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马过街,行到半途,忽然前面有长长的队伍拦住了去路。
顾熙然的眉头拧了起来。
那队伍,当然不是特意来拦他的,而是围堵在某家铺子门前,挤不下了,才蔓到街上,行成了一条长长的人流。
“这是……”染墨在旁一看,脸也黑了。
顾熙然瞟他一眼,往那铺子的招牌上看去,只见上头笔力遒劲的四个金色大字——
顾家香铺。
原来是顾家产业,这就难怪染墨要变了脸色,而顾熙然待在顾家时,几乎从不出门,这铺子自然也没有来过。
他仔细打量,见这铺子同分设在别处的香铺不同,铺面很大,光门就有对开的八扇,再靠近几步,就能嗅见一股香铺特有的芬芳顺着风儿飘过来,不浓郁,但令人神清气爽。
染墨苦着脸道:“二爷,这是咱们家的总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会围上了这么些人。”
顾熙然接过他手里牵的马道:“你去看看,快点回来。”
染墨“哎”一声就拔腿而跑,机灵得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鳅,钻进人群里就不见了,过了好半晌,才满身是汗的挤了回来,急着禀道:“二爷真出事了,里头好些人闹着要退货,说是咱们家制的香里头掺了假”
“掺假?”
染墨擦着汗道:“对说是里头掺了普通的木屑,我没听仔细,不知道是不是,但他们当众点起来的那香,闻着味道确是不对,就连烧出来的灰烬,也同正宗的香灰不太一样。”
古时候做生意讲究诚信,讲究立招牌字号,没什么人敢做以赖充好的掺假事,生怕坏了招牌连苍蝇都不上门,因此此事若真,后果就十分严重。
顾熙然垂着眼沉吟道:“该不会是有意来拆咱们铺子招牌的吧?无错不少字”
染墨摇了头:“我悄悄问了掌柜,说那些人有不少是铺子里的老主顾,应该不会有意捣乱,想是新制的这批香有问题,他已赶着派人去家里回禀老爷了。”
“往常制香的事,谁在管着?”
染墨见问想了想,脸色越发难看了:“原是老爷,但老爷有时忙不过来,就请那佟掌柜看着,如今佟掌柜走了,老爷又病倒了,这事……这事……”
顾熙然打断他的迟疑:“谁?”
“太太的陪房王谦……”
一摊子烂帐
顾熙然看看身周围的那些人,摇了摇头:“这事等回了老爷只怕都迟了,你传我的话,对那掌柜说,有问题的那批香不许再卖,赔那些来退货的人十倍的钱,再好言好语,送些好香将他们打发走,等围在门前看热闹的人散了,回头要怎么善后,再听老爷安排吧。”
染墨一愣:“那二爷您?”
这事情深究起来文章大了,顾熙然此刻无心管这烂事,只问:“还有什么别的路可以绕回去?”
染墨怕铺子里的事再闹大,自然不好跟他回去,指了一条绕得稍远些的道给他,就忙着对那掌柜传话去了。
顾熙然按着他的指点,一路紧赶到家。
门前管事的看见他先是一愣,随即就赔上了笑脸,殷勤道:“二爷您回来了?”
顾熙然没理,只将马缰甩给了他,大踏步就往门内走去。
没有去给老太君请安,他先回的是生梅阁,一路上丫鬟们瞧见他都有点惊奇慌张,使得他心里感觉越发不对,立刻就跑起来,等奔到了生梅阁门前,还未进去,先听见里头传来丫鬟们的笑语声响,而入目的院子仍是以往的模样,一派清幽宁和,不像有什么事发生。
大概是自己多心了,顾熙然稍稍放了点心。
谁想跨入门槛,正在同香茜说笑的巧云看见他先是“哎哟”一声,随后惊觉自己失声,这才连忙忐忑的迎了上来,强笑道:“二爷您怎么这会回来了,吃过饭没有,若是没吃,我这就去厨房传饭来……”
她才说着,云姨娘听见院中动静也迎了出来,看见他也是愣神,随后才陪着笑要去端茶倒水。
她们的异常神色引得顾熙然心里发慌,他一路往正房内走,一路问道:“二奶奶呢,在老太君那里还没回来吗?”无错不跳字。
这话一问,院子里立刻安静下来,再没人敢出声。
顾熙然的感觉何其敏锐,蓦然停步,回头盯着云姨娘道:“出什么事了?”
“二奶奶她……”云姨娘是知道舒欢在顾熙然心里地位的,只觉唇齿胶涩,怎么都无法将“被休”两字吐出,因为这一说,安静了没两天的家,必定又是风云变色。
顾熙然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到底怎么了快说”
云姨娘身子微微一晃,这是他头一回主动的接触她,却是为了追问舒欢的事
她低下头去掩饰情绪,轻轻道了一声:“太君给她递了休书……”
休书
顾熙然心里猛的一跳,有一瞬间的窒息感,缓过神来忙追问道:“什么时候?”
“就是……就是……”云姨娘还在吞吞吐吐,不敢说。
巧云是个急性子,在旁看了替她着急,大着胆子截断了她的话插言道:“就是二爷出门后不久,都十来天前的事情了……”
她话音未落,顾熙然已挟着一身怒气,丢下云姨娘跑了出去。
巧云怔神,方才那一瞟间,她瞧见顾熙然面色铁青,一脸煞气,不由被吓住了,回过神来见云姨娘和香茜追了出去,这才惊觉要出事了,心慌如麻的跟着追了出去。
远远的,她看见顾熙然一路奔去的方向是松鹤堂,心里更是擂鼓,暗想二爷这是疯了吧?无错不少字竟然要找老太君兴师问罪去他难道不知道如今家里上上下下都在传,他是将来最有希望接掌顾家生意的人么?为了一个已然不算是顾家媳妇的人同老太君闹翻,这值得吗?
值不值得,这只有顾熙然自个说了才算
听见舒欢被休出门时,他心里就转了无数个念头,推测了无数个她出了顾家后可能遭遇到的麻烦,心里顿时剧烈的疼痛起来,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戾气在滋生蔓延,那是憋了数日后的不安终于被证实时,对老太君那种卑鄙做法产生的强烈不满和憎恨
活了这二十来年,他从来没有为一个人如此慌怕不安过,也从来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
顾熙然边跑边捏紧了拳头。
如果舒欢真出了什么事,他必定要整个顾家来为之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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