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大隋天宝传 > 第百四四回骨仪发怒杀滕豹 燕帅欺心战隋朝

第百四四回骨仪发怒杀滕豹 燕帅欺心战隋朝

    诗曰:

    万里金瓯失壮图,衮衣颠倒落泥涂。

    空流杜宇声中血,半脱骊龙颔下须。

    老去秋风吹我恶,梦回寒月照人孤。

    千年成败俱尘土,消得人间说丈夫。

    话说李世民杀了杨智明,不分昼夜,率军来到盐城,指挥大军前来讨战。骨仪闻说,出班说道:“如今高阳郡公生死不明,等老夫前去打探虚实,再做打算不迟。”卢隆义道:“老将军千万小心。”骨仪道:“元帅不必担心。”来到阵前,叫道:“唐李世民何在?”李世民问道:“本帅在此。不知老将军何人,为何点名道姓,只要本帅答话?”骨仪道:“李世民,你难道连老夫骨仪都没听说吗?”李世民笑道:“原来是你。老将军,你年纪大了,不必前来送死,快快回去罢。”骨仪道:“李世民,你废话少讲,老夫问你,高阳郡公杨智明人在那里?”李世民道:“他已经归西去了。”骨仪大怒道:“李世民,你竟敢杀害杨智明爵爷,不要走,照老夫戟罢!”秦怀玉道:“老匹夫休得无礼,小爷秦怀玉在此!”骨仪见了,一拍马后胯,马往前撞,说了声:“看戟!”这戟往左边一抡,挂着风朝秦怀玉头顶砸了下去。秦怀玉忙横枪接戟,把劲头满托了上去。没想到骨仪这一戟没有从上往下砸枪的中心杆,而是翻手兜枪的底杆,借劲用劲,“噶啷”一声,这条枪可就飞了。跟着骨仪平着一摇手戟,说了声:“下去!”秦怀玉大叫一声,翻身掉下马去了。李世民见秦怀玉败了,心中大惊,回马就走。骨仪怒道:“李世民,你往那里走?”飞马来追杀李世民。正是:

    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当下骨仪见唐军逃去,呼呼大笑道:“逃得过初一,你也逃不过十五,看老夫今日独骑踹唐营。”隋军闻说,大惊道:“老爷,你千万去不得,去了是凶多吉少啊!”骨仪道:“这你们拦不住老夫。我纵死疆场,也是为国捐躯,有什么可怕的?”隋军说倒:“老爷,你既然一定要去踩唐营,我等就上报卢元帅,等你你到天亮。到天亮你还不回来,不用说就遭难了。”骨仪道:“罢了,罢了,你们自己决定这些罢,老夫如今是管不了这许多了。”遂兜转马头,向唐营闯去。好胆气,只是没奈何:

    笑艳秋莲生绿浦。红脸青腰,旧识凌波女。照影弄妆娇欲语。西风岂是繁花主。

    可恨良辰天不与。才过斜阳,又是黄昏雨。朝落暮开空自许。竟无人解知心苦。

    骨仪一路飞奔,扩种叫道:“老夫来为杨智明公爷报仇雪恨来了!”到头道壕沟前面,骨仪有抖丹田,一声喝喊:“呔!里面的反贼听着,老夫骨仪闯唐营来了也!”说罢提气拱腰,一拽缰绳,这马就跃过了壕沟。守营的贼军见骨仪杀进来,大惊失色,向秦王李世民禀报。秦王正在帐中与张士贵、何宗宪二人议事。听说骨仪马踩唐营,李世民传下命令,所有唐营将士一体周知:今日骨仪闯入我营,对他一不许开弓放箭,二不许交锋见仗,都要赶快躲避,如若被他杀死,那是祸由自取。跟着他让苏定方、程咬金、尉迟敬德、张士贵等人点五百儿郎,保着自己往北撤去,一气撤出十里地,便躲起来了。秦王的命令传到各营,兵将们听说,也不和骨仪对战,各自寻一条路而走。

    那边骨仪闯入唐营,见贼军大部分人马都跑光了,总有一些动作迟慢、躲避不及的,被他撞上打死了。他在唐营里横冲直撞,闹了一宵,只打死了几百个兵。眼见即将天亮,骨仪心里大怒,愤愤地返回盐城,叫开城门,来到帅府坐下。卢隆义问起前事,骨仪详细说了一遍。卢隆义道:“老将军不必气恼,你单骑踹唐营,已经十分利害了,何必在乎这些?”骨仪闻说,面露惭色,连忙向卢隆义告退。骨仪回到府内,也是一夜劳乏,倒头就睡了。

    次日拂晓,骨仪又到唐军营前骂战。罗通道:“这厮甚是可恶,看小爷去收拾他!”提枪上马,来到营前,喝道:“骨仪老贼,认得小爷罗通么?”骨仪笑道:“你们罗家世代都是反贼,老夫自然认得你!”罗通大怒,喝道:“好你个骨仪老匹夫,看枪!”一踹镫,马往前撞,这枪奔骨仪胸前扎来了。骨仪见了,并不立戟来挂,而是摔戟,望罗通那枪上就是一盖。“噶啷”一声,直震得罗通两腕发麻,枪沉了下来。骨仪笑道:“罗通,你父亲罗成武艺更在靠山王之上,说起来,老夫不是他的对手,怎么到了你这如此狼狈不堪?你要是本事不济,就换一个来和老夫交战罢。”罗通闻说大怒,飞马上前,恨不得一枪戳死骨仪。他二人斗了四十回合,不分胜负。罗通急切赢不得骨仪,只好隔开戟,回马便走。骨仪道:“快叫那什么滕豹出来受死!”

