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却说裴元庆打退杨林,一路走过去,只见一人金盔金甲,手拿一对擂鼓翁金锤,遂喝止三军,大叫道:“那个瘦小子,你是李元霸么?”元霸闻言,忙忙看去,只见裴元庆打扮得秀气,人又有些俊俏,如同妇人一般,大笑道:“对面的小哥哥,你是那一个?”裴元庆道:“小爷就是瓦岗寨西魏王坐下,天保将军裴元庆是也。我问一句,你就是李元霸?”元霸笑道:“对了,我就是西府赵王李元霸。原来你就是裴元庆,偷袭宇文成都的就是你罢?我说你也够不要脸的,打不过就打不过,你偷袭人家做什么?”裴元庆大怒道:“李元霸,你敢侮辱小爷、也罢,就让你试试小爷的锤子!”飞马上来,举锤就打。元霸看见,大叫一声,双脚撤蹬,双脚一点马背,照面就是一锤打来。元庆大惊,急忙把锤子接住,震得自己手疼。元霸落到马后,已然晓得了裴元庆的实力,呼呼大笑。裴元庆大怒,大喝一声,也双脚撤蹬,一脚踩在马屁股上,借力腾身纵跃,两锤子打过来了。元霸背对着裴元庆,冷笑一声,双锤举过头顶,十字型交错拦住。“啷当”一声巨响,两对锤相碰,好似一道炸雷,震得贼军倒退数丈。裴元庆虎口疼痛,身子飞了出去,几乎摔一个跟头。元霸回身,冷冷说道:“裴元庆,你还要打么?”元庆是个耍横的人,如何肯服个软认个错?咬着牙,恨恨地说道:“李元霸,你好大力气,有本事,你就接小爷一锤,打得过,也算你是一条好汉。”元霸冷笑道:“你只有招架之功,那里还有还手之力?”左手提锤,照着裴元庆天灵盖一锤打来。元庆大惊,叫一声:“不好!”急忙把一对八棱梅花亮银锤架住。“噶啷”一声大响,震得天上的燕群都散了。裴元庆身子入土三尺,不能出来。元霸见了,呼呼大笑道:“裴元庆,你虽然奸诈,但是你年纪轻轻,就能接了我三锤子,说起来武艺,却是不错的。也罢,今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日后你再有奸邪之事被我知道,我沙场上见了你,端的要把你打成肉酱,方才解我心头之气。”说罢,放开裴元庆,上马去,一路去了。那些个贼军,看得目瞪口呆,如同一个个木偶一般,那里敢去阻拦李元霸,就这样看着他一路路走了。那裴元庆吓得胆战心惊,半晌方才醒悟。忙忙从沙坑里爬出来,方知自己武艺大有疏漏,强中更有强中手,自己妄自称英雄。正是:
岁岁金河复玉关,朝朝马策与刀环。
三春白雪归青冢,万里黄河绕黑山。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再说李元霸走了一阵,忽然看见一队人马,当先一条大汉,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李元霸一看,这匹马比自己的还大,再看这一条大汉,如同金刚一般,手拿一根大铁枪,乍一看,比自己的一柄锤子要重不少。李元霸问道:“呔!前面的反贼,你是那一个?快快报上名来,你赵王爷爷李元霸在这呢!”来将一听,却是愣了一下,回身问道:“李元霸是什么东西?”小卒报进:“大老爷,这人说起来利害的紧。