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皇帝私访李府,本已经熄灯的李府,瞬间沸腾了,管事的又命人掌灯,一时整个李府灯火辉煌,惊动了阖府的人,就连王婉柔也被惊醒了。
外头灯火通明,缕缕朦朦的光芒照射进屋内,王婉柔彻底睡不着了,便起身,一旁守夜的翠儿听到动静,迷迷糊糊间借着昏暗的光线看见王婉柔坐在床沿边上,她立即惊醒了,睡意全无,披了一件薄外套便走到王婉柔跟前。
“小姐又梦呓了吗?”
翠儿柔声安抚王婉柔。
“没事的,小姐不要多想。”
王婉柔自从被李明德拒绝以后,她几乎每夜都噩梦连连,夜晚睡不着已经是习惯,但,她从来不会自己独自坐起来,都是让翠儿给她吃点镇心丸。
王婉柔没吱声,一双晶莹透亮的眼眸看向窗棂外,似笑非笑地说道。
“真的没想到,表哥有今日,若是当初我能接受他的求亲,今夜我也应该在外头见皇帝吧。”
声音里透着几分嘲弄,似乎在笑自己是一个蠢货。
翠儿一听,心里很难过,她知道小姐老毛病又犯了,自从小姐跟表少爷表明心迹被拒,小姐隔三差五的长吁短叹,闷闷不乐的,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借着昏暗的烛火,翠儿发现王婉柔竟是哭了,大颗大颗的眼泪犹如珍珠一样的滚落下来,翠儿不由慌了,她忙是朝王婉柔摆手。
“小姐,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大夫不是说了吗,小姐你要保持心情舒畅,不能动不动掉泪,你在这样身体会垮的。”
王婉柔哭得更厉害了。
“垮就垮吧,反正也没在乎,表哥他都变心了,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翠儿很难过,不由也跟着哭了。
“表少爷也是负心汉,当初那么喜欢小姐,即便是天上的月亮只要小姐喜欢,他也会拼命给你弄来,而今他得势了,却不愿理会小姐你了,他简直过分了。”
王婉柔本来心里郁郁,听了翠儿的一番言论,她更是禁不住了,哇哇地哭了起来。
住在隔壁间的赵嫣然听到王婉柔的哭声,不由来敲门。
“你吵到人睡觉了。”
赵嫣然站在门口,夏日的夜并不冷,她穿着薄薄的单衣,微风轻轻一吹,她不由觉得凉爽,此刻她也看着长廊璀璨的灯火,心里也无数的感叹,才不过一年的时间,李明德已经成了皇帝跟前的宠臣,而她至今还没走入他的心,倒是花小姐,却成了李明德心中的白玉了。
想到这些,赵嫣然心情很低落,然而屋内却传来王婉柔尖锐的嘲讽声。
“怎么吵了,你若是睡不着,你可以去找表哥谈谈心,这样你便得逞了。”
赵嫣然始终面薄,不好跟王婉柔撕破脸皮,只能冷冷淡淡地回应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曾经李明德对你可是真心的,可你不是没珍惜,如今你只能躲在被窝里哭了,你听听现在外头多热闹,皇帝来了李府,上上下下都去请安了,只有我们这等外人在这里翘首望。”
王婉柔被赵嫣然怼的无言以对,只能默不作声,当做赵嫣然在胡说八道,说实话王婉柔心里真是悔,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她就不听父亲和大哥的谗言了,若是当初便接受了李明德,她现在可是风光的丞相府的夫人。
可惜了。
这个位置永远不会属于她了,毕竟表哥说的那么明白,他永远不会再回头,永远无法在原谅她。
赵嫣然见屋内没了声音,她也觉得没趣,便自己回屋了。皇帝不是她们想见便见的,除了李明德近亲,其他人都跪在外头,不过她们俩人住在内宅,不方便出去,所以才没跪到人群之中去。
……
俩个女人的心思没人知,李府正厅,李宏文,李宏基众人围着陛下请安,张子仁也在其中,此刻他心里对李明德是佩服的,即便李明德如此糊涂,跟皇帝起冲突,甚至威胁皇帝,然而皇帝却依旧重视李明德。
张子仁甚至也开始怀疑李明德是不是给皇帝下了蛊,才能让皇帝如此疯狂,他悄悄抬眸觑了一眼赵凯文。
冉冉烛火下,赵凯文一张脸平静如水,令人看不出情绪,更人猜不透他的内心,张子仁立即垂头,不敢在造次,毕竟眼前的人是皇帝,不是普通人,他偷偷看向李明德。
李明德此刻很自在,似乎面前的人不是皇帝,好像是他的老朋友一样,他轻轻作揖,皇帝便笑呵呵的让他免礼,随着皇帝的一声命下,张子仁等人也起身。
赵凯文见到李明德,他心中有怒意,可他是来求李明德,姿态自然不能太强势,便朝其他人摆了摆手。
“尔等都下去,朕要同李爱卿好好商榷一番。”
李宏文,李宏基毕竟是普通老百姓,见到皇帝他们很是激动,一听皇帝还要跟李明德深谈,心里开心的之余,便退出正厅,一众人也跟着鱼贯而出。
众人一走,正厅里就剩赵凯文同李明德俩人,赵凯文也不想太多知道他和李明德之间的谈话,屏退了身旁伺候的人,包括王公公。一时正厅里很安静,静得针落可闻。
李明德站在赵凯文跟前,他也不急,毕竟是赵凯文有事求他,而不是他又什么事求皇帝,因此他神色淡淡地站着。
赵凯文见到李明德不开口,他一时也很烦躁,毕竟赵凯文是帝王,一时拉不下脸来,他坐到正厅上首,端起李府备的茶水,便呷了起来。
喝了茶,李明德依旧沉默不语,赵凯文不由便急了,他抬眸看向李明德,沉声道。
“怎么你还不欢迎朕?”