    罗通回营,又气又怒,冲李世民说道:“元帅,老贼利害,指名道姓,只要滕豹将军出战。”滕豹笑道:“这厮是个催命的。”飞马来到阵前,说道:“骨仪,你还真是自取死路,竟敢点名道姓,要和吾对战?你可晓得吾灭元飞刀的利害么?”骨仪笑道:“滕豹,利害不利害,打过才知道罢?你既然如此自信,那就放马过来罢!”滕豹喝道:“好你个撒泼的老匹夫,不要走,吃吾一刀来!”骨仪举起卜字手戟,接住厮杀。二人你来我往,斗不到三十回合,滕豹见胜不得骨仪,一手招架骨仪,一手掐定口诀,叫一声:“疾!”骨仪抬头一看,呼呼笑道:“此等劣术,不值一提!”遂把手戟一掷,把那飞刀打成齑粉。手戟落下来,完好无损。原来骨仪的手戟是南极仙翁用蟠桃树枝杈锻造而成,不惧天下邪物,骨仪也是河魁星君转世。

    当下滕豹见破了飞刀,大吃一惊,遂留下四片飞刀,余下一齐祭起。故意全然不惧,把手戟一扫,尽数化为齑粉。滕豹吓得魂飞魄散,只好硬着头皮,抢先手,大刀力劈华山,奔骨仪头顶下来了。骨仪两手执戟,翻眼瞧刀,眼见滕豹不能抽刀换式,用戟尖从底下愣往刀盘上撞,“叮当”一声,就把刀顶飞了。滕豹手中刀往上飞,下边刀纂冲上来,把他两个手心划开,鲜血直流。骨仪绕戟一转,直奔他小腹刺去。滕豹躲闪不及,两脚上蹬,把身子悬起。骨仪这一戟刺了个空,滕豹正好骑在戟杆上。骨仪用力一撩,把滕豹从自己头顶上往后扔了过去。滕豹从半悬空中落下来,头顶着地,说不出话来。骨仪转过马来,捧戟就刺,正刺在滕豹面门之上,将他刺死。翻身下马,取了首级,正是:

    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

    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骨仪斩了滕豹,见好就收,不在讨战,回到盐城报功,此话不表。李世民听说滕豹被杀,大吃一惊,谓滕虎道:“令弟利害,为何如此?”滕虎道:“这老贼必定会左道之术,看来日吾亲自杀他,为吾弟报仇。”李世民道:“将军千万小心,万万不可有事也。”滕虎说道:“秦王不必害怕,区区骨仪,绝非吾的对手,明日等我捷报就是。”

    次日,滕虎顶盔掼甲,亲自出战,只叫骨仪出来交手。骨仪道:“滕虎是二哥,想必比滕豹要利害些,看老夫斩此逆贼,以正军威。”元文都道:“何须老将军出马,小将去一遭,定灭此恶贼,为杨公爷报仇雪恨!”东方玉梅道:“元哥万不可莽撞,滕豹其人已然法力高强,更何必说这滕虎?还是你我同去为好。”卢隆义笑道:“元将军,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你们结伴而行,本帅亲自在城上压阵。”元文都挠头道:“既然元帅这般说起,末将有何推辞?看末将一锤打死那个贼,为杨公爷报仇!”遂提锤上马,来到阵前,喝道:“来者就是滕虎么?”

    滕虎笑道:“不错,吾就是滕虎!你是何人?”元文都道:“你就是滕豹的二哥滕虎?”腾虎道:“难道还有第二个滕虎么?你究竟是何人?”元文都道:“天下既然没有第二个滕虎,自然没有第二个元文都!”滕虎道:“原来你就是元文都,来得好。既然骨仪不敢出来受死,那就用你的首级,来祭奠吾弟!”元文都道:“还不知道咱们两个谁祭奠谁呢!今天不斩了你,为杨智明公爷报仇,本将军也不姓元!不要走,看锤!”催马上前,双锤冲滕虎头顶砸了下来。滕虎往上提刀,提到两只锤当中,“叮当”连响,一打二拨,分开了元文都双锤。两马冲锋过去,英雄背回来。两个你来我往,斗了三十回合,不见输赢。东方玉梅见了,上前助战。滕虎不能以一敌二,忙跳出圈外,祭起了金钵,来罩二人。元文都祭起法剑,金光一闪,把金钵打得如齑粉一般。东方玉梅道:“滕虎,你还有什么法宝,都使出来罢!”藤虎大笑道:“东方玉梅、元文都,你二人知道镇坛木吗?”元文都道:“那是什么东西?”滕虎说道:“你二人是井底之蛙,孤陋寡闻。这镇坛木又名‘震坛木’、‘奉旨’、‘净板’。是略呈长方体之木块。顶面稍有隆起,底面平坦,以漆涂成红色。正面刻有‘万神咸听’四字,两端刻有乾坤、坎离四卦。在道场进行中,镇坛木被置于桌上,由高功配合科仪使用。道士专行法术时,也用来拍击桌面,威吓恶鬼邪魔。今日吾祭起这宝贝,只怕你二人再无活路也!”

    元文都笑道:“不就是快烂木头吗,有什么利害?本将军倒要看看,是你的镇坛木利害,还是本将军的法剑利害。”说罢祭起法剑,来砍滕虎。滕虎忙祭起镇坛木,只见四下里黑气弥漫,把法剑打了下来。东方玉梅大惊,忙收了法剑,带上元文都,回马就走。滕虎道:“元文都,你的法剑就这样吗?”卢隆义在城上见了,大叫一声,一拍城墙,飞身跳下来,道:“滕虎将军,果然是身手不凡。自古马上交锋不显真功夫,你若是英雄好汉,就下马来和本帅打上三个回合,不知你一下如何啊?”滕虎说道:“原来你就是卢隆义卢元帅,早就听说你枪法利害,闻名不如一见,你来,你来,吾和你见个高下!”卢隆义道:“那本帅可就得罪了!”话音方落,卢隆义摔杆一枪,直奔滕虎胸前刺来。滕虎见了,不慌不忙,怪吼一声,大刀一立,“当啷”一声,把枪挂了出去。卢隆义只觉虎口震了一下,心里登时打了一激灵,原来滕虎力气不小。跟着摇枪从左边一甩,来抽滕虎。滕虎一见,便双手握刀,往右边一挂,又把枪挂了出去。