这宇文成都的武功兵法号称天下第一,这李元霸不服他武艺高绝,和宇文成都对打,二十个回合就给宇文成都打趴下了。隋朝的昏君大喜,封他一个西府赵王。”这将军不是别人,就是罗士信。他一听这花,好家伙,还有这样一号人物利害的紧,心中大喜,说道:“喂,你就是李元霸?”李元霸说道:“对了,我就是,大个子,你又是那一个?”罗士信一听,正要说话,却是话堵在嘴边,说不出来。忙忙回身问道:“大王封我个啥官职来着?”小卒道:“回大老爷,是猛勇天下无双——无敌大将军。”罗士信大喜,回身说道:“李元霸,你听好了,我不是一般的人,我就是瓦岗寨西魏国的无敌大将军——罗士信。”元霸闻言,呼呼大笑道:“你有什么本事,就敢说自己是无敌大将军?”罗士信道:“我能把你脑袋拧下来!”李元霸一听这话,呼呼大笑道:“罗士信,你口气不小,也罢,你过来,我试试你的力气。”跳下马来,放下一对锤子,站在罗士信马前,问道:“罗士信,你不是说自己利害么,来,我一个人站在这里,你能推打动就算你力气大。”罗士信闻言,把一根宝柳神尖枪插在一边,跳下马来。点了一点李元霸,大喜道:“你这一个小猴子,原来力气也不小呢。除了我大哥哥罗松,也就是你了。”一把搂住李元霸的腰,使尽平生力气,把李元霸抱了起来,随手一抛,扔了出去。李元霸大惊,在空中架了一个铁板桥,落下来,退了十多丈,勉强站住了。暗自忖道:“这个罗士信,力气比我还要大!”上了马,提了一对锤子,说道:“罗士信,有本事,我先打你三锤,你敢么?”罗士信道:“不怕你,过来罢!”自己也上了马,一杆枪拿在手里。
话说当下疆场上,黑白二将把话说定,分别放马。李元霸催马往西下去了,罗士信催马往东下去了,各自跑出一里多地去,又都把马圈回来。这时候,万里烟云罩如龙一般,万里断风蒙古马和闪电相似,两匹马都跑欢了。李元霸打西边圈过马来,罗士信打东边圈过马来。眼看两人快碰面了,李元霸心暗自忖道:“哎呀!这三锤我要赢不了他,可就栽了。”忙忙勒住战马,大喊一声:“我说罗士信哎,你要多留神了!”罗士信闻言,一撇嘴,心说:“你区区一个李元霸有什么了不起的,和本将军抖什么威风!”两人碰了面,李元霸大叫一声,当先把擂鼓瓷金锤摇了三摇,左手的锤横着,右手的锤在后头立着。紧一紧,直奔罗士信的前胸去了。这一招锤也是奇了,他不是自上而下的,而是横着摇过来的,叫做锤“打悠涮式”。好利害,果然是:快如闪电,动若雷霆。要说这罗仕信,也是端的骁勇。你看他大叫一声,双足一点马蹬,把一杆宝柳神尖枪抡圆,左手在前,右手在后,也来了一个“枪打悠涮式”,枪碰锤,“噶啷”一声大响,火星迸溅,如同霹雳一个。李元霸这匹万里烟云罩往后退一出两步去。那一边,罗士信这匹万里蒙古断风马往后退一出一步去。
当下两匹马乱叫数声,各自受惊,不住地跑过去了。南边罗士信一看,就对小卒说刀:“诶呀,常言说双雄不并立,二虎不相争,我一直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不料这李元霸也不是吃干饭的。你们看他怎样啊?”小卒们说刀:“依我们看,李元霸这人,就是个傻子。他力气没有大将军的大,长此以往,您一定可以打败他!”罗士信闻言,大喜道:“好小子,这话说的是!”
