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行至有兰峪,只见谷内青草依依,兰花飘香,灿烂阳光之下,呈现一派悠悠之色。
又有谁能想到,一年前的这里,尸横片野,血流成河,简直同人间炼狱无异。这些经过鲜血浇灌的兰花,开的格外艳丽,紫色的兰花透着殷红的血色。
此刻她们面前倏然闪出一个人影,正是白鹤单刀,沈破。
他面孔瘦削,双目深邃,鼻梁高挺。两鬓虽然已经斑白,却仍然精神矍铄,气场十足,毫无无老态龙钟之感,只因这口气全凭一颗追名逐利的心来吊着。
沈破在江湖飘零半生,庸碌无为,直到中年,方才悟出一套四平八稳的刀法。恐怕也是多年与人比武切磋,硬生生累积出来的。这才打出了这白鹤单刀的名号。
可无奈的是,名是有了,却是恶名。如今他身不由己,落草为寇。现在有了些名堂,自然急功近利。眼下追随毛大当家便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说不定日后还能在官府谋个差使。
沈破幽幽道:“二位姑娘,请留步。”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毛大当家派来杀我们的吧?”林姚故作镇定的仗剑朗声喝道。
沈破摇摇头,冷冷道:“不,我要活的!还要一样东西。”
林姚有些不解,她眼神一寒,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这沈破要的东西莫非就是,画冥!她突然想起昨夜在黑风寨,李洛正和乌脱帮的人在一起。是他?他们是一伙的。
林姚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如此一来,这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青薇躲在林姚身后,柔声道。
“区区一个白鹤单刀,又怎会是你的对手呢。”
“前日自然不是,昨日也不是,今日可就说不准了。”
“为何?”
“因为我,恐怕中毒了!”
“什么?”青薇眼睛瞪得圆圆的,望着她。
“方才我试着运气,只觉得全身一阵剧烈的刺痛。”
“可是,他们应该没机会对我们下毒的啊。”
“恐怕,那毒被涂在了我的衣服上。”
“衣服上?莫非是在那黄泉?”
果然是,其实那日秦色丰就动了杀机。怎奈我和水公子混在一起,没有机会罢了。
“你们俩在小声嘀咕什么!”沈破眉毛高挑,厉声斥道。
......
......
秀女峰山寨某处偏房内,毛奇还在和秦色丰仍在攀谈。
毛奇道:“山贼始终是山贼,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够策反招降的。没想到这一年来,也只有沈破愿意投靠我们。”
秦色丰道:“他们很多人身上都背负着人命官司,自不会轻易归附我们。”
毛奇摸了摸胡须正色道:“沈破这人虽然以前是乌脱帮宇文疏的手下。日后如若能成为我们的眼线,倒也成。”
秦色丰道:“沈破这个人虽然武功不错,沉稳老练,但却也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始终难堪大用。能不能接纳他,还要看他这次的表现。今日他独自一人前往截住林姚,正好显露一下他那套神乎其神的白鹤刀法,若成了也算是头功一件。”
毛奇惊道:“什么?你说沈破他自己一人去的?”
秦色丰答道:“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免太过张扬,要知道九峰八寨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咱们呢。反正林姚她已经中毒了,难道沈破还擒不住她么?”
毛奇怒道:“哼,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你别忘了她手中还有画冥刃,他出招时难免会有所顾忌,以至于更容易露出破绽。你确定林姚已经中毒了?”
秦色丰淡淡道:“今日午时之前必然会毒发,除非她服了解药。”
说着她走到一个柜子前,在里面的一个暗格内取出了一只小瓶,脸上忽的露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惊呼道:“解药!解药竟被盗了!”
“什么!”毛奇厉声道:“不行,火山印还在那宇文疏的手上。这次交易绝不容有失,看来我还是要亲自去一趟。”
“毛大哥,可是你的伤还没......”
毛奇长眉一轩,欣然道:“不碍的,上次是我大意了。这次对付他们几个还是绰绰有余。”
有兰峪中,沈破正与林姚、青薇二人僵持着。
青薇道:“你已经被毒的手脚发软,兵刃都拿不住了么?”
林姚道:“现在还不至于如此,这毒是透过衣襟慢慢渗入的。只是每每运气就会全身剧烈的刺痛,像是无数银锥扎在身上一样。”
“那你还不赶快吧衣服给脱了!”
“啊?脱衣服?”
“你想中毒更深么?”
“我!可是!恐怕已经晚了,现在这么做也是徒劳。”
即便是有用,林姚也绝对做不出这种临阵脱衣这种尴尬龌龊的事情。况且衣服上面得毒确实还在源源不断的透过肌肤渗入到林姚的体内。
在她眼中,尊严面子永远比命还要金贵。
沈破忽的眼神变得冰冷,看来要动手了
苍啷啷宝刀出鞘,那是一柄十分宽大的柳叶刀,刀背很薄,刀刃也很薄。简直薄如纸,但却明如镜,韧如钢。摇晃晃,颤巍巍的,在风中发出嘤嘤嘤的鸣叫的声响。
林姚面色凝重,时刻准备接招。
沈破猛地凌空跃起,亮出一招白鹤展翅。咻咻咻抹出三刀,那薄薄的刀刃,飘忽不定,难以捕捉。
林姚本想着用手中画冥之利,速战速决,一鼓作气,瞬间将他那柄白鹤单刀斩断。却没成想,这刀刃极薄极柔,难以着力,上斩下劈,左撩刺刺,或横剑一抹,或挥剑一削,最后却只能仗剑抵挡,始终无法,捕捉到他的刀峰刀影。
反倒是自己的手臂,被这迅驰的刀法划出了一道细小的血痕。
林姚的身形步法,剑法招式几乎全靠真力催动。此刻她使不出半点真气,速度,力道都显然也都慢了半分。她陡然回忆起那日和卢静江切磋剑术时的场景。
卢静江的剑法诡谲,也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林姚剑招突变,借力打力,见招拆招。但无奈她中毒已深,行动迟缓,实在无力招架沈破凌厉的刀锋,一时之间自然也无法找出什么破绽,这身经百战堆累出的刀法,确实极其缜密,每招每式都严丝合缝,首尾相接。
沈破横刀一抹,林姚闪避不急,左肩被划出了道深深的血口子,林姚右手紧紧压着肩膀伤口,咬紧牙关,面露痛苦之色。
青薇在一旁观瞧,面容却如水一般平静,不紧不慢的踱步走到林姚身旁,只对她耳语了几句,仿佛已经发现了这刀法的破绽。
林姚欣然望着青薇,嘴角扬起一丝笑容,霍然出招。
画冥刃尖微微下垂,虚握着,又忽地手腕转动,刃也跟着化成一道圆弧,如车轮滑盖一般,渐渐越展越快,越挥越急,凌厉无比,迅疾非常。
看似在画着圆圈,实则招数精妙,变化良多。每个切入点,都封得死死的,
沈破薄如纸张的刀锋,始终无法靠近,每一次,刀刃都被这车轮一般的刃片震出。
其实这招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这圆的圆心。只要对方看准时机,用上力道,往这圆心一点,不但破招,而且致命!
只可惜沈破的刀锋飘忽不定,尽是些挥砍横抹,大开大合的功夫,这精妙细致,全神贯注,一点一刺的招式,对他来说岂非是太难了。
林姚剑锋急转,猛然一挥,宛如一条毒蛇,咬破了“白鹤”的咽喉。鲜血随即从沈破的脖颈渗出,人也应声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