    这边卢隆义见滕虎力大刀沉,于是后退了三四步,摆了一个架势。滕虎见了,也收紧道,准备交战。一阵冷风吹过,两人大叫一声,冲锋过来。寒光一闪,二人冲锋过去。卢隆义回头一拧枪,直刺滕虎的后脑海。滕虎回身,悬裆换腰,用刀架住。三枪挡过,卢隆义额边汗珠下来。两人打在一处,各抢先手。卢隆义用浑身膂力挂滕虎的刀,滕虎也顶得住。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四十个回合,不分胜败。滕虎见了,往后一退,祭起镇坛木,叫一声:“卢隆义看法宝,疾!”卢隆义也退后两步,祭起法印,说道:“滕虎看本帅宝贝!”两个打在一处,各自落下来。滕虎道:“卢隆义果然好功夫,不如这样,你我明日交战,都不用宝贝,好好分一个胜负!”卢隆义说道:“既然如此,本帅随时恭候!”两人遂各自退兵,此话不提。

    话说卢隆义回到盐城,众人问起来战况,卢隆义说道:“滕虎的镇坛木十分利害,除了本帅的法印,只有东方姑娘的朝笏可以杀他。”东方玉梅道:“此宝虽然利害,但不能经常使用,如若不然,坏了天地平衡,要遭劫难。”元文都道:“确实如此,我们方才用朝笏杀了李靖那贼,暂且不用罢。”卢隆义道:“元将军所言不差的,东方姑娘要紧,不到万不得已,不必用此法宝。明日本帅和他交战,定要分个胜负。”辅公拓道:“元帅,明日你和滕虎交战,请分给老夫一部人马,老夫去偷袭唐营,有何不可?”卢隆义道:“老将军此计甚妙,却要小心,不可坏了自己性命。”辅公拓道:“元帅放心就是。”

    次日卢隆义出关,叫道:“滕虎何在?”滕虎飞马出来,说道:“卢隆义,今日你我大战一场,五十合之内,吾定要捉住你!”卢隆义道:“滕虎,本帅昨日与你大战一场,晓得你的刀法,本帅已经想到了破解的办法,今日,你就等着被本帅捉住罢!”滕虎道:“口说无凭,你放马过来,大战一场!”卢隆义道:“说得好,看枪!”摔杆一枪,干脆利落。滕虎知道卢隆义力大过人,差不了自己许多,便不意用刀盖他的枪,而是合刀一挂。卢隆义见了,右手往回一撺把,翻腕子拿枪,纂打滕虎的左额角。滕虎暗自吃了一惊,忙拿枪往外一搧,把卢隆义的枪纂搧开。跟着二马冲锋过镫,卢隆义转身一枪。滕虎悬裆换腰,回过身来,用刀架住枪。

    当下二人交战,马走盆旋,打在一处。兵刃交加,好似两团黑旋风拧在一起。二马冲锋过去,英雄背回来,又是一阵交锋。一连打了三十个回合,二十个照面,旗鼓相当,难分胜负。身后骨仪观战,连忙说道:“儿郎们,赶紧擂鼓!鼓里加棒锣,催卢元帅得胜!”只听见隋军阵上,战鼓声咚咚嘡响了起来。卢隆义少年时听讲过军规,这鼓里加锣,是催他得胜,一个激将法。卢隆义忖道:“骨仪这计用得不好,本帅今日碰上硬对了,怎么可能于电光火石之间取胜呢?”这时又赶上二马冲锋过镫,卢隆义从东边把马圈回来,四下一瞧,心中纳闷:“怪哉,怎么滕虎这马没圈回来?难道是畏惧本帅,跑了不成?他也是本帅对手,不该如此。”

    话分两处,原来滕虎听见隋军鼓声,仔细一想,这是个激将法。于是也开始盘算,如何取胜。他仔细一看,自己马在西边。略一思索,决定就从外首而来,靠紧右边腿,从底下鸟式环上摘下了下三节竹鞭,把鞭把上的皮套带到腕子上,鞭压到刀底下藏着。而后回身一裹镫,拨掉马头,把马圈回来,大喊一声:“卢隆义休走,看刀!”话到刀也到。卢隆义立枪一挂。滕虎紧跟着摇刀横扫。没奈何这一刀来得快,卢隆义再挂可就来不及了,只好猛一低头,躲了过去。不料这招正中滕虎下怀。滕虎微裹里手镫,马抢上风头,大刀交左手,右手握鞭。就在二马冲锋过镫这一刹那间,卢隆义刚把头扬起来,滕虎有多大力使多大力,这鞭带着风,直奔卢隆义打来。卢隆义大吃一惊,双脚撤蹬,身子后仰,躲过这一招,两马冲锋过去。

    卢隆义喝道:“滕虎,好毒的心思!”银牙一咬,左手托着枪,右手杵到马鞍叉子里,掏出了一支三棱亮银镖,用身子晃悠坐下马,在右脚镫找目标。原来卢隆义镫底下有个匣子,里头装着七支弩,点一下镫就能发一支弩。卢隆义笑道:“滕虎,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本帅亡!”说话间,“嗖”的一声,上下镖弩一齐发来。滕虎如何没有防备?眼看一道白光奔他面门来了,猛一低头,这飞镖正插到他的盔顶上。下边那支绷镫弩正打在坐下黑马的眉攒上。这马疼痛难忍,一声吼叫,拨头往西跑下去了。卢隆义大喊一声道:“滕虎,昨日说好,今日要分个你死我活,你那里走!”一裹里手镫,催马追下去了。正是: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再说辅公拓领兵偷袭唐营,李世民等未有防备。辅公拓大喜,大喝一声,两千死士一同发作。三国军队措手不及,被杀的七零八落。哈密国大将郭立夫听说隋军杀来,忙冲出来看。辅公拓见一员番将来,怎样打扮:

    金盔雉尾紫缨飘,凤翅双分插凤毫。

    甲挂龙鳞金锁甲,袍披红艳艳红袍。

    带束狮蛮丝绣带,虎筋筋打虎筋绦。

    战靴靴踏描金凳,销金铺上绣金销。

    赤发发边生乱发,黄毛毛内长黄毛。

    怪眼圆睁睁怪眼,眉如铁线铁眉毛。

    古怪中间真古怪,蹊跷里面更蹊跷。

    使一把蒺藜铁骨朵,臂悬雕弓一张。

    腰插雕翎箭一袋,背后皆是北番军。

    若说郭立夫武艺如何,要算哈密国第七为高手。当下郭立夫看见辅公拓,说道:“蛮子,你是何人?敢来此交战?”辅公拓道:“你难道不知道辅公拓的威名吗?”郭立夫道:“辅公拓名字倒是响亮,就是不知道功夫如何?”话音未落,恰好张士贵赶来,大叫道:“辅公拓不要走,张士贵在此!”辅公拓道:“张士贵老匹夫,你来得正好,看鞭!”好杀:

