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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虚惊

    新雇的伙计老实过头,的确像裁缝铺的掌柜说的那样,不怎么会招徕生意,但舒欢发现他记性很好,什么东西卖什么价,只要说一次,他就绝不会忘记,也不会搞混,于是她就想了个法子,替铺子里每样待卖的货品都安上了一个煽情的背景故事,让那伙计记了下来,有客人上门时,就好说给人家听。

    当然这些背景故事的来由就不用深究了,有些是舒欢从前看过的故事,有些是她胡编的,只求感人,不求真实,毕竟她卖的都是石画,跟古董一样,让人买回去收藏把玩的,有了背景故事,这些东西才有了灵魂,才能勾起人的购买欲望。

    铺子都是染墨打理好的,里头现成的货架都有,雇了伙计,将要卖的画石上架,要卖的画上墙,再挂个招牌就能开张,从这一点来说,舒欢这店开得着实容易,至于记帐也不难,待卖的东西抄一份册子,卖掉什么记一笔就得,这个活儿,她就交给了识字的赏心。

    税钱她也打听过了,像她这样开铺子卖东西的,每收入千钱,课税三十,不过其间手续烦杂,还要相关衙门敲章盖印,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幸好手头没有别的事,她就带着赏心跑了一轮下来,把必要的手续都做到位,顺便指点赏心记清,那么今后生意上的事,她就可以偷懒放手了,还美其名曰不论是官场还是商场,成功者都要懂得识人用人,否则事事亲为,就有分身法都忙不过来。

    美景听了这话,忍不住掩着嘴笑:“我看您是讨厌看帐才这么说的吧?”

    舒欢瞟她一眼:“你可以说得含蓄点,用不着这样直白。”

    她是真的讨厌看帐,讨厌跟衙门里那群打着官腔的大爷们打交道。

    一句话,惹得在旁做针线活计的良辰笑起来,紧接着一身男装的赏心就抱着帐册从外头进来。

    舒欢问她:“生意如何,卖出去什么没有。”

    赏心摇了摇头,怕她失望,忙道:“您别心急,铺子这不才开张三日么?昨日可是卖了一套画石出去,得了三两银子呢!我看每月只要能卖上三五套画石,就尽够花用了。”

    舒欢不急,她甚至有过一样东西都卖不出去的心理准备,毕竟没有多少人肯花大价钱来买那些吃不得用不得的画石,何况那铺子的地段还不好,十分的不起眼,如今能卖出东西去,已经谢天谢地了,再说托纪丹青往外租的铺子,昨日就有纪家老仆来回话,有人要了,租钱订的是一月十二两,光这些钱就够她每月花用了,于是自己开的铺子赚不赚钱就更没要紧了,可以当成是闲暇时的一种消遣,每月赚的钱够上税,够付伙计工钱就得。

    这头才说着话,院子里的狗忽然吠起来。

    美景一拍额头道:“我忘了喂狗!”

    说着又央道:“良辰你陪我一块去吧,那狗太凶,我有点害怕。”

    良辰平时很好说话,撂下手里的针线就跟着她出去。

    舒欢也没留意她们,只低着头想心事,觉得自个手里剩的五千两银子白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想法子多收几家铺子回来当包租婆,这样往外一租,哪怕什么都不干,每月也该有一百两银子的进帐,积少成多,总比白放在手里强,就算到了那要用钱的时候,也可以将铺子往外一卖,就是一笔现款收入……

    她正思谋着,忽然搁在桌上的茶碗自个震颤起来,与那茶壶撞得叮叮直响,紧接着桌子也晃了两晃,狗叫得更大声了,美景还惊呼了一声,随即就是碰的一响,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碎了。

    这是——

    舒欢蓦然站了起来,对上了赏心那有点惊慌的目光。

    “地震!”

    她话音才落,就觉得脚下的地面又恢复了平稳,手扶的桌子也不再震颤,但是良辰和美景却惊慌的跑了进来,四人一时间有些面面相觑。

    好半天,舒欢才回过神来,轻吁一口气问道:“什么东西砸了?”

    美景的声音有些发飘:“没……就是屋檐上滑了两片瓦下来……姑娘,方才那是……”

    “别慌。”舒欢安抚她道:“只是小小的地震,没什么关系。”

    话是这样说,但她自己也有些惊魂未定,立刻就把方才想的要多买些铺面来生财的盘算给打消得一干二净。

    染墨不在,她对这世界不太熟悉,对商业上的事情也完全不懂,买铺子很容易被骗不说,最要紧的是谁能保证没个天灾人祸?再说她也没有太大的野心,不想荣华富贵,只要这一生能平安度过,收入够吃穿花用,略有节余就满足了,因此那些银票,还是捏在自己手里比较安全。

    喝了两口热茶压了压,觉得情绪缓和过来,舒欢才出去查看,见那条方才狂吠不止的狗此刻已然安静下来,正趴在那里边摇着尾巴边啃骨头,要不是那两片从屋檐上滑落下来的碎瓦还四分五裂的散在地上,她简直要将方才那一阵摇晃,当成是自己的幻觉了。

    片刻后,院墙外头就飘来邻居们惊慌的交谈声,也有人在大声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要将之唤回家中,听起来十分吵杂。

    “你们——”舒欢回过头去叮嘱:“下次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就待在屋子外头,或是跑到空旷处,来不及跑的话,就躲到结实的木床木柜边上。”

    她说得郑重其事,丫鬟们不敢大意,都牢牢记下,连声应是。

    舒欢回到屋内,仍是有点坐立不安,她知道地震是正常的地壳运动,不会产生什么迷信的恐慌,她慌的是不知道方才那地震究竟是震级较小的主震还是主震发生前的前震,于是越想就越是坐立不安。

    良辰心细,觉察到她表面的平静下掩藏的慌惧,问了一声:“姑娘在担心什么?”

    舒欢答不出来,她只是担心而已,很有可能是自己吓唬自己,那又何必说出来让别人跟着一块担心呢?不过,她倒想起在地震多发地带的居民,常备着逃生包,必要的时候,一拎就能出门,她是不是也该预备一个?就是不防地震,也可以用来防备天灾火患什么的。

    想到就做是一种好习惯,舒欢再次稳了神,道一声:“美景,把针线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