却说疆场之上,二马冲锋过镫,李元霸回头叫了声道:“大个子,你说说我这头一锤怎么样啊?”这罗士信也是有点逗气儿,算一个傻英雄,回头说道:“李元霸,你这锤不怎么样!你看本将军这一条枪,比你一个锤子沉重,你又没什么技术,你何必夸口送死?方才本将军不过使了七成力气,你看看你退了多少步数?”李元霸一听,这脑袋“嗡”的一下子,心口无名怒火高烧,说道:“好哇!罗士信,你也不要夸口,你看看我这一对锤怎么样!”这时就听两边兵丁连声呐喊,为黑白二将助威,声震天地之间。没有一会儿工夫,李元霸从东边把马圈过来了,罗士信从西边把马圈过来了。那厢李元霸已经把一对擂鼓瓮金锤摇欢了,可以说是蓄势待发。罗士信心中忖道:“这小瘦子头一锤大概使了八成劲,看来这回得使十成劲。我要是没想错的话,他一定想从上往下砸我一下。”当下两人碰面,李元而双锤往左上方一抡,右手锤在下边,左手锤在上边,“呼呼”一声,砸了下来。罗士信看见,大喜,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李元霸,看枪!”也把手中一杆宝柳神尖枪摇欢,大喝一声,如同半天中炸开了一个霹雳,忙一翻手,左手握着枪头在上头,右手钻进枪尾在底下。只听见“叮当”一声大响,又是枪碰锤,李元霸的擂鼓瓮金锤险些挂了出去,大叫一声,连人带马退了七八步,罗士信也被这一股巨力震得手臂发麻,带着马退了五六步。这一番二马过镫,李元霸一瞧,这一锤也没把罗士信砸得怎么样,好好看这罗士信,脸不红气不喘,就是这手有点抖。李元霸低头一看,自己的虎口也有些疼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不过战场之上,总要故作镇定,也就壮着胆子,厚着面皮,回头又问了一句:“罗士信,你看看我这招锤怎么样啊?”这罗士信虽然看破了李元霸的招数,但是接这第二锤端的有点吃力,到底罗士信力气大,并无伤损。这傻将军也是个有心逗气的,说道:“呔!我把你这一个瘦小子,你这二锤还不如头锤呢!”李兀霸一听,暗自忖道:“说不得,这罗士信端的利害,我不能真的和他讲公平正义,得出个阴招才能打败他!”计已算定,大叫一声,二马错了过去,两边兵丁又是高声呐喊,一片喧闹。正是: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这一边,罗士信打东边把马圈了回来,往西一看,李元霸这马还没圈回来。罗士信虽然平日里呆傻,上了战场就不糊涂了。一时不敢妄动,姑且看看李元霸的动向。那一边,李元霸正在马上寻思道:“怪不得这罗士信敢夸下海口,我本来以为是猴儿戴胡子,不想他还真有一出。我这第二锤,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也没给他砸成怎祥。要是这第三锤下去,这罗士信还是没事,我还得架这傻大个子三锤啊!我打败了宇文成都,得了一个天下第一的名号,要是三锤架不住罗士信的宝柳神尖枪,今儿我这跟头就栽大啦!”那一边,罗士信瞧李元霸慢慢圈马过来,心中忖道:“这小子一定是想来什么阴招,我不能大意,不如先说几句不中听的话,让这傻小子自乱阵脚,我也好从中寻找破绽。”连忙装出来一副得意洋洋的面貌,声音刺耳,说道:“哈哈哈哈!李元霸,这二锤我接过去了,还有一下了。我想你一个瘦猴子,能有多大力气?你这三锤也不过如此吧?我们是有约定的,少时,该让你尝尝本将军的利害啦!你可要小心了!”李元霸闻言,果然气得七窍生烟,眼看阵脚就要乱了,忽然想到师尊传授过他一些本事,仔细想来,他还有一手盖马三锤。那日,紫阳真人让他抡起擂鼓瓮金锤来,冲着后院一棵死树根砸。眨眼之间,右手锤上,左手锤下,双锤齐下。他没事就到后院练这盖马三锤,可是从来没有用过,用太原话说,这就叫“压箱底儿的”。如今李元霸幡然醒悟,心中有底,只见他大喊声:“大个子呀,我这第三锤让你尝尝了!”说话间,俩人催开坐骑,就要够上了。这李元霸先用右手锤往左边一摇,罗士信一看,也用右手握着枪挂了出去。