    这一个一啸江河尽倒流,青霜片片落吴钩。那一个直捣中原非叛逆,雄心誓斩逆臣头。石火电光俱是梦,蛮争触斗总无常。达人识破因缘事,月自明兮鹤自翔。窃弄威权意气豪,谁知一旦似冰消。人生祸福皆天理,天道昭昭定不饶。这一刀休言是是非非地,现有明明白白天。那一鞭试看害人终自害,冤冤相报总无愆。你来我往无高下,只为正道坐九天。

    这二人大战五十回合,辅公拓隔开刀,回马就走。隋军方才得胜,也不久战,纷纷撤退。罗通一见,如何肯放过辅公拓。点兵一万,追杀出去。郭立夫见了,也要追杀。张士贵道:“这厮不是好人,死了也无妨。”郭立夫道:“你们是一国将军,为何这样说话?”张士贵笑道:“你要是与他相处,也是老夫这般的。”郭立夫闻说,也不再多言,只看罗通怎样。

    却说那罗通追出一阵,早赶上了辅公拓。罗通道:“辅公拓,你往那里跑?”辅公拓回身一见罗通,冷笑一声,说道:“别人追杀,还则罢了,你来追杀,就是送死的。”忙从马背上取出一壶酒,大口大口饮下,十分本事都回了身上。率军冲杀过来,与罗通大战。罗通摔杆就是一枪。辅公拓右手执鞭,头朝下,用鞭头一拨枪头,忙给枪压住。罗通赶紧往回撤枪,跟着一掩把,用枪纂扫辅公拓的左脸。辅公拓合鞭一挂。二马冲锋错镫,两人打在一处。斗了二十回合,辅公拓不愿恋战,回马就走。罗通见不是对手,也不敢追赶。

    辅公拓回城,说明战况。卢隆义说道:“今日虽然大败唐军,到底不伤元气,明日好好对对哈密国。”于是各自下去,休整一日。众将一齐来到营前骂战。燕舯康道:“像他们这样的人是无法改变的,那一位将军去搓搓隋朝锐气?”班中闪出王顺道:“元帅,小将去走一遭罢。”燕舯康道:“你去须得小心。”王顺道:“晓得。”飞马出营,众人一看,王顺怎样打扮:

    一张铁扇嘴,胡须乱更虬。两只铜铃眼,睁开鬼神愁。大刀横马背,杀气满心头。若问名和姓,哈密国王顺。

    辅公拓见王顺相貌猥琐,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王顺喝道:“蛮子,认得魔家大将王顺么?”辅公拓道:“那里来的无名鼠辈,不要走,看鞭!”怎样交锋:

    二将一样凶模样,棋逢敌手相交进。来来往往手无停,下下高高心不定。一个鞭来心不善,一个刀去真凶狠。直杀得:天昏地暗鬼神愁,倒海翻江波浪滚!

    他二人大战四十回合,辅公拓大叫一声,一鞭打死了王顺,回了本阵。骨仪替了辅公拓,出阵喝道:“哈密国派一个有本事的前来,本将军骨仪在此!”番兵败回营中道:“元帅,不好了,王顺将军被昨日偷营的老蛮子杀了!”此言一出,早恼了苏鹏,出班说道:“元帅,王将军不济事,被辅公拓老蛮子害了。看末将前去,定要斩了老蛮子,为我哈密国争来一口气也。”于是飞身出马,大喝道:“呔!辅公拓老蛮子,魔家苏鹏在此,你快快出来为王将军偿命!”骨仪一看,苏鹏怎样打扮:

    头如笆斗大,青脸爆双睛。身长一丈二,膂力几千斤。叱咤风云变,暗哑山岳崩。大将是苏鹏,俨似巨灵神。

    骨仪道:“苏鹏狗番,你听好了。辅公拓将军和老夫是好朋友,你不是要给王顺报仇么?你来和老夫厮杀,杀了老夫,也是报仇;杀不了老夫,老夫就要取你首级,报效朝廷。”苏鹏道:“老蛮子,既然你来送死,也罢,快纳命来罢!”但见:

    两阵齐鸣战鼓,二人各逞英豪。长枪铁棍乱相交,雁翎双锤闪耀,这场恶战果躁跷,莫作寻常闲闹!

    他两个你来我往,斗了七十回合,骨仪寻个破绽,一戟将苏鹏斩于马下。番兵回报燕舯康:“帅爷,大事不好,苏鹏老爷也被骨仪老蛮子杀了。”番将司服出班道:“元帅,看末将去给二位将军报仇。”飞身出营,大叫道:“魔家司服在此,那一个出来受死?”北冥羽道:“元帅,此功留给末将罢!”飞身除马,看司服怎样打扮:

    脸似赤霞红,怪眼赛灯笼。铁甲生光焰,皮带嵌玲拢。骏马追风电,狼牙出海龙。将军是司服,出阵显威风。

    北冥羽道:“司服,你认得北冥羽么?”司服道:“休得多言,只看兵器本事。”司服举起狼牙棒,劈面就打。北冥羽举起八卦点钢枪,架开狼牙棒,还一枪打来。司服忙举狼牙棒一架,只听“啷当”一声,震得司服两臂麻木。大叫声:“好家伙!”北冥羽呼呼冷笑,又是一枪,司服一闪,落了空,跌下马来。北冥羽赶上一枪,刺死了司服。番兵回报,燕舯康道:“不必去了,大事已成。”众人忙问道:“此话怎讲?”

    燕舯康说道:“诸位元帅、将军,今日一战,我们连吃败仗,隋军必定认为我们不敢和他们亮队对敌了。本帅设下一条计策,待我军准备好,本帅亲自到阵前露面,那卢隆义必出来会本帅,本帅要激恼卢隆义,引那隋军前来偷营。只要他们上钩,这盐城就算定了。诸位以为呢?”李世民说道:“燕元帅,这是一条好计,但不知怎么才能诱敌上钩呢?”

