑得一脸害羞。
“......”
“看什么呢?”费澜推开超市的,手里拿了一板酸奶,循着高临浩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风纪委员脸通红,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而始作俑者还抬手摸了摸的头发,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
高临浩咽下嘴里的包子,呐呐道,“澜哥你说,叶令蔚如果了大学,追他的,会不会得用卡车计算?”
就算没打算追的,也抵不住叶令蔚这么撩啊。
费澜笑了笑,笑意却没有达眼底,“那你学着点儿。”
气氛莫名的沉默了很久,只看见高临浩装模作样的扇了自己一巴掌,“我这该的丑陋的脸庞啊!”
“......”
早自习是六点半开始,外边的雨越下越大,教室的窗户紧闭着,温热的呼吸聚集一起撞击在窗户的玻璃上,在玻璃表形成一层朦胧的白色雾气。
虽然宝可梦明令禁止大家在教室吃早餐,这样的天气,躲在教室吃零食不太舒服。
叶令蔚的同桌在吃干脆。
调料包倒在里边,拼命的抖包装单,酥脆的饼发出清脆的响声,楚然仰着头往嘴里倒,几下解决掉了一包,还不忘把下边的料倒在手掌心舔。
看完了整场表演的叶令蔚,“......”
“哎,叶令蔚,”高临浩扯着叶令蔚的手肘,“给你的。”
叶令蔚扭过头看了一眼,是燕麦的酸奶,“谢谢。”
“害,谢什么,澜哥给我买的,我喝不完,送你一瓶。”高临浩十分大方的说道。
叶令蔚低头开始撕吸管,没能看见叶令蔚满脸的羡慕的表情的高临浩有点失望。
早自习一下,全班有一半的往洗手间冲,叶令蔚喝多了水,他站起来,也往外边,高临浩叫住他,“你帮我看看澜哥在不在?他是不是掉进去了?”
叶令蔚表示听了。
去洗手间路过通往三楼和五楼的楼道,陈一鸣站在楼梯口等了好久才等叶令蔚,男生慢悠悠的往这边,群里,天光昏暗的雨天下,他整个,白得近乎透明。
有一种令想捧在掌心的脆弱感。
“叶令蔚,这个,给你的。”陈一鸣把手里的纸袋子塞叶令蔚手里,“是我妈妈亲手织的毛衣,我网上找了你给我的衣服的同款,没找,你可以试试我妈妈织的毛衣,很暖和的。”
叶令蔚有些惊讶,“谢谢。”
现在还愿意织手工毛衣的不多了,又麻烦又耗费时间。
陈一鸣腼腆地笑了笑,说实话,叶令蔚会看得上都是他没想的,那件衣服,很简单的款式,简单的连一个logo都没有,陈一鸣十分清楚,绝价格不菲。
提着衣服去洗手间,才发现洗手间实际上没什么,不仅没什么,还很安静。
叶令蔚一进去,就看见了在盥洗台旁边洗手的费澜,他自然而然的把纸袋放在了台子上,“帮我看一下,马上。”
费澜,“......”
随着隔间的被关上,纸袋子的底部一张纸条轻飘飘的落下来,费澜顿了一下,弯腰拾起来,很工整的字迹。
——叶令蔚,你真好看。
腰带实在是太长了,叶令蔚系了两圈,潦草地打了个蝴蝶结,也不知道有没有塞进去,衣服有没有挡住,就出来了,他边洗着手,边企图跟费澜聊聊天。
温暖温暖这位被原身伤透了心的男孩纸。
“费澜,你知道吗?我刚才在廊碰见了陈一鸣,他送......”
叶令蔚的话都没说完,就被费澜一把捉住手腕拖了前。
突然靠近,叶令蔚呼吸一滞,反应过来笑了笑,“你嫉妒我受欢迎?”
“妒夫。”
费澜看了他一眼,问他,“会不会用词?”
妒夫是能用在他身上的吗?他俩是能用这个词的关系?
叶令蔚哦了一声,“那你放开我。”
费澜岿然不,“别。”
他的双手往下,叶令蔚跟着往下看,费澜看着手里两根长长的裤腰带无奈道,“你多大了?”
叶令蔚眨眨眼睛,装不懂,脸不红心不跳,“今年十七啦。”
费澜懒得搭他,趁着没乱闹,他没料叶令蔚这么瘦,手里的绳带绕了两圈还有余,双手环住叶令蔚的腰的时候,费澜垂眸,不由自主道,“好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