不提防紧跟着李元霸左手锤往右边一摇,罗士信无奈,又把枪收了回来,左手攥着枪杆,挂了出去。不料想就这一会的功夫,李元霸就运足了力气,这对擂鼓瓮金锤,前头锤横着,后头锤立着,立锤砸横锤,“唰”得一声,一齐砸了下去。罗士信大惊道:“不好了!”咬着一口白牙,爆喝一声,这一杆宝柳神尖枪往上举。只听见“噶啷”一声巨响,李元霸只觉得双手一轻,这一对擂鼓瓮金锤飞了出去。再来看这罗士信,人无大碍,只是虎口剧痛一阵,两条手臂酸麻了,只能把一条宝柳神尖枪插在一边。低头一看,不好了,这一匹日行万里也走千里的蒙古断风马不行了。只听见“啪嚓”这蒙古断风马一双前腿跪下。罗士信身边的兵将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有的失声喊道:“啊呦呀!不好了,罗士信大将军让李元霸砸趴下了!”此言一出,登时罗士信的黄脸臊得如同大红布一般,他把右手夹在蒙古断风马的左胁下,反手把来一抠,一招铁过梁,猛一提气,这马腾地站起来了。瓦岗寨的人马看见了,一个个喜上眉梢,大叫道:“罗士信大将军站起来了,罗士信大将军站起来了!赢了,赢了,赢了!”再看李元霸,那里还有半分的力气前来讨战?也是无可奈何,带领人马,把鞭子拿在手里,手一指,十万隋军忙忙往回就走。罗士信一看,本来打算追杀李元霸,可是转念一想,穷寇莫追,不得已,回了瓦岗寨。正是:
十二月严凝天地闭。莫嫌台榭无花卉。惟有酒能欺雪意。增豪气。直教耳热笙歌沸。
陇上雕鞍惟数骑。猎围半合新霜里。霜重鼓声寒不起。千人指。马前一雁寒空坠。
话说李元霸挨了这一顿枪,有些内伤在骨子里,回到了龙舟,细言前事。世祖闻言,大吃一惊,说道:“不曾想,反贼之中,还有这样的能人异士。似此,怎生是好?”元霸笑道:“陛下,你不用担心,我虽然身上有一点内伤,但是收拾那些无能鼠辈还是可以的。就算有这罗士信利害,我还有个宝贝,名字叫做‘阴阳两气瓶’,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只要装见我这瓶子里,用不着半个时辰,就化为脓血了。也不需要什么咒语,这要打开瓶子,对着来将,就收走了。这瓶子只能我一个人用,只能我一个人打破,他们偷了也没用,用了反伤自身。”世祖大喜,说道:“元霸,你征战一天,多半是累了,不要着急,你先回去休息。”正是: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再说罗士信回到中军大营,细细说明与李元霸交战一事,众位反王,几路烟尘大喜,各自摩拳擦掌,要和隋朝决一死战。次日天明,楚州高士达,带领大将金虎、金豹,领十万贼军,来到龙舟前讨战。李元霸闻说,也不带一对擂鼓瓮金锤,只带了阴阳两气瓶,来到阵前,大叫道:“呔!你们是那里来的反王,有多大本事,就敢来此处送死?识相的立刻归顺大隋,我就免你们一死;如若不然,顷刻之间,定能叫你等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那金豹闻言,呼呼大笑,说道:“李元霸,你被罗士信大将军打伤,已经大不如前,我如何惧你?我劝你把刚才的话对着自己说一遍罢!”金虎道:“主公,你即刻下令,我这就斩了李元霸!”这高士达不知好歹,也就信以为真,大笑道:“我们不要和这厮单打独斗,我们一拥而上,灭了李元霸。”率领十万贼军,围着李元霸,就要厮杀。李元霸大怒,把来一个阴阳两气瓶,念动口诀,揭开盖子,叫一声:“急急如律令!”当下青光闪过,十万贼军、高士达、金虎、金豹都被收入瓶中,化为脓血。正是: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却说李元霸破了高士达,心中大喜,正要回军,不提防空中一人喝道:“李元霸休走,你看本尊是谁?”元霸闻言,回头一看,只见这人:
人面蛇神真可怕,獠牙锯齿知正邪。
坐下妖孽名为危,昔日迫害小窫窳。
奈何争斗十神巫,败北隐居贺兰山。
不随乾坤法祖下,真心愿做三界王。
大战黄帝遭重创,欺心夸父为琍击。
今与恶仆祸人事,大胆作乱圣龙舟。