    燕舯康说道:“我们先要故意作出一种兵丧气衰之势,本帅这里有几条建议,我们可演习一番。”苏定方道:“不知是什么办法?”燕舯康道:“第一,悬羊击鼓。摆一溜鼓,上边搭架悬羊,用绳子把羊的前腿和上半身吊起,让羊后腿离鼓面半尺高。羊群慌乱蹬腿,使鼓点错乱,隋军听不出我军鼓点,必定以为军令乱了。第二,叫饿马摇铃。夜里马夫把麸子拌好,用缰绳把马头起吊,让马看得着草吃不着。马群愤怒,挣绷脑袋,项下的金铃乱响。夜静更深,饿马摇铃,不知底细的人一听,只当是马夫不省人事。第三,灯火不明。我等故意不剪烛花,让灯火暗谈,作出一种陰陰惨惨之形。第四,梆锣不整。让打更的军士胡打。第五,老军相怨。有意分派老军看守壕沟、营门,让他们心生怨恨。”于是众人按燕舯康的方法来办,将士垂头丧气,端着沙酒壶,攥着牛肉,做出无心守营之形状。

    过了几日,燕舯康见时机成熟,大喜,遂开言道:“如今全军上下这几条都演习好,时机已然成熟。我们白天人马驻扎营内,一到掌灯,人马完全退出,埋伏在大营四周。一旦隋军贸然闯入这座空营,本帅这里发出信号,理伏四起,要锁拿卢隆义。”众人一听,齐声说道:“此计甚好,就请元帅调遗罢!”燕舯康道:“秦怀玉敬德听令!”秦怀玉说道:“末将在此”燕舯康道:“命你带领一支人马埋伏到正南,占南方丙下火,听到敌军进营的号令,就把人马往西圈。”秦怀玉答应一声,转身便去。

    燕舯康又道:“张士贵!”张士贵说道:“在!”燕舯康道:“命你带领人马占住正西庚辛金,卢隆义进了营,要从正西跑了人,就拿你是问。”张士贵说道:“末将得令!”燕舯康回头一看罗通,发令道:“罗通听令。”罗通道:“小将在此。”燕舯康道:“罗通,你就占着东方甲乙木,隋军进营,你要按我的命令行事,违令者折!”罗通道:“遵令。”燕舯康又说:“何宗宪将军何在?”何宗宪道:“在此!”燕舯康道:“这北方壬癸水归你,如果有敌军主将从那里漏网,由你担代。”何宗宪道:“得令!”李世民道:“本帅觉得,为了以防万一,可令张志龙和张志麟埋伏在营外东南方,张志虎、张志彪守东北,尉迟宝林、尉迟宝庆守西南。”燕舯康道:“秦王所言有理,杜寰、步云飞二位将军守西北。”布署完毕,李世民、渊盖苏文、燕舯康又把营官营长、哨官哨长、队官队长大小头目都聚将起来,向他们讲明诱敌之计,要他们照计行事。是夜,全军用过饭,一行行、一队队陆续撤出大营去了。

    自此,全军演习了半个多月。盐城的暗探看到唐营军纪紊乱,老军相怨,赶紧向卢隆义禀报。卢隆义闻报,便请来各路将军,二更登城,往北观看。卢隆义看罢,说道:“列为将军,本帅看唐营军规不整,老军相怨。趁此机会,我们偷取唐营,一定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活捉小秦王,不知列位意下如何?”元文都应声道:“元帅说的对,就应当这么办。”东方玉梅、辅公拓也纷纷赞成。唯有北冥羽、骨仪认为不可。二人说道:“元帅,我看敌营有诈,想必是故设假象,诱我们偷营,切莫上当。”辅公拓一想,说道:“如今两军相峙,我们占了上风,最终胜负未卜,还是看看再说。”这两位都是有经验的将官,听此一言,卢隆义也就暂罢偷营之议。

    再表燕舯康见隋军没有动静,遂把众将聚齐,说道:“诸位将军,本帅设下这条诱敌之计,城中有明白的,也有糊涂的,不问可知,必定有人识破此计,所以他们至今未敢偷营。”李世民问道:“不知燕元帅有何妙策?”燕舯康道:“咱们吃罢早饭,亮开大队,本帅要在阵前露面,把元文都招出来。本帅激怒他,夜间他必然马踩唐营。他一来,其他人就到。今夜大家要多多留神,事情成败,在此一举。”众将说道:“一切听元帅调遣。”计议已定,早饭过后,唐军号炮惊天,鼓声隆隆不决。燕舯康带领十万人马,贯出营门,越过壕沟,把大队亮开。

    守城将士看见对面亮队呐喊,打出了燕字帅旗,赶紧禀报卢隆义道:“启帅爷,唐营亮队叫阵,当间元帅旗改燕字。”卢隆义道:“好,本帅去看看。”他登上城楼一看,果然对面是燕舯康挂帅。卢隆义也不知燕舯康其人本事,遂传令亮队迎敌。燕舯康当先,来到阵前,众人急看燕舯康,怎样打扮:

    身高八尺开外,细腰扎臂膀,双肩抱拢,面如观音,鼻直口方。头戴八宝杏黄折叠巾,身穿紫征袍,上绣团龙,黄云缎子跨马服,大红中衣,青缎靴子。胯下一匹左骖逍遥马,手里一杆银枪。

    当下燕舯康把枪头放在马两耳中间,往后一拉,说道:“卢元帅,本帅燕舯康,甲胄在身,不便行礼!”元文都一见这副嘴脸,怒气冲冲,大骂一声:“呸!燕舯康,你这个番奴!”燕舯康笑道:“这位手拿龙头锤的就是元文都将军罢?今日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你为什么出言不逊呢?这是什么事?”元文都道:“燕舯康狗番,你废话少说。你今日既然来此,不就是要见个本事的,你快快放马过来,本将军和你分个高下!”燕舯康道:“本帅来此,是一个先礼后兵,怎么可以上来就打打杀杀?”元文都道:“我呸!好你个巧言令色的畜牲,谁听你这一套花言巧语的,我跟你拼命也!”

