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天比较特殊,因为云苏正坐在去鹰山镇的三马车上,(三轮车,后面罩着个棚子,刮风下雨都吹不到,淋不到,很方便。)既惴惴不安,又暗自窃喜的看着一路风景,想着老兵说到的各种美食擦了擦快要流下来的口水。
坐在云苏对面的卫生员看着云苏擦口水的样子,好气又好笑的说道:“好了伤疤忘了疼啊?别忘了你去干什么的。”
说的也是,云苏去鹰山镇能干什么?何况按下连队的时间来说,刚下连队的新兵没有三个月是出不了营区的。云苏这次之所以能外出,还是得益于自己这口不争气的牙。
从小云苏就喜欢吃甜食,在早点店做早点的奶奶每天都会给他带些麻团,油炸糕之类的甜食,身为轮机长的大伯,外出公干回来也会带些途径地的小零食,多是些甜食。爷爷那时候在石县工作,石县盛产一种富含淀粉的食材——毛栗,吃法很简单,煮熟了就可以实用。每次云苏去石县看爷爷的时候,老爷子就会提前准备很多的毛栗,给孙子享用,还不忘打包带回来。在家里更不用提了,天天吃着大白兔奶糖,饭都不想吃,也就导致了云苏因为营养不良出现鸡胸骨,还有早早的养出了虫牙……
当兵前体检的时候云苏算是勉强过关,后牙槽的那个黝黑的虫洞,一度让体检的医生晃动着脑袋,犹豫着下不了笔。可能是看到云苏忧郁可怜的小眼神,最后,体检的医生还是给了张通行证,放了云苏一马。要不然,现在这个时间,云苏不是在龙门高校里扑腾,就是在街上的游戏机室里鬼混。
新兵连的三个月没出什么问题,虫牙没有发作。直到前几天晚上淋了场雨,云苏的虫牙才开始折腾起云苏脆弱的神经,开始一两天,云苏还能支撑,硬扛了两天,等到周五不行了,造成起床半边脸都肿了起来,早点都吃不了。云苏捂着脸哎哟连连的进了中队的卫生室,希望卫生员能给条活路。
卫生员看到云苏肿的老高的脸也是吓了一跳,也只是吓了一跳。等云苏吞了几口口水后,艰难的张开嘴供卫生员观摩。稍稍看几眼,卫生员就下了诊断书,开了药。去大队部找医座……(“你处理不了,就处理不了,还美其名曰医疗工具有限,药品有限什么,什么的,抬着个兰花指在我面前晃悠半天……”当时的云苏心里真是神兽满天飞,只可惜牙痛的说不了话。)
和指导员请了假,指导员看着云苏不对称的脸,马上同意了,还让通讯员用自己房间的座机找了相熟的代步三马车来,驮着着卫生员和云苏去了大队部。
大队部与四中队是邻居关系,四中队的坚墙也是大队部的坚墙。两个上下级单位隔着一道墙,平时四中队喊个方号,搞个训练,声音大点都能把大队长“勾引过去悄悄热闹”。所以,在四中队当主管的压力可想而知。
进了大队部,云苏跟着卫生员直奔医座的办公室,沿途的那些个风景,换做平时,云苏肯定要好好瞧瞧,回去跟班里的几个新兵吹吹。可是今天他实在是没那个闲情雅致,除了记得大队长站在大队部的小楼前面打太极外,其他都不记得了。
一进门,卫生员就拍起马屁:“医座好!我刚回连队就想着来给您老报到,只可惜,中队的病号多了点。今天正好借着带这个新兵来给您瞧病的机会,报个到。”
房间里的医座似乎没有“闻到”卫生员的马屁,依旧坐在办公桌后写着什么资料。云苏站在门口借着这个空档好好的观察了医座的外貌,脑中居然成诗一首:一席白袍拢长身,三指轻握治半生,眉间篆刻浮云界,坐看病患自等闲。硝烟战火裂大地,兀自愿往祈和平。千朝万夜定守护,一心济世渡苍生。
“好诗,好诗。我真是个甜菜啊,都会写诗了,甜的可以,甜的牙痛哦……哎哟~”还在胡思乱想的云苏虫牙发作,痛的捂着脸哎哟起来。