李元霸一看,喝一声:“你是何方妖孽?”二负笑道:“你这不知死活的畜生,本尊都不认识,还敢笑话本尊是妖孽?实话告诉你,本尊就是洪荒大神——二负!”李元霸闻言,大笑道:“好妖孽,当年杀害窫窳的就是你罢?不要走,我来给他报仇!”二负闻言,大笑道:“危何在?”一个妖怪落下云来,相貌丑恶,如同骷髅一般。元霸大笑道:“好妖怪,你就是个囚徒,也敢前来胡闹!”把来一个阴阳两气瓶,念动口诀。危笑道:“你来,你来,不怕你能收了我!”元霸大怒,把来阴阳两气瓶,念动真言,叫一声:“急急如律令!”危只是冷笑,并未进去。元霸大惊,不敢交锋,回马就走。二妖孽大笑道:“不知死活的畜生,快叫白燕卿出来!”元霸败入,细说此事。白燕卿笑道:“诸位在此,不必害怕。”有四大弟子上前,说道:“不必老师出面,我自去收了此贼。”白燕卿道:“不必。”也不带一对宝剑,竟出来接站。危看见,大喝一声,说道:“白燕卿,你怎么不带兵器就出来,难道看不起本尊么?”言毕,白燕卿站住脚,不动了。危看见,不知就里,忽然寒光闪过。天上二负大叫一声:“快快躲开!”危一低头,噬魂剑的剑尖刺过胸口,一团黑气裹住剑身。“啷当”一声大响,危魂飞魄散,法力被噬魂剑吸走。众人看去,只见一个黑人,身材和白燕卿一般,只是浑身发黑,没有五官,原来是白燕卿的分身。可笑:
内惟省以操端兮,求正气之所由。
漠虚静以恬愉兮,澹无为而自得。
闻赤松之清尘兮,愿承风乎遗则。
那二负在空中见此情景,心中大怒,按落云头,喝道:“白燕卿,我把你这个该千刀万剐的贼!你有多大本事,就敢杀我爱将?不要走,和老爷我斗一斗!”白燕卿冷笑道:“你这五方的修为也配出来献宝?”收了噬魂剑,双手背过去,并不急于出手。二负大怒道:“白燕卿,你以为本尊是无能之徒?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双手一撮,念动口诀,吸附天地阴阳二气,汇聚成一个气团,如同铁锅一般大小。仔细一看只见一股股蓝色气柱立在白燕卿周围,继而化成一个个妖魔鬼怪,身高三丈,相貌各异,凶恶无比。蓦然,二负睁开双目,把这一气团打出去,那些个妖魔鬼怪一齐照着白燕卿天灵打来。白燕卿也不躲闪,立在当中,任由气团和妖鬼打下来,只见一道气浪拔地而起,有十四五丈高。隋军大惊,以为白燕卿阵亡。
蓦然,隋军只觉得手脚冰凉。再一看,只见脚下土地皆为万年玄冰所封,原来是道家秘术——“天地冰封”。二负见了,唬得魂不附体,转身驾云就要逃跑。但见无数藤蔓触手破土而出,如同长蛇一般,包围了二负。二负使尽法力,就是出不去。一道白光闪过,白燕卿立于这团藤蔓触手前,一挥手,藤蔓炸裂,化为尘埃,如同不曾存在一般。正是: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当下白燕卿剿灭两个妖魔,回了龙舟复旨。世祖大喜,吩咐摆下庆功宴,去去营中浊气,也为成都散心。却说这二负、危乃是李靖前去请来的,李靖见事不好,心中大怒。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忙忙来到维鸟北的丈夫国。只见四下里并无一人看守,大惊,施展法术来看,果然空无一人,不由得大喜。赶忙四处搜索,见一大棺,上前轻轻拍打,说道:“十巫在否?”里面一个冰凉阴森的声音传出来,回应道:“李靖,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你要放出我们,也是不难。你只要施展法力,毁了这棺材板,我们就可以冲破女丑之尸。”李靖道:“大神休得胡说,这女丑封印了你们的法力,你怎么可能冲破女丑之尸。”对道:“你但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虽然被女丑封印,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法力在逐年恢复。如今,我们已经恢复了十成功力,足以冲破女丑之尸的束缚。