    燕舯康闻说,冷笑一声。元文都一掰镫,马往前撞,摇起龙头锤,就奔燕舯康头顶砸来。燕舯康用枪头一弹左边马耳朵,前后三下,这马会意,往东横蹦三步。元文都这一锤砸空,抽回锤来,一掰外手镫,马到锤到,又奔燕舯康来了。燕舯康用枪头又弹右边马耳朵,马往西横蹦三步,这一锤又空了。元文都裹里手镫,马迎上去,又砸了一锤。燕舯康只好故技重施。元文都一连三锤都没砸上,燕舯康说道:“元文都将军,本帅念你是一条英雄好汉,故此对你手下留情,不下杀手。要论真本事,谁不知道,本帅枪走天下,无人是本帅对手?你要是再吹毛求疵,本帅一枪要你元文都的命!”说罢,燕舯康一绷脸,摇头晃脑。元文都听罢,直气得呀呀乱叫。众番兵冷笑一声,燕舯康收兵撤队。北边一阵得胜鼓响,撤兵回营了。卢隆义无奈,也急忙吩咐人马撤进城内。

    单说秦王和众将回到中军大帐,燕舯康说道:“秦王,你请放心。今天本帅在阵前一露面,那元文都夜里必踩唐营。他若前来,卢隆义他们几个随后必到。到了那时候,我们要格外注意,照计而行,如若有失,就不知道何年何月能打赢隋朝了!”李世民表示同意燕舯康的说法,众人用过酒饭,歇息一阵,到天擦黑时候,合营将士撤出营外,这儿留下空营一座,单等元文都前来偷营。

    再表元文都回到府内,气恨难消。家人忙把洒摆上,元文都是一边喝酒,一边想茬生气,左一壶,右一壶,喝一个没完没了。东方玉梅恐怕元文都有个闪失,自来府外了。家仆见了,忙请入内。元文都恍惚之间,见东方玉梅来,慌忙起身道:“东方姑娘,你怎么来了?”东方玉梅劝道:“元哥,你不可如此酗酒坏事。”元文都气愤道:“东方姑娘,那个燕舯康不是琼波邦色,实力非同一般。按说我不该和他硬碰硬,可是我身为大隋朝将官,皇上待我不薄,我就是死,也不能辜负一片皇恩。今夜我要去踩唐营。东方姑娘,你也甭管我生死存亡,千万不能再行拙事。即便唐军进了城,以你的武功,也可以杀出重围,千万保重。”东方玉梅听说这话,眼泪如断线珍珠一般,止不住了。这时外边梆锣声响,已到定更天。元文都披挂起来,闯出大门,认镫扳鞍上马,催马直奔北门。到了北门这儿,叫道:“开门!”军士知道他这脾气,只好把城门给他打开。他催马撞出城门,往北飞驰而去。

    到了唐营近前,元文都紧催坐骑,连跳过三道壕沟,来到营门之外。他睁眼一看,只有有几个老军摸着酒壶,依着营门睡觉。遂往前一拱裆,四蹄蹬开,杀了几个老兵。如闪电一般,冲进了头道营门、二道营门、三道营门。到三道营门里边,往北一看,紫帷金顶黄罗宝账前脸敞着,帐中似乎摆着酒席。元文都下马进帐,高举起龙头锤,冲着头前一个的头顶就砸下来了。那人也不叫唤一声,直挺倒下了。元文都仔细一瞧,竟然是一个草人,穿戴都是真的。

    当下元文都知道上了当,大吼一声,出帐上马,刚要往北走,只见三道营门口有无数匹战马趟翻。猛听得一声呼喊:“元将军,站住!”元文都一看,原来是卢隆义率领来了。原来元文都骑马出来,东方玉梅就去找卢隆义撤泼打滚,不住地哭闹。卢隆义闻报大惊,立刻应许他立刻去找元文都。急请辅公拓、骨仪、北冥羽三人过府议事。众人到齐,卢隆义说道:“元文都将军单人独骑踩唐营去了,似此怎生是好?”三人说道:“好在近日唐营戒备松弛,事在紧急,咱们速去速回罢。”

    众人商议妥当,卢隆义点了两千人马,由骨仪打头,出了北门,直奔唐营而去。到壕沟前边,有兵丁搭好浮桥,这一支人马连越三道壕沟,连闯三道营门。在三道营门这儿,卢隆义看见元文都了,急忙喊他站住。正在这时,唐营中高台点火,发出信号。霎时间,唐营外边炮响连天,金鼓齐鸣,四面八方的伏兵呐喊连声,踊跃上前,向隋军人马围杀过来。

    滕虎正催马往前走。前边有人喊道:“对面什么人?”滕虎抬头一看,迎过来一员马上战将,全身披挂,掌巾银枪宝盾,对道:“大将滕虎在此,你是何人?”北冥羽道:“原来你就是滕虎,废话少说,小爷北冥羽在此!”滕虎大怒,吼一声,劈面就是一刀。北冥羽合枪往上一撞,正撞在刀盘底下,枪头顺刀杆往下一滑,把滕虎左手二、三拇指划破。滕虎大叫一声,赶紧把刀撒手,拨马往西就跑。北冥羽带领本部三百人马在后边紧追。滕虎拔出了胁下宝剑,有道是一将拼命,万夫莫当,他连砍带刺,勇猛异常,一直杀出重围,闯到西营门外。

    后头北冥羽带人追了出来,一直追了七、八里地。滕虎大惊,忙祭起镇坛木,来打北冥羽。北冥羽一见,忙念动真言,叫一声:“疾!”把那镇坛木打落在湖里,再不能用了。滕虎见镇坛木被破,吓得六神无主,丢了剑,回马就走。北冥羽冷笑一声,紧催战马,抡行十几步,眼看马头要碰上滕虎战马的屁股,叫一声:“滕虎,你以为你还跑得了吗?你回头观看!”滕虎一回头,八卦点钢抢枪尖到了,对准滕虎硬嗓咽喉,一枪开了豁。滕虎双眼翻白,登时滚鞍落马,气绝身亡。北冥羽下马,拔剑取了首级,挂在马项上,一路回城。见无人前来攻城,方才松了一口气。

