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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在脑子里挖啊挖,此时终于发现平时不爱背诗的坏处了,想了想,自己做了首:

    “空山清风来,树影斑驳间。以为无人居,却闻酒香飘。”

    江毋和友人都愣住了,不能算好,但对于一个流民来说,思考片刻便能做出首诗来,绝对不是那些大字不识的流民,两人也没说什么,继续喝着酒,闲聊着,泫喝完那壶酒便压着心里的恶魔没再喝,她今天可是好好的记着自己的身份。

    泫还是乖乖站在一边,听两人闲聊,似乎江毋的友人对治国有很多不错的想法,可总是点到为止,将宏图大略压制在心里,人才对于任何一个国家都不缺,来多少欢迎多少,所以,泫便想把他拉到甯晟的麾下。

    想到这,也未能细想,插嘴道:

    “不好意思,先生,打扰下您和江大人的谈话。”

    今天两人都喝的高兴、辩的高兴,所以,对泫的唐突并不觉得什么,而且她插话插的也不冒昧,示意她说。

    泫暗自吸口气问道:

    “听先生所言,似很有抱负,可惜苦于无门,既然先生认识江大人,何不入仕?有江大人推举,一定可以的。”

    江毋眼睛发亮的看着他,可友人苦笑了下说:

    “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

    江毋暗自叹口气,每次和他说起这个,他都是这个理由。

    可是泫却不满这个回答,根本说服不了她:

    “先生所言差异,别的地方是邦无道,但在焜昱国,我敢向先生保证,肯定是邦有道!这种明哲保身的道理,不适用焜昱国!先生既然有抱负,就该大展宏图,为何要在这里?说好听点,先生是像竹林七贤那些人,说难听点,先生就是在消极避世!竹林七贤是遇到晋室的动荡,不得不消极避世,先生身在焜昱国,不可能对焜昱国一点不了解,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躲在这里避世?您的抱负就甘心这样埋没吗?您就真的愿意一辈子如此了吗?”

    两人听的是一愣一愣的,别的不说,孔子那句邦有道、邦无道的,作为一个流民,怎么能听懂?而且明显这个流民不是一般的流民,或许不敢说多有文化,但绝对是有一定文化修养,否则也不可能听懂孔子的那句话,更不可能说出这番话。

    江毋的友人是凉州张轨手下的茹元,算是智囊的人,只是张轨虽然暂时未建国,还遥尊晋室,可是远在凉州的张轨,对于动荡的晋室来说,已是鞭长莫及,尽管没有建国,但实质上已经有了国的样子,所以,朝廷上那些尔虞我诈、是是非非再现。

    茹元之所以到凉州,就是想躲开朝廷上的是非,可凉州变成了这样子,只得逃亡,逃到了东面的焜昱国,觉得这里政策清明,算是个让人舒服的地方,便留了下来,只是对朝廷失望,不想再入仕,但,也正如泫所说,满腔抱负无法实现,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感憋屈。

    在泫清亮眼睛的直视下,茹元心中起了些波澜,但,泫的这番话还不足以让他重新燃起希望,眨巴眨巴眼,看着还愣神盯着泫的江毋:

    “江兄,您这丫鬟是哪捡的?我也想捡一个去。”

    江毋苦笑,他哪里知道是在哪里捡的,再说明显茹元这话也就说说而已,若这样的流民随便能捡到,江毋都能给笑醒。

    因为天色已晚,茹元安排两人住在了偏房。

    一夜无事,第二天,吃过早饭,天完全亮了之后,江毋带着泫走了,走了两步泫转头看,见茹元还站在门口,看到她转头笑了笑,这笑的很有深意啊,泫感觉很不好,昨天一时脑热说了那些话,躺到床上时就后悔的恨不得把时间倒回去,现在看他的笑心惊胆战,害怕自己的身份暴漏,向他微微鞠躬回礼,跟上江毋的脚步,不敢再回头。

    吃过中饭,江毋休息休息去了趟宫里,回来后黑着脸,泫躲在干活的地方,看到江毋有些怒气的进了主院,估计十有**不知被什么人招惹,转身继续去干活。

    晾衣服时,昨天那个丫鬟又端着温好的酒来找泫,还不等她开口,泫连连摆手:

    “别别别,昨天江大人差点杀了俺,这次俺可不敢了,姐姐还是找别人吧。”

    这个丫鬟哭哭啼啼的说:

    “不是姐姐不想去啊,姐姐家里还有一堆人要养,上有老下……”

    泫不耐烦的挥挥手:

    “赶紧把这套收起来,俺可见过比你更会哭惨的,真就差全身粉末性骨折、早产九个月了,你这套太嫩。”

    丫鬟眨眨眼,看着泫油盐不进,叹口气说:

    “大人对你好着呢,你看昨天把大人扔进池子里,大人也没把你怎么样,要是我去肯定就死了,”看泫无动于衷,又说“你聪明,能哄住大人,大人爱逗你,也爱带着你,你在大人心中有位置,所以,你去能平安无事。”

    泫白了她一眼,还能活到现在完全靠自己的智慧好吧,不过也不否认有她说的这些原因,可药性发作时,那是六亲不认的,转念一想,这个丫鬟是江毋贴身伺候的,或许她知道江毋为什么黑着脸回来:

    “哼,说的比唱的好听!那你说说为什么江大人今天回来不高兴?”

