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愈发不忍,很想跑上去大声的喊一句,我要和蔡文分一个中队!想归想,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去六中队的临时队列里.
很快他听到军官点了老褶子的名字,老褶子兴高采烈的回答了一声,提着大大的行军包跑到云苏旁边站好,还不忘用肘子拐云苏一下。云苏瞟了他一眼,干巴巴的“微笑”了一下。
军官还在唱名,很快又有五六个人站到云苏身边,去六中队的名额越来越少,云苏的心情也随着军官的唱名声越来越差,似乎周围的天都暗了下来。
“蔡文,六中队!”云苏感觉自己听到了最美妙的声音。一瞬间云展风息,晴空万里,心情瞬间从谷底升至天空。
看着蔡文一手拧着行军包,另一只还没康复的手上打着石膏板,只能用手臂挽着背包一瘸一拐的走向六中队的新兵队伍。
云苏睁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蔡文,满眼的喜悦止不住的溢出来,蔡文瞟了云苏一眼笑了笑,然后吃力的把背包放到地上。
“报告!申请帮蔡文拿一下背包,他的右手伤还没好。”云苏大声的喊道。
“同意申请。”站在排头的军官说道。
云苏拿过蔡文的行军包,放到自己身边。
“全体都有!拿好行李登车。”军官发布口令。云苏一手拧着一个行军包跟着队伍上了车。
六中队的接兵车是一辆中巴,一共能坐到二十多个人,等云苏上车的时候看到车的后半截座位放满了新兵行李,新兵们坐到了车的前半部分。云苏看着身边几个熟悉的身影,黄勇,李英伟,赵万明,蔡文,方锐瑜等等,大家相互间看了看,瞧了瞧,都开心的笑着。
接兵的干部很随和,他坐在副驾驶上,听着后面新兵们的窃窃私语没有制止他们。只是对驾驶员说了声开车后就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坐着听着新兵们小声聊天。
终于离开了新兵连,想不到三个月这么快,虽然心里满是不舍,虽然对老连队充满了恐惧和好奇,但是还是走上了这条路,坐在车上看着车外不断变换着的风景,云苏的内心有一种小小的悸动在隐隐作祟。他明白这种情绪的源头是对未知的恐惧,不过生性好奇的人总是能在未知中找到平衡点。他现在找的这个平衡点就是外面那一排一排的甘蔗。
自从车子出了城后,道路两旁见到最多的就是甘蔗,什么民宅了,高山了,都隐在高高的甘蔗地里。进入十二月后甘蔗也就到了收获的季节。来时尚能依稀看到远处的高山和楼房,现在只能看着外面二米多高的甘蔗。云苏在甘蔗地里找着心情的平衡点,希望能把心中的那丝悸动弹压下去。
耳边传来蔡文的声音:“发什么呆?”
“额,有点慌,不知道下了连队后要面临什么情况,听说老兵打新兵在部队是常态,还有训练不好关小黑屋的……”云苏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蔡文又好气又好笑的听云苏说完,拍了拍云苏的肩膀说道:“别想许多,想了也没用,下去就是训练,大不了,老兵怎么做,我们就跟着怎么做就是了。什么老兵打人,关小黑屋,你从哪里听来的,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能有这么落后的说法。”
“我听我们村里的长老说的,他说当初他当兵那会,新兵训练不好就要挨皮带抽,说是前线很多新兵就是因为没有参加过正规的训练,不懂得临阵应对,结果打起战来死了许多人。”后排的老褶子把脸凑到云苏他们的座位中间的缝隙里,一本正经的说。
“你说的是纷乱时期的事情了,到现在过了好几十年了。现在哪有那么多战打,战则互损,和则共赢,没有哪个国家会想着把战火烧到自己国土上,都是想着办法挣钱,搞资源,打战都是让自己的小弟去打,自己坐在后面遥控。何况我们武警的勤务是内卫,打战也用不了我们,有老野(野战军)呢。”蔡文心情不错,难得的说了这么多。
“六中队到底是做啥勤务的?”老褶子把头卡在缝隙里百无聊赖的闲扯着。
“去了不就知道了。”后面传来黄勇的声音。
“我听说,六中队好像是看劳改的,好像那边都是监狱,什么六中队,五中队,四中队都在一个大队里面。而且监狱里还有过去遗留的战犯。”坐在云苏隔壁座位的赵万明凑过来小声说道。
“监狱?我们素城也有一座,当年没设计好,监狱就在城里面,占了好大一片地方,小时候从外面经过,看着烧塔上的探照灯,心里面慌突突的。”云苏以手托腮继续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甘蔗随意的聊着。