    再表唐营里,李世民大旗左右一分,张士贵喊了一声:“辅公拓站住!”迎着辅公拓就上去了。辅公拓一看不好,大叫一声,紧一紧腾蛇云鞭,准备交战。张士贵说道:“辅公拓,既是你为那昏君杨广卖命,反抗大唐国,今夭就是你的死期到了!”辅公拓大喝道:“张士贵,你们这一伙反贼,为非作歹,祸患天下,今日不杀了你,老夫也不苟活于世也!”张士贵道:“辅公拓,当日你偷袭我军大营,让你这厮捡了一个便宜,不知死了我大唐多少将士。今日相见,你我新账老账一起算,不要走,吃吾一刀!”说着飞马上前,摔杆一刀。辅公拓合鞭要挂,没料到张士贵使的是寸手刀,刀鞭相碰,“当嘟”一声,这刀又抽过去。二次进刀,这刀尖是带拐的,加上二马冲力,一道寒光,打掉辅公拓头盔。二马冲锋过去,两个英雄背回来。再战一场,好杀:

    光烁烁,旌旗荡漾;骨冬冬,战鼓齐挝;昏惨惨,冥迷天日;渐索索,乱撒风砂;唿啦啦,箭锋似雨;密锵锵,戈戟如麻。胜败军家事本常,请从邪正别妖祥。普风空倚驼龙术,难免今朝箭下伤!直杀得黑洞洞双眼乱飞花,但只见轱辘辘人头滚落。

    此二人你来我往,斗了七十回合,辅公拓一鞭打中张士贵后心,张士贵口里喷血,回身一刀,正劈在辅公拓咽喉上。可怜辅公拓半世英雄,到此南柯一梦。后头唐军上前,割下头颅,打掉头盔,提起发纂,来到李世民面前。李世民说道:“带好辅公拓首级,随在马后,快把张士贵将军带回去养伤,不得有误。”此话不表。

    那边秦怀玉带人又往东走,前边又来了一员大将。那人喊道:“对面什么人?报上你的名字来!”秦怀玉嘿嘿一声冷笑:“你要问小爷,我就是秦怀玉。你也报上名来!”卢隆义笑道:“秦怀玉小贼,在本帅面前,还有你狂妄自大的份吗?”秦怀玉闻说,吓得心头一滞。卢隆义不由分说,拄前一拱裆,马往前撞,这枪就劈下来了。秦怀玉举枪往上一撞。卢隆义托住枪头,运功全身力气,往左边一掰,说了声:“撒手!”秦怀玉这枪就撒手了。卢隆义又是一枪,把秦怀玉打落马下,也不恋战,杀出去,直奔盐城。

    再说罗通带人向前,迎面又碰见一员战将,不是别人,正是骨仪。罗通道:“老匹夫,小爷看你今天还能往那里跑?”骨仪笑道:“对付的是你,又不是何宗宪,你以为老夫有必要跑吗?不要走,看戟!”罗通举起五虎断魂枪,架住卜字手戟,喝道:“好你个不知死活的老匹夫,你敢小看小爷,小爷今天就取你首级!”好杀:

    一个似黑煞,新从天上降;一个如怪杰,久已产唐邦。五钩枪,降龙伏虎;卜字戟,耀目闪光。戟打来,犹如毒龙喷紫雾;枪刺去,好比柳絮逞风狂。恶战苦争拚性命,舍身出力为君王。

    二人你来我往,斗了三十回合,骨仪不愿恋战,隔开枪,夺路而走。罗通追赶不上,只得作罢。再说燕舯康找到东方,这时天交三鼓,正撞上东方玉梅,打算闯东营门出去。东方玉梅看见燕舯康,一声娇叱道:“燕舯康,站住!你还跑得了吗?”燕舯康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看你这架势,是要去找元文都罢?”东方玉梅道:“燕舯康,你最好马上交出元哥,本姑娘还能饶你一命;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燕舯康的忌日!”燕舯康笑道:“东方玉梅啊东方玉梅,你的武艺,本帅是见过的。想和本帅一战,只怕你性命不保的。本帅奉劝你还是放下武器,趁早下马投降,本帅保你可以安度余生;如有半个不字,今日就要你死于非命。”东方玉梅道:“燕舯康,休要逞口舌之利。你既然自恃才高,相比武艺不凡,不要走,吃你奶奶一枪!”燕舯康道:“这是你自找的,可不是本帅逼迫,看枪罢!”两马相交,战在一处,但见:

    丹心誓补前人事,浩气临式不顾身。痛饮黄龙雪旧耻,平吞鸭绿报新君。四下阴云惨惨,八方杀气腾腾。双枪闪烁猛如熊,单枪寒光奋勇。枪刺前心两胁,刀抢头顶当胸。一个个咬牙切齿面皮红,直杀得地府天关摇动。杀气横空红日残,征云遍地白云寒。人头滚滚如爪瓞,尸骨重重似阜山。

    二人你来我往,斗了四十回合,东方玉梅不战,隔开抢,回马便走。燕舯康正要追杀,身后渊盖苏文一路杀来,沾死碰亡。这时远处梆锣响亮,天交四鼓。渊盖苏文问道:“燕元帅,今日事情如何?”燕舯康说道:“今晚打杀隋军不少,不过隋军主力还在,我们要把握机会,速败盐城才是。”渊盖苏文道:“本帅先追杀他一阵,我等再研究如何破敌。”燕舯康道:“渊盖苏文元帅不必多虑,盐城已是囊中之物,唾手可得。”正是:

    淮山隐隐。千里云峰千里恨。淮水悠悠。万顷烟波万顷愁。

    山长水远。遮住行人东望眼。恨旧愁新。有泪无言对晚春。

    却说东方玉梅一路杀出来,也不知道何处去寻元文都,很是着急。忽然面前一人,叫道:“站住,前面是什么人?”东方玉梅道:“你又是什么人?”来人笑道:“天下绝无此理,明明是我先问的,你却反问于我?你既然不说,也不要紧的,等我捉了你,拿回去向卢元帅问问就是。东方玉梅道:“且慢,你就是何人?”来人道:“你先说说你是何人?”东方玉梅道:“我是隋军东方玉梅。”来人闻说,滚鞍下马,说道:“姑姑,恕我无礼,黑夜里分不清人,险些坏了大事。”东方玉梅道:“你莫非是......我二兄东方伯之子东方朗?”来人说道:“我就是东方朗。”东方玉梅闻说大喜,上前一看,东方朗怎样:

