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朗清见不得女人家叽叽喳喳的样子,见到事情已然平息,招呼也不打一声,默然离去,恐怕许久日子未曾痛快豪赌,手又痒痒了。
林姚虽然已有所察觉,也并未有挽留之意。
从密道之中出来,她就眸光黯然,面若冰霜,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对一切都冷淡异常。
周明风眼神雪亮,见到岳朗清就要遁逃。
尖细的声调问道:“阁下可是,武痴赌鬼岳朗清?”
岳朗清还未走远,回首瞥了她一眼,并未理睬,径自离去。
周明风道:“慢着,我且有话要问你!半月之前,在金花赌坊,你可见到过一位姓柳的公子。”
岳朗清眼神一转,回眸答道:“去金花赌坊?老夫怎知到谁姓刘,谁又姓柳呢?”
周明风道:“他,他曾向你借了五百两作为筹码,莫非你忘了么?”
岳朗清闻言登时脸色一变,眼神闪烁,口中嘟囔着:“原来又是来要债的么,真是晦气,真是扫兴。方才还在乖徒儿和邱姑娘面前耀武扬威,这样老夫颜面何存,现在我可没钱还账,还是先溜了吧。”
岳朗清随即脚底抹油,展开轻功。
周明风见到岳朗清并无回应,又气又急,足尖轻轻一点,双臂一阵,展动身形,如飞鸟一般掠到半空之中,紧紧跟了上去。
周明风轻功如此之高,就连岳朗清也不由吃了一惊。
只因他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上门讨债,相约比武的人也见过不少。可还从未遇到过轻功如此之高,又如此执着要账的债主。
二人你追我赶,转眼之间,三五个起落便没了踪影。
邱见晚道:“阿姚,你好些了吧。我们还是先行找个地方,给你疗伤吧。”
林姚嘴角微微上扬,淡淡说道:“疗伤?疗好了又如何?我心中的伤是无法疗治的。我,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邱见晚,程巧儿三人远远望着林姚。
林姚一人在红袖山庄来回踱步,望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心情变得好了些。
她依旧胸口疼痛,体虚乏力。
“今日,是何日?此地,又是何地?“”
林姚近日来思绪混乱,口中喃喃自语道:“红袖山庄,在十二年前被毁了。这里,这里。这里是红袖山庄的遗迹?我真该死,居然连这里都没认出,也难怪了。我已经有很久很久没回来过了。早已忘记了它周围的地容地貌,依稀记得的也只有儿时回忆里的点点滴滴。”
一切都不在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林姚嘤嘤抽泣,止不住的泪水和苦水交融,缓缓流淌在心里。
她笑容凝结,思绪纷乱,心中感念,默默想着。
姚儿也明白,娘亲您的良苦用心,不想让我卷入武林争端之中。
才让我与姨娘相依为命。
如今,一切都已过去,我又何必太过执着,我只能够做最好的自己。
忽然,她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重建红袖山庄。
这本就是她多年的愿望。
虽说这不是一句空谈,但想要真的重建红袖山庄,又谈何容易?
恢复红袖山庄昔日的威名,又岂是这么简单就能做到?
这不仅需要财力物力,还需要人。
不是普通的人,而是绝顶的高人。
林姚道:“邱姑娘,我想你此次前来,不只是为了护送姨……姨娘来红袖山庄吧。”
邱见晚思来想去,还是没能说出。
林姚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顾青薇要你来的。时至今日,你的身份都已曝光,还要在这样明目张胆的监视我么?”
林姚转念又道:“我差点忘了,她的目的,恐怕也是为了红袖山庄的宝藏。不过,你也都见到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若真的有宝藏,必定就在这密道之中。你若要去寻宝,那就请自便吧。我绝不拦你。只是下场,最多就跟程万里一样。”
邱见晚道:“阿姚,我想,你误会了。其实密道里面的机关和宝箱,都是……都是……”
林姚倏然一惊,感叹道:“果然如此,这一点我早该料到。以顾青薇的聪明才智,她恐怕早就将这里翻个底儿掉。布置一些机关陷阱教训一下无耻小人,也未尝不可。”
邱见晚道:“青薇小姐,她想见你。”
林姚冷冷一笑道:“见我?是因为上次摇曳山庄的事情么?不要以为这么做,我就会很感激她。我与她已经两不相欠,没什么好见的。”
这时间,千日醉的酒劲儿又上来了。
林姚攥紧拳头,轻轻扣了扣脑门,淡淡吐了口浊气,踉踉跄跄的走到一棵树下,扶着树干干呕起来,手指弯曲,指甲深深嵌入树皮之中,腹中翻江倒海,一副十分难受的样子。
程巧儿忧心忡忡,神色紧张,邱见晚在一旁轻轻捋着背脊。
林姚弓着腰,趴在树干上,连连摆手。
邱见晚道:“我倒有一个法子,可以替阿姚解酒。”
说罢,便匆匆离去。
过了好一会儿。
林姚双颊微红,靠在树下酣睡,迷醉的双眼微微睁开,只见邱见晚缓步走来,手里好像提着一只木桶。
隐隐听到程巧儿在一旁说。
“真的要如此么?姚儿,她会不会着凉。”
邱见晚道:“这千日醉与寻常的酒不同,若不尽快解除,让她醒来,恐怕不久还会再次迷醉。如此反复,会迷失心神,对身子也有损害。”
程巧儿轻轻点了点头。
林姚倚在树干上,双眼微微睁开,扬起头来,还未反应过来。
“哗啦!”
一桶凉水就从头顶浇了下来,将林姚淋了个透彻。
伴随清冽的水声的,还有林姚尖细的呼号。
“啊!~”
林姚张开嘴巴,呕了几下,吐出些方才呛到喉咙里的水,连连大口喘着粗气。
程巧儿和邱见晚见了也赶忙替林姚顺气。
“你,你干嘛呀!”
林姚怒气冲冲的高声叫嚷着。
邱见晚长舒一口气,抿起嘴角笑着说道。“你能有力气骂人,就说明这醉意解了一大半了,总算是有惊无险,捡回了一条命。”
林姚也感觉缓和了不少,旋即双足蹬地,就要站起身来,没想到一阵酥麻从脚底升起,还未站稳就摔了下去,正好扑在了邱见晚的怀里。
“怎么,怎么会这样。没想到这千日醉竟然如此厉害。”
邱见晚道:“我看是你厉害才对。你到底喝了几杯,怎会醉成这样子的?”
林姚渐渐回忆,脱口说道:“我也记不清是三杯还是五杯了。”
邱见晚道:“那你可真是厉害了。素问这就一滴掺入水中,就可醉倒一个壮汉,你竟然能连喝三五杯?还能够醒得来。”
林姚喘匀了气息,幽幽说道:“若不是方才一场大战,耗费真气,酒力也不会随之游走在全身血脉之中,现在恐怕已进入五脏六腑了。”
林姚道:“你们走吧。不用管我了,你的心中若还有友情,便替我照顾好姨娘。”
邱见晚道:“让我替你运功将剩下的酒逼出来吧。”
林姚摆了摆手道:“不可,那样恐怕酒力会随着真气游走,直逼心脉的…..”
邱见晚想了一会,为今之计,也只有。
说着她从袖口之内抽出一柄雪亮的尖刀,朝林姚的胸膛扎去。
“啊!”
(第五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