但是,这棺材板上有柳少卿、蚩尤、刑天、夸父、鲲鹏、凤凰、麒麟、帝江、祝融、共工、天吴、银灵子这阿修罗界三大教宗、九大护法的封印,我们无法破解。”李靖闻言,无奈道:“大神又来了,这些人都是狠角色,你们尚且不是对手,他们立下的咒语,我怎么能破解?”对道:“你说得对。可惜天意不绝我们十个,我们有一个救星,说来也巧,乃是太极天皇的母亲——斗姆元君。他说我们命不该绝,只要你来,念个咒语,我们就出来了。”李靖苦笑道:“大神,这老奶奶说的倒是轻巧。是个什么样的咒语,我就能脱口而出?”十巫说道:“这个是缘法,你自己想想,必然能有一个。”李靖无奈,随口念一句:“天地无极,乾坤无影,急急如律令!”耳中只听见“噼里啪啦”几声大响,十巫破关而出,乃是:巫咸、巫即、巫朌、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皆是少女修成,神通广大,十人合力的“十巫大阵”十分利害,除了鸿钧老祖、女娲、帝俊、伏羲、神农、燧人这六个先天圣人,天下再无一个靠一人之力可以破解。
当下李靖救了十巫,忙忙带了十巫前来四明山,与十四路反王礼见。诸位反王大喜,说道:“我等迟迟不敢与隋军决一死战,只是因为白燕卿那厮利害,今日有十位大神在此,何惧一个小小的白燕卿?”十巫闻言,呼呼大笑道:“诸位王爷,不必吹捧。我们姐妹十个就去,会会这白燕卿。”来到龙舟之前,大喝道:“呔!外面的隋军听好,姑奶奶们乃是洪荒十巫——巫咸、巫即、巫朌、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的。快快叫什么白燕卿出来,姑奶奶们和他分个高低。”小卒大惊,急忙报进:“启奏陛下、上告天宝无敌大将军、天靖公主,大事不好了,外头来了十个妖女,相貌端的俊俏,说自己是上古洪荒的十巫,单单要和大国师决一死战。”白燕卿闻言,掐指一算,说道:“十个妖女罢了,陛下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成都道:“国师,千万小心。”颖儿也说道:“国师,不可自负轻人。”白燕卿并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撩开门把,大步出去了。手一伸,饮血剑挂在腰间,噬魂剑飞来手上,那一匹北海小白龙一溜烟跑过来,如同飓风一般。白燕卿跳上马,来到阵前,冷冷说道:“你们十个妖女,既然有一条生路,何必过来寻死?”十巫笑道:“白燕卿,你自以为道行极高,不知道和我们姐妹比,自己有几斤几两。”白燕卿笑道:“真是可笑至极!尔等区区萤火,怎么晓得日月的光辉?你们是单打独斗,还是一拥而上?”十巫道:“单打独斗,我们姐妹不是你的对手,这十巫大阵,你敢试试么?”白燕卿道:“本尊或许破不了你们的十巫大阵,但是你们的气数,也取决于你们自己的决定。”正是:
匹马南来渡浙河,汴城宫阙远嵯峨。
中兴诸将谁降敌,负国奸臣主议和。
黄叶古祠寒雨积,清山荒冢白云多。
如何一别朱仙镇,不见将军奏凯歌。
有十巫首领巫彭,出阵说道:“白燕卿,你不必故作声势,你的过去我们也晓得。虽然得罪不起你,也不怕与你斗一斗。”白燕卿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与你避讳。是什么十巫大阵,也让本尊开开眼界。”巫彭冷冷地笑道:“白燕卿,只怕你还没开眼见,眼睛就已经闭上了。”叫一声,布阵。立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愁云惨淡,杀气腾腾;阴风怒号,寒彻恐怖。白燕卿见了,念动真言,幻化出一个空间,只有十巫和自己。分身离体而出,手拿饮血剑;无数藤蔓触手直奔十巫而去。巫彭一见,叫一声:“疾!”十巫即刻合体,神力聚集于巫彭一人身上,一道橙黄色气浪喷出,冲散了白燕卿的藤蔓触手以及分身。空中一道白光闪过,白燕卿接住饮血剑。下一秒,幻境中不见了白燕卿,只见一道被红色真气包裹的白色气刃直奔巫彭。两股法力撞在一处,“叮当”一声巨响,天地振动,幻境如同白纸一般被瞬间撕裂,巨大的光柱直冲三十三重天。白燕卿有长生之气护体,未曾丢了性命,也身负重伤,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出,只能退回龙舟。巫彭见了,冷笑不止,得胜回营。