    身高八尺开外,细腰扎臂膀,双肩抱拢,面色白润,犹如观音,宽天庭,重地阁,高颧骨,剑眉虎目,准头端正,四字阔口,大耳有轮,三绍墨髯胸前飘洒。头戴双凤翅紫金盔,身穿锁子狻猊甲,外罩一件大红镶龙金袍,腰间束一条闪龙黄金带,青缎白底靴绣金花。战马是一匹白玉嘶风千里马,手中一杆二百四十斤亮银八宝子毋鸳鸯五分枪。年纪二十上下,生得来威风凛凛,相貌堂堂。

    东方朗道:“姑姑,可是找到你了。”东方玉梅说道:“侄儿,你不是随泰山武圣修道了吗?为何今日来此。”东方朗道:“师尊说我大隋有此一劫,特让我前来相助。功成之后,一家人羽化为仙,天下安定也。小侄因此马不停蹄,特来此地。不知姑姑如何?”东方玉梅道:“今夜偷袭唐营,误中奸计。如今我正在找一位将军,打算一同回去。”东方朗道:“原来如此,不如小侄和姑姑一同寻找,也好有个照应。”东方玉梅道:“这样也好的,你随我来。”

    再说元文都杀了一阵,抓住一个唐兵,问出李世民营帐迁到了营外东山坡,赶紧催马往东跑下去。来到李世民营帐外边,守营唐兵拦住去路,喊道:“你是什么人?再往前走,可要开弓放箭了!”元文都翻身下马,把守军杀得七零八落。杀到了李世民帐外,李世民兀自在帐中,同徐茂功、李道宗陪着饮洒,等候燕舯康佳音。外边一会来一报,都是喜报,忽然有人来报:“千岁爷,元文都打过来了。”李世民闻说,吓得脸上不是颜色了,浑身发抖,颤颤魏巍道:“不料元文都这厮勇冠三军,居然杀到了这里,似此怎生是好的?”只听元文都大吼一声,杀进来,喝道:“李世民,你如今还能往那里跑?”李世民听了,跪下直磕响头,苦苦哀告。元文都说道:“李世民,当今天子和你爹李渊也是姑表兄弟罢?你爹李渊不论亲族礼法,犯上作乱,自立唐国,反我大隋,此为天地不容。你作为一国元帅,应该敢作敢当,视死如归。你现在磕头如捣蒜,就算你得了天下,你又能为中原百姓做些什么?不必多言,看本将军取你首级罢!”李世民连忙说道:“元将军且慢动手,本帅还有话说。”元文都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当下李世民一心拖延时间,赶紧说道:“元将军,本帅虽然为虎作伥,也是一国元帅,你总该留一个全尸,怎么好胡乱取了首级?”元文都说道:“罢了,你和皇上也算是有些亲戚,本将军真的取了你的首级,也不好向皇上交代。你不是随身配了宝剑么?那你就自刎罢。你要是没这个胆子的话,你旁边还有两个人,不管那一个帮你一把,也省了本将军的麻烦。”李世民又说道:“元将军,本帅还有遗言,请你转告皇上。”元文都道:“你说那一个皇上?”李世民道:“当然是大业天子杨广!”元文都笑道:“这可是新鲜事,你说说,你有什么遗言。”李世民说道:“我得告诉皇上,我父亲造反其实不是他的本意,是我逼迫他的。现在我已经因罪自杀,请皇上高抬贵手,饶了我父亲罢。”元文都道:“一派胡言!你父亲造反作乱,这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就凭你一句话,难道就赦免你父亲?如若真的如此,那以后随便一个人造反朝廷,都让自己的儿子来顶罪,那我大隋律法岂不就失去了公信?”正是:

    高咏楚词酬午日,天涯节序匆匆。榴花不似舞裙红。无人知此意,歌罢满帘风。

    万事一身伤老矣,戎葵凝笑墙东。酒杯深浅去年同。试浇桥下水,今夕到湘中。

    李世民闻说,把脸一绷,眼皮一翻,喊道:“元将军,你要是说这话,本帅可就不爱听了。”元文都问道:“怎么?”李世民道:“有道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说这话对不对?”元文都说道:“这话不错,是这个道理的。”李世民又说道:“元将军,这话你也说了对。既然错事是我李世民犯下的,那就该我一个人承担后果,又何必去杀害我的父亲呢?”元文都一想,李世民这话也对,就说道:“李世民,你既然知道自己铸成大错,杀身成仁,这也是应当的。”李世民道:“元将军,你既然说了这话,那就不能反悔。否则,你也不算是真英雄。”元文都道:“李世民,本将军看你有些孝心,你快快自刎于此,本将军到了皇上面前,也不会坐视你爹无故被杀。”话音未落,那边李道宗用右手按住左边宝剑挽手,大拇指顶住绷簧,开言道:“元将军,我和元帅兄弟一场,就让我来送送他罢。”元文都问道:“你是何人?”李道宗说道:“元将军原来不知道孤家,孤家乃是元帅族弟,江夏王李道宗。”元文都说道:“你就是那个打败过吐谷浑的李道宗?”李道宗曰:“正是孤家了。”说着站起身来,抬右腿,正踹在元文都肩头上,把他摔了个仰面朝天。李道宗借机宝剑出鞘,上前就砍。元文都飞起一脚,踢翻了李道宗,回过身来,就要杀李世民。李世民吓得魂不附体,转身就跑。元文都上前一剑,砍了一个空,又飞身追了出去。李世民忙上了马,没命的跑。元文都插剑回鞘,紧一紧一对龙头锤,飞也似的上马追杀出去。正是:

    十年别泪知多少,不道相逢泪更多。

    毕竟不知李世民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