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段日子没上朝了吧,怎么会突然想着要开一次大朝议呢,莫非有什么大事?”
“不是很清楚,据宫里的小太监说是因为镇抚司林指挥去了一趟宫里,紧跟着就来了。而且陛下还特意封锁消息,不准传为什么要开大朝议,那些小太监都不敢说话,塞钱都不敢。”
“林闻这几天带兵去了趟关外,莫非与建奴的事情有关?”
“不好说,还是不要乱猜了,具体如何等明日上朝就清楚了。不过,这次恐怕又得有人倒霉。”
“做好准备吧,一场硬仗。”
流言四起,真消息假消息混杂其中,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二天,锣鼓四声,天上悬着几颗孤星,闪着微光。
滕瑞麒起身穿好官服,对着铜镜整理一番衣冠,出门奔皇宫而去。
路上,不时看到提着灯笼满脸倦色的官员,也有乘轿子与马车。
古代上朝时间是五更,换算成二十四时大概五点到七点,但一般五点之前大臣就得在宫门外等候,五更一过,宫门开启便要上朝。。
不过,五点上朝不代表你可以五点起床,正如八点上班上课,怎么说七点钟也该起来洗漱收拾了。
所以,古代上朝也是一件苦差事,凌晨三点起床,尤其明朝还得再穿越半个京城,没几个人禁得住天天这么搞,皇帝自己都不乐意。
除了朱元璋朱棣以及知道快完蛋奋发向上的崇祯,明朝没有能坚持天天上朝的皇帝。
锣鼓五声。
百官入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万岁!”
百人齐呼,声音在太和殿回荡许久,震耳欲聋。
“众爱卿平身!”
天启高居龙椅,声音洪亮,滕瑞麒偷偷抬头看上一眼,发现颇有几分真龙天子一国之主之风采,看来老朱家最基础的教育还是没问题的。
魏忠贤居于左首,站在天启身前,高高唱和道,“平身~”
“谢陛下!”
哗啦啦,一群人起身站立,低头看着手中的笏板,目不斜视。
滕瑞麒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单单论品级也是正三品大员,因此站在队列的最前方,在他旁边,便是杨涟、崔景荣等一众熟人,基本上是陷入到了东林党的包围之中。
而他的皇党,连有入殿资格的都没几人,绝大多数在外面候着,并没有在皇帝面前发话的资格。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魏忠贤一甩拂尘,尖声道。
他也知道今日天启破天荒地开大朝议,肯定是有要事,不出意外刀锋直指崔景荣与东林党,但这句话该说还是要说的。
知道归知道,规矩归规矩。
“微臣,有事启奏。”
滕瑞麒向左侧跨出一步,站在太和殿中央躬身喊道。
“讲。”
天启靠在龙椅上,刚刚的中气已经消失不见,重新恢复成以往无精打采的样子。
“陛下,锦衣卫除负责监察百官,同时也身肩探查敌情的重担。前几日,有锦衣卫于关外活动时发现有人向建奴售卖战略物资,盐铁粮及各种军械。”
一语激起千层浪,太和殿宛如炸了锅一般,百官低声议论起来,就连殿外也收到消息,沸沸扬扬不可收拾。
总体来说,言论还是比较激愤的,哪怕之前与滕瑞麒不对付的南直隶、浙江与福建官员也是如此。
毕竟不论彼此之间利益分歧有多大,还是有一个契合点的,那便是大明的长治久安。
大明好,他们才会好。
走私也好,鱼肉百姓也罢,没有了大明,他们便会从云端跌落深渊。
古往今来,异族攻陷中原后汉人是什么下场大家都心知肚明,‘两脚羊’、‘四等人’,比之牲畜好不了多少,到时候休说继续作威作福,不被人骑在脖子上已经算是万幸。
而且,老朱家的后代虽然不争气,但起码气节还是有的,哪怕是天启这种木匠皇帝,也从不曾对建奴服过软,更不曾说别打了,割地赔款得了。
在意识形态方面,明朝还是靠谱的,对异族的态度很坚决,单单从清朝建立百余年反清复明运动络绎不绝从未中止便可窥得一二。
所以,一时间声讨声占据了主流。
“这是卖国啊,卖国!”
“不当人子!”
脾气暴躁一些的已经开始放狠话了,“别被老子知道是谁,不然非得把他卵蛋给打烂。”
“哼,满门抄斩,只打烂卵蛋不是便宜他了?”
当然,也有一些人对滕瑞麒的话嗤之以鼻,这部分人有崔景荣的人,也有一部分看不惯锦衣卫的。
没办法,谁让锦衣卫自成立以来名声便不好呢,几乎要与污蔑构陷画上等号。
“锦衣卫说的话你们也信,他们什么作风你们不清楚吗?”
“咱们拭目以待,看看他待会能说出一个什么,不外乎是崔尚书、杨大人或者江浙一带的官员。不过锦衣卫越来越没底线了,卖国的罪名都敢捏造,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啊,奔着抄家灭族去的。”
“自取灭亡而已,且看他起高楼,且看他宴宾客,且看他楼塌了。与杨大人交恶还与九千岁撕破脸皮,指望皇后护着他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长久不了。若是老实一点,还能多活一段,现在啊,是寻死!”
不论其他人有什么看法,滕瑞麒现在都是全场当之无愧的焦点,真正的万众瞩目。
“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天启震怒道,虽然昨天滕瑞麒已经告诉了他到底是谁,但此刻的他仍旧极度愤怒。
谁遇到这种卖自己家的人,脾气都好不起来,天启能忍到现在已经算是好脾气了。
魏忠贤跪在地上轻声劝道,“陛下息怒,龙体要紧。”
“禀陛下,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集体。”
“林指挥,不要卖关子了,快些说出来。”魏忠贤不耐烦地甩了下拂尘,他迫不及待想看双方撕逼了。
滕瑞麒扭头向四周望去,每当他目光停顿,被他看到的人便如避蛇蝎,忙不迭转过身不想看他。
当看到崔景荣时,崔景荣非但没有闪避,反而与他径直对视,竟显得坦坦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