话说白燕卿败回龙舟,只好闭关疗伤。成都听说白燕卿战败,心中十分焦急。颖儿娇声道:“冤家,你也不必焦虑,我师尊华山三圣母是个得道的仙女,在天庭里人脉极广,我这就去听他,你千万安心养伤。”言毕,化成一道长虹飞出去了。不到一时三刻,早到了华山。三圣母掐指一算,已然明白了。不等颖儿前去参拜,劈头说道:“徒儿,你不用说,本尊已然晓得了。你家隋朝天子命运多舛,该有此难,故而有这十个凶神冲破封印,前去为难。也是这十个妖女作恶多端,阴谋弑杀神明,也该遭劫,自然有斗姆元君前去相助,你快快去淮河接见斗姆元君,只因他前去龙舟炼魔除妖。”颖儿大喜,拜别了三圣母,驾云去了淮河,果然看见一个仙女,驾云而来。你看他:
降药垂医治有功,燮理五行督二炁。
解滞去窒破暗邪,愆期应期失得度。
安全胎育疗病疴,生诸无众月之明。
斗为之魄水为精,主生玉池现金身。
化生智慧藏九苞,放光无极耀明庭。
太极方法慧聚力,左有太阳右太阴。
东斗明星号长庾,南有萁星注福寿。
北斗七元注长生,紫微主修玉皇尊。
二十八宿镇乾坤,十二宫辰安天下。
四圣天君把天门,三元三品三官帝。
周无斗府河汉真,生天生地生万物。
保家保国保皇民,百万雷兵常拥护。
五千甲将尽随行,神威浩荡力无穷。
能阳能雨能变化,救灾救难救刀兵。
祠嗣就生麒麟子,祈名金榜就题名。
商贾利加增自演,祈求父母得长生。
子得荣盛妇康宁,万邪皈正恶化尘。
颖儿看见,知道是斗姆元君圣驾,忙忙上前参拜道:“弟子颖儿,拜见斗姆元君,万岁万岁万万岁。”斗姆元君看见,说道:“平身!”对道:“谢神尊!”斗姆元君按落云头,说道:“十巫法力无穷,十巫大阵更是利害,我此来只得击退他们。如要除去十个妖孽,还得女丑大神复生,和我二人之力,才有可能。”颖儿闻说,大喜,又说道:“外子与大国师白燕卿,为反贼击伤,不知大神是否可以行个方便。”斗姆元君笑道:“这二人与我有缘,有何不可?就是你不说,我也会与他们一个方便。”说话一甩袖子,颖儿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然到了龙舟。忙忙带斗姆元君来到水龙殿中。世祖问曰:“皇妹,这位老婆婆是何人?”斗姆元君笑道:“老尼斗姆元君是也。”世祖大惊,忙忙下了龙椅,双手作揖,说道:“朕肉眼凡胎,不晓得神尊在此,多有得罪,请神尊上座。”斗姆元君笑道:“隋朝的皇帝,休要如此,救你一众臣子要紧,你快快将宇文成都和白燕卿搀扶出来。”子龙道:“快来人,请天宝无敌大将军和大国师出来相见神尊。”小卒忙忙去了,不多时,搀扶二人出来。白燕卿道:“弟子一介俗人,多蒙神尊不弃,前来相救,再造之恩,永世不忘。”成都道:“弟子肉眼凡胎,不是大国师这样有道术的。不知道大神前来救命,有失远迎,大神恕罪。”斗姆元君说道:“不必客气,你们和我有缘,我即刻救治你们。”命二人打坐,气沉丹田,压制浊气。自己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使动大法力,化为一团绿气,将二人挟裹其中,约有一盏茶功夫,二人站起身来,如同没事人一般。忙忙倒身下拜,谢过了斗姆元君。斗姆元君笑道:“快快起来。今日能救好你们二人,不是老身的本事高深,实在是你们命不该绝,大隋气数未到,反王却大胆欺心,以下犯上,也该有此败。你们即刻下去休整三军,明日擂鼓开旗,摆开阵势,和贼军讨战,我就在阵前打退十个妖女,助你大隋巡游江都。”正是:
直弦不似曲如钩,自古圣贤多被囚。
命有死时名不死,身无忧处道还忧。
可怜杜宇空流血,惟愿严颜便斫头。
结束长编犹在此,灶间婢子见人羞。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