“啊?真是看监狱啊……那要是有犯人越狱逃跑怎么办?不会让我们追捕吧。
我在电影里面看到过好多劳改越狱的……难道真让我们天天看那些囚犯?”方翘臀从前面的座位伸出脑袋,一脸愁苦的看着云苏他们埋怨着。
一群心中揣揣的新兵们就在中巴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排潜着心中的烦恼,打发着时间。
六中队,坐落在龙城下辖鹿县的鹰镇,藏于重峦叠嶂的青山绿水之中,从龙城到鹿县需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而鹿县去鹰镇则需要三个小时的车程。
接新兵的车子在山中绕来绕去,有些路段的坡度几乎达到了三十多度,你可以感觉到对面的车在头上开过去的那种压迫感,也可以感觉到坐过山车的那种酸爽。
进入鹿县前,车况还算可以,上述的情形还不多见,等过了鹿县,车子就开始了绕山的常态,一会贴着山崖缓慢行驶,一会绕着山腰不断盘旋,在这样的山路开车没点过硬的心里素质,十几年的驾龄很容易出现问题。
山路十八弯,一道弯一片山,山路道道溜弯弯,翻过这道弯,又是一道弯,不知山路多少弯,不知弯后还有弯。绕啊绕啊,慢慢的车上的新兵们都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车子开上了一条由青石砌成的小路,大约只能容下两辆车子并排行驶,路的两旁由巨大的石块堆砌成防撞护栏,从石块的颜色上可以看出,这些石头已经堆叠了很多年了,而且这条路很长车子开了有几分钟才进入一个三岔路口。
路口的一边是一条柏油马路,另一边则是由煤渣碎石混合着砌成的一条林间小路,小路很宅只能容一辆大货车通过。与来之前的路不同,这条路两边除了有甘蔗地外,沿着路边间隔的很有规律种着不少樟树。车子在三岔路口拐上了这条小路,听着汽车在煤渣和碎石上驶过时发出的吱呀声,云苏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
“前面就要到我们的中队了,都醒醒。”坐在副驾驶的军官回过头说道。
是的,他用的是说,语气很平和,一点都没有波动,可是话语里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硬气。简单的一句就叫醒了所有新兵。
“我自我介绍下,我叫李飞飞,是六中队现任的中队长。”军官的视线从前到后缓缓的扫过,云苏感受到视线中透出的自信,让云苏莫名的感觉到一种高高在上压迫感,很真实,很强大。
他赶紧移开自己好奇的视线,低着头,准备听这位后两年都要管教自己的“家长”的家训。结果……后面,没有后面了,李队长说完就转过身,继续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不再说话。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加上那一瞬间强有力的视线压制。已经让这位话不多的李队长在新兵心里建立了一座铁塔的形象,魏然耸立,刚硬冰冷……
车子继续行驶着,经过了一座三层的路边小楼,远远的就看到一扇很大的铁门。因为离的远云苏看不清门上的字,只是模模糊糊的看到大门的旁边似乎有一座哨塔紧靠着大铁门,哨塔成方形,看着约有十米高。
云苏隐约看到哨塔上有哨兵在巡逻。由于刚刚李队长的视线威慑仍有余威,云苏不敢细看,只能瞄了两眼就作罢了。
此时,车子适时的转了个弯开进一条更窄的小路,这条小路一边是石块堆成的几米高的围墙,一边是几米高的野草。
车速趋缓。云苏看到了前面的三叉路口立着一座大理石砌成的石碑,石碑上用鲜红的大字写着“刻苦训练,严格要求,听从指挥,服从命令。”
“到了吗?”云苏在心里问自己。“应该是到了吧,都看到哨兵了。当初不是听廖副支队长说过六中队五中队,四中队都是看守劳改犯的嘛,既然看到哨兵了,那就说明到了监狱了,那我这后两年家也就到了……可为什么心里在打鼓,这么不安呢?”云苏感觉着心跳的加速,静静地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当车子来到石碑旁边时云苏看到隐在石碑侧后方的一段长长的围墙,红砖白粉,看着就是刚刚粉刷不久的。由于地形原因,车子所处的地势略高,云苏看到了这段围墙后的操场,以及操场上站着的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