房间里的医座听到云苏的哎哟声,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走到云苏身边,对着卫生员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然后医座让云苏张开嘴,随手拿出袋里的手电,打开照明,仔细的检查云苏的口腔。
“没什么问题,只是虫牙发作,一会给你开些消炎药,吃了就可以压住疼痛了,脸上的肿也会暂时消掉。不过,还是要去专门的牙医那里把虫牙补了,要不然以后还会发作。”医座收起手电,轻轻的拍了拍云苏的肩膀用和缓轻舒的语气对云苏说道。
“声音真好听,都可以去做配音了,不过医座这个嗓音很像我们那边啊。一会问问卫生员。”云苏捂着脸点了点头,弱弱的想着。
医座面带微笑的看着云苏红肿的脸庞,可怜兮兮的样子。转身走到旁边的药品柜旁,打开柜子,取出一瓶消炎药和一个小纸袋走回到办公桌边,拿起桌上的钢笔,俯身在纸袋上写好医嘱。
然后他数了几粒消炎药放入纸袋,转身走回来交给云苏,并嘱咐了用药的注意事项。
做完这些后,医座走回到办公桌边坐下,继续忙自己的事了。
卫生员冲着医座说了几句惺惺作态的问候语后,带着云苏走出门。
“卫生员,咱们……医座很有仙……人范,白衣……飘飘,瓜子……脸,柳叶……眉,说……话又……有磁性,哪像是部……队里的大……老粗啊,不……知道医……座什……什么地方人,这……么有仙……仙气。”云苏一边捂着脸龇牙咧嘴的走着,一边吸着凉气含糊不清的问卫生员。
卫生员听云苏把医座夸的跟嘲讽脱俗的医仙一样,不由的翻了个白眼,随口说道:“你们那的。”
“徽省的?”云苏惊讶的问道。
“嗯。”卫生员不耐烦的嗯了一声。
回到中队后,云苏开始服药,吃了两天的药,脸上才消肿。星期六晚上,云苏去卫生员那里做复查,卫生员建议云苏把虫牙补了。云苏也很想根除这个痛苦的根源。于是,卫生员去指导员那里说明情况,向指导员请示星期天可否带云苏去鹰山镇找牙医补牙。指导员对云苏的观感还可以,也就破例同意了。
现在,卫生员又提出虫牙的问题,云苏本能的张开嘴摸了摸似乎有点微微发麻的后牙槽。
“一会到了鹰山镇别乱跑,地方虽然只有那么点大。可这地方还不是很太平。”卫生员看着云苏把手指伸进嘴里的样子,抬起手轻掩着鼻子说道。
“哦,您放心,一定不乱跑。”云苏把手指从嘴里瞅了出来,笑呵呵的对卫生员说。
“你个死屁精,抬手就是兰花指,说话带尾音,动不动还用手指戳我的胸口,要不是看在你带我出来的面子上,老子才懒得理你呢。这老哥到底是怎么混进部队的。这么血气方刚,阳气冲天的地方怎么就混进这么个异类啊……”一边陪着笑,看着卫生员厌恶的用手指遮挡鼻子的样子,云苏心里一边不屑的想着。
从中队到鹰山镇有五公里,大老王在队长疯狂搞集训的时候曾经有一次想趁着下午空跑的机会带一排的战士跑到鹰山镇去,当时就言明了这段路的距离。结果,路跑了一半,让孔排抓了回来。孔排别看长的跟李逵一样,心思和老张一样的细腻,他告诉大老王不能这么训练,万一搞伤几个,后面对指导员不好交代。大老王只好作罢。
坐着三马车颠簸了十来分钟,云苏透过三马车棚子的缝隙远远的看到了鹰山镇。来的时候,大巴也是从鹰山镇经过的,只可惜,车上的一干老少都在闭眼休息,没人注意。所以,这个地方对云苏来说,既似曾相识又充满神秘。
很快,三马车进了集镇,也不是像云苏想的那样,到处是平房,四周是甘蔗地,然后集镇上人们聚居的地方留着几大块空场子,做三日一小集,五日一大集的保留用地。
面前的鹰山镇,到处是三层小楼,很像云苏家乡那边城郊的县城,只是规模比县城小一些。一条主路,两边都是店铺。云苏他们出来的早,现在开着的只有些CD屋,租书屋,早点店,大部分的店铺还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