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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蛊

    大殿正中,莫求一身素色衣衫,长袖垂地,肤色白皙,颇有几分弱不禁风的文人模样。

    他双手抱拳,微微躬身:

    “莫求,见过姑娘。”

    “莫求?”对面的苗佟儿美眸一亮,迈步上前,上上下下审视莫求:

    “我听说过你,灵素派百年来医道天赋最高之人,甚至超过了孙前辈。”

    “你竟然这么年轻?”

    她显然对莫求知之甚少,怕是只知道是位出名医者,故以为年纪很大,声音中带有惊奇。

    “不敢当姑娘谬赞。”莫求摇头:

    “医道浩瀚,莫某不过略有所得而已,能有今日成就,也是因为站在诸位先人肩头,看的稍远一些罢了,论及天赋不过寻常。”

    此言一出,药谷众人不禁面泛欣慰,掌门、葛老更是纷纷点头。

    对于莫求,他们无一不满意。

    性子敦厚谦逊,从不主动惹事生非,多年来一心专研医术,更不持骄自傲,除了据说有些胆小之外,简直就是一位完美的医者。

    就连坐于对面的孙绝心等人,也侧首看来,目泛异样,微微额首。

    “不错。”简伯文更是鼓掌赞道:

    “这才是真正的医者,心怀谦卑,不骄不傲,难怪能有今日成就。”

    “不过莫大夫也无需自谦,你的医术到底如何,在场众人都清楚。”

    “哼!”苗佟儿却不吃这一套,撇了撇嘴:

    “年纪不大,说话倒是老成,没有一点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我说……”

    她脖颈一扬,道:

    “你不会是怕输给我吧?”

    “确实怕。”莫求叹气,毫不掩饰:

    “诸位此行,定然是有备而来,莫某身怀重任,自然害怕输阵。”

    “好在,后面还有张长老、葛老诸位前辈,在下就算输了也无妨。”

    “嘻嘻……”苗佟儿捂嘴轻笑:

    “你猜对了,我们既然来了,自然早有准备,我也不瞒你,我对医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所以,等下只要你帮一人解了他身上的病痛,我就自动认输。”

    “哦!”莫求面色一正:

    “谁?”

    “谁哪?”苗佟儿单手托腮,另一手朝着对面指去,缓缓移动。

    最后美眸一亮,指着一人道:

    “就他吧!”

    莫求回首,面色当即一沉。

    苗佟儿所指之人是个十岁出头的孩童,此即正一脸茫然看来。

    “姑娘。”他肃声开口:

    “若想考验莫某医术,无需以人为证,况且还是个孩子,药谷有不少验药的牲畜,我让人带几头过来就是。”

    “这可由不得你!”苗佟儿美眸挑动,同时抿嘴一吹,口发异响:

    “嚟……”

    音落,那孩子的身躯突然一僵,面泛惊恐之色,张口尖叫出声。

    “啊!”

    “啊……”

    “娘……疼……”

    痛叫声中,他的身躯就如僵滞一般,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唰!”

    场中人影一闪,瞬间出现在孩童身后,同时数根银针电闪刺入要穴。

    鬼门十三针!

    对于这门针法,莫求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要不是心、脑碎裂这等必死之症,几针扎下去,都能够延续半刻钟的寿命。

    “宁儿!”

    直到此时,孩子的父母才回过神来,悲叫一声,急急扑至近前。

    不过他们也是医者,知道这时候该做什么,虽然心中焦急却不敢打扰莫求的动作。

    莫求面色铁青,一手把脉,一手轻挥,孩子上半身衣衫就被震碎。

    入目的场景,让周遭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心头发寒。

    却见在这孩子的心口处,皮肉微鼓,伴随着心跳不时的上顶。

    好似有一个东西长在里面,随时都有可能破体而出一般。

    “蛊!”

    莫求双眼一寒。

    “啧啧……”苗佟儿一手把玩着自己的一缕秀发,一边开口轻赞:

    “莫大夫的轻功好厉害,说的不错,这就是蛊,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它的名字。”

    “钻心蛊!”

    她对折磨一个孩童浑不在意,甚至看对方难受煎熬,还颇为享受。

    “钻心蛊?”莫求皱眉:

    “据我所知,东安府精擅蛊术的,唯有黑煞教的万毒一脉,你们……”

    “小家伙,不懂就别乱说。”此前招苗佟儿出来的美妇冷声开口:

    “天下之大,蛊术虽然少见,却也非黑煞教万毒一家,我们来自青州岭谷,不过是你孤陋寡闻罢了。”

    “还有,钻心蛊一旦被唤醒,就会噬人心脉壮大,你只有一株香的时间解决。”

    莫求凝然,朝着孩童心口看去。

    他曾看过黑煞秘录,也遍翻药谷典籍,对于蛊术并非一无所知。

    钻心蛊,也有了解。

    此蛊寄人心口,与心脉伴生,不仅难缠,而且会根据具体的蛊虫和下蛊之人的手法出现诸多变化。

    一旦应对出错,就会反噬。

    以这孩童的体质,怕是几个呼吸都承受不住,当场丧命无疑。

    他所知道的几种方法,哪种才是对的?