    丫鬟面露难色:

    “这个……咱们做下人的,你也应该知道,不能随便谈论主子的事情。”

    “少在这里给俺唱高调,你们暗地里没少谈论,你要不说,就自己去送。”

    说完,转身准备走。

    丫鬟听出有戏,忙一把拉住泫:

    “我说,但你可保证不能给别人乱说。”

    “俺没那闲功夫。”

    丫鬟谨慎的左右看看,凑近泫压低声音说:

    “咱们江大人在朝中和宰相雷勖雷大人不对火,江大人总说雷大人是虚伪小人,今天去朝中,又和雷大人呛火了。”

    泫想了想:

    “雷大人?听说是个不错的宰相,为国为民的。”

    看到泫搭话,丫鬟开启了八卦模式: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有些人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你来的短不太了解,咱们大人啊,除了吃药前后脾气不好外,人品还真是没得说,大人说那个雷大人是虚伪小人,那就一定是!”

    泫看着信心满满的丫鬟:

    这丫头不会是看上江毋了吧,盲目崇拜啊!

    不过她这么说,倒是勾起了泫的兴趣,很想去看看江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也许还能听到关于雷勖的信息,那么大的官,泫可不信他是干净的。

    丫鬟看泫盯着自己没反应,试探的问:

    “那这酒……”

    泫看看酒,一副无奈的样子说:

    “姐姐告诉俺这些,俺也不能不去,不过,俺若死了,姐姐……算,俺也没什么亲人了,姐姐把俺好好埋了便是,俺可不想在乱葬岗里呆着。”

    丫鬟如释重负的的连连点头,还一再保证会好好安葬她,泫心里冷笑了下,人性永远是自私的,有些人自私的有度,但有些人自私的简直是将人性践踏的粉碎。

    耽误了这么会,酒有些凉,吃了五石散的,要喝温酒,据说因为酒性热,先温一温,散散酒的热性,再喝便没事,但吃的饭、喝的水都得是冰的,洗澡也得用冰水,或者得多动,不然药产生的热量散不去,会伤及内脏,大概因为这个原因,在魏晋南北朝直至隋朝时期,不少名士都穿的少,寒冬腊月里光膀子的也大有人在,或许全是因为药的缘故,毕竟在这段时期,五石散可是相当嚣张的存在着。

    将酒重新温热端去主院,走到能看到屋内的位置时,便看到江毋大马金刀的坐在主座上,双眼如鹰一般看着自己,暗自咽咽口水,五名暗卫心里叫苦啊,这个傻子到底要干什么,昨天差点被杀,今天还想再来一次?若再把江毋扔池子里,估计她是活到头了。

    泫鼓鼓劲,哆嗦着腿向屋子里走去,进了门便站住了:

    “江江大人,酒来了。”

    江毋还是阴鸷的看着她:

    “舌头打什么结?!酒拿过来!”

    腿哆嗦的更厉害了,看到剑又在江毋手跟前,觉得走一步都费劲,走到桌前已经生出一层薄汗。

    江毋不等泫把酒放桌上,便自己拿了一壶,咣的一声便蹲在了桌子上,泫不由一哆嗦:

    “害怕什么?陪我喝点酒!”

    “江大人,那个,俺俺喝不惯热酒。”

    江毋瞪了她一眼,对外面喊道:

    “去地窖拿坛冰酒来。”

    刚才不见任何人的院子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泫转头看去,仍是不见人影,真不知这些人都藏在哪里。

    很快酒便来了,仆人放下酒匆匆走了。

    江毋指指旁边的座位:

    “坐那里。”

    江毋指的地方是主座,不应该泫坐,可既然江毋让她坐,便抱着酒坛过去安心坐下,江毋倒出一粒药,吃完后便开始喝酒,泫不安的看看躺在江毋手边的剑,做好顺势逃走的架势。

    喝了几杯,江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都能滴出墨汁了!

    泫不安的挪了挪身:

    “江大人今天心情不好啊,俺可否知道是谁惹到江大人了?”

    江毋斜了她一眼:

    “这会又用俺自称了?在茹元那里可是我我我说的很溜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泫咽咽口水:

    “大人真是取笑俺了,俺对茹先生,那是因为俺觉得用我自称有面。”

    江毋冷哼了声:

    “跟我就不觉得丢面了吗?!”

    泫傻笑道:

    “咱们都这么熟了,不用来这虚的了吧?”

    江毋淡淡一笑,看着门外又沉下脸:

    “可是有些人,相处了十几年,还是会跟你来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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