    这时,张长老、葛老,乃至董夕舟也走了过来,彼此面色难看。

    身为医者,最不喜的就是疑难杂症,疑难杂症之中又以毒为最,毒之中又以混毒为最。

    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混毒毒性奇特,猜错一种都会让人丧命。

    这钻心蛊与混毒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更加险恶,解法更难。

    葛老低声开口:

    “以九渡法,缓缓为之?”

    “不行,时间太长。”张长老摇头:

    “此法最快也要两炷香才见成效,到那时已然无救,莫求,你有什么办法?”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身份,只知自己没有对策,直接询问。

    莫求眼神闪动,念头急转,一瞬间在脑海中转过诸多应对之法,最后道:

    “拿冰髓,寒液,琼花丹!”

    “冰吸法?”张长老双眼一亮,随即又皱起眉头:

    “行不行?”

    “应该没有问题。”莫求开口:

    “我虽不知钻心蛊的炼制之法,却知道炼蛊需要的几大毒虫,都是热性,这几种药物都能克制。”

    “此法,把握最大!”

    他看过黑煞秘录,更有诸多黑煞教秘籍,其中不乏蛊术记载。

    因而他十分怀疑,苗佟儿和那美妇,极有可能来自万毒一脉。

    “你确定……”

    张长老张口欲言,就被葛老打断:

    “相信莫求,除非你有更好的法子。”

    “也是。”他点头叹气,大手一挥,就已有人匆匆赶去殿后去取药物。

    与此同时,莫求双手闪动,以针法、推拿、运劲来尝试压制蛊虫。

    奈何,效果有限。

    倒是孩童遭此折磨,不停痛哭惨叫,声音凄厉,让人闻之心酸。

    “爹。”

    上首,简冰如毕竟是女子,虽然性子骄纵,此即却有些不忍:

    “真的要这样?”

    “嗯。”简伯文皱眉点头:

    “孙兄,比斗医术分出胜负即可,没必要拿孩子的性命做赌注。”

    “简门主放心。”孙绝心开口:

    “只要师弟认输,我自会止住蛊毒,就怕有些人宁愿死人也不愿承认技不如人。”

    说着,似笑非笑看了眼李隐。

    “哼!”

    李隐只是冷冷一哼,继续凝神看向莫求所在,心中更是闪过一丝不安。

    好似有哪里,自己未曾想到。

    “丹药来了!”

    伴随着一声大吼,几瓶丹药就摆在场中。

    莫求面色不变,双手飞舞,同时施展针法压制蛊虫,同时配制解药。

    在场众人,唯有他对蛊术有所了解,因而配药也不能假借他人之手。

    饶是他最近一段时间修为大涨,此即也忙的脑门发寒,眼泛血丝,气息不稳。

    药,差一分都不行。

    时间,却越来越接近极限。

    不知多久。

    “张口!”

    “哒……”

    一滴冰液渡入孩童口中,莫求手拿匕首,双眼死死盯着他的胸口。

    如果真有变故,他就只能强行开膛破肚,取出蛊虫。

    此法看似凶险,实则有着前世的见识,今世的医术,成功率并不小。

    只不过这个世上还没有几人见过外科手术疗法,突然施展,怕是孩子的父母首先不答应。

    “咚!”

    心跳一颤,那蛊虫也随之蹦跳,孩童心口位置已是多处拳头大小的血丝。

    看上去,分外骇人。

    “咚!”

    再次一跳,对面的苗佟儿突然皱眉,下意识就要去摸自己的腰间。

    不过迟疑了一下,终究撇了撇嘴停了下来。

    “有效!”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突然大叫出声。

    张长老几人,也面色一松,眼露欣慰,绷紧的身躯逐渐松缓。

    唯有莫求神色不变,直至孩童心口的血丝确定不再朝外扩张,才松了口气。

    “应该没有问题了,待他睡一觉,醒来后会腹泻两日排出蛊虫,不过这是正常情况,不用担心。”

    “谢谢莫大夫,谢谢莫大夫!”

    孩童父母急忙抱紧孩子,满脸含泪连连道谢。

    “我输了!”

    对面,苗佟儿双肩一耸,撇嘴道:

    “想不到,你倒是名副其实,钻心蛊在我掌握的蛊虫中可以拍在前三,除了我们自己人,外人竟然也能解开。”

    “承让!”

    莫求拱手。

    “别急着高兴。”苗佟儿面泛古怪笑意,慢条斯理从腰间取下一个拨浪鼓,道:

    “你用的药物,应该很珍贵吧?”

    “不错。”莫求皱眉,下意识感觉不妙:

    “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苗佟儿轻摇拨浪鼓,淡然道:

    “就是很好奇,一株香的时间里,你能够救多少人?药物又有多少?”

    “咚……咚……”

    鼓声响起,莫求心头突兀一跳,一个念头划过识海。

    他猛然转身,只见药谷一方的人群中,不少人突然变色,手捂胸口,身躯颤抖。

    “哎呦……”

    “啊!”

    “蛊……钻心蛊!”

    瞬间,偌大殿堂,内外尽是惨叫哀嚎,唯有寥寥十余人立在当场。

    “怎……怎么会?”

    董小婉面色发白,看着身边人一个个接连瘫倒在地,伸手欲扶的动作也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