李明德垂眸,一脸恭敬的说道。
“草民不敢,陛下是九五之尊,天下君主,草民怎敢冒犯陛下,草民惶恐。”
赵凯文知道李明德这是嘲讽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毕竟他确实伤透了李明德心,所以他放下茶盏,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朕确实糊涂了,误会了你,但,古人说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应该不会同朕计较了吧。”
李明德顿时想笑,这皇帝老儿还真能为自己找到台阶下,而自己又不能拂的他面子,怎么说他也是皇帝,人家都登门来请你,若是你还在做作,那就是他李明德不识抬举了。
话是这么说,但李明德不会轻易给皇帝面子,因此他淡淡一笑。
“陛下,您真是为难草民了,草民现在只想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可不想将自己的性命教在一个不信任自己的君王手里,若是轻易信您,那草民即便是九尾狐,有九条命,那草民也无命活着。”
赵凯文心中多多少少有怒意,他作为帝王都亲自登门了,然而你李明德还小家子气,同朕计较上了,正欲发火,却听得李明德说。
“草民想多活一些日子,毕竟草民家大业大,一家老小都靠着草民过活。”
赵凯文陡然感觉脸辣辣的疼,此刻他才想起王公公说的话,他将李明德伤透了,怒火中烧的他瞬间冷静了,深深闭了闭眼,睁开刹那,他看着李明德,一字一字地顿道。
“对于民园的一事,朕承认,朕糊涂了,没派人彻查清楚便找你麻烦,确实朕的不对,但朕现在已经知道错了,登门来谢罪,难道这还不够,如果朕做到这样的地步,李明德,你还要不肯原谅朕,那朕也无话可说,只能说君臣无缘了。”
差不多就得了,李明德见赵凯文一脸诚恳,他也不拿捏做作了,而是非常郑重地开口。
“陛下,草民可以入朝为官,亦可以在为陛下分忧解难,但……”
赵凯文一听,眉梢飞扬,一脸的笑容。
“但是什么……”
李明德顿了顿,一脸严肃地说道。
“草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陛下您以后不能在疑草民,若是您在疑草民,那草民此生不再入朝为官,即便陛下您登门,亦或做什么惊人的事情,草民都不会妥协了。”
赵凯文眼眸微微一眯,细细在想李明德意思,似乎在想李明德在打什么主意。
李明德一字一字地顿道。
“陛下,您可曾想过,草民拼劲一切为了分忧解难,可陛下却在怀疑草民的衷心,质疑草民的行为,您可知道草民多心寒,若是陛下无法做到,那草民便不在入朝为官了,陛下另请高明吧!”
赵凯文一震,双眸泛着泪意。
“李明德,朕知道朕糊涂,那你在给朕一次机会,朕保证将来不管你做什么,朕都不在疑你,若是……”
李明德便打断他。
“这都是陛下您说的,若是将来还发生类似的事,那陛下可别怪草民弃您。”
“朕若违背誓言,那朕便随你去,不在强留你在朝中。”
李明德这才深深给赵凯文拜下。
“谢陛下,望陛下能一言九鼎,这样臣才能放手去救安郡王。”
赵凯文一惊,原谅李明德心中已经有决策了,他双眸一睁,很意外地看着李明德。
“对于解救安郡王,你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赵凯文将李明德搀扶起来。
“有,不过解救安郡王有点风险,臣要亲自去北汉,不然很难让北汉君主上当。”
“你要亲自去北汉。”
李明德其实心里早就有解救赵鹏的办法,他之所以迟迟不说出来,就是因为怕赵凯文心里怀疑他,毕竟被皇帝疑心了,那做什么都要束手束脚的,很不方便,而且家人也有风险。
如果朝中在有谁挑拨,那更不得了了,赵凯文一个冲动指不定便要全李氏的性命,所以经过这一次,他要让赵凯文立誓,就是无论他做什么,亦或旁人做什么,赵凯文都不会动自己的家人,更不会怀疑自己。
李明德同赵凯文认真商量解救赵鹏的方案。
“陛下,臣带土豆去,拿土豆去换安郡王,当然这只是一个幌子,等臣入了北汉,想个办法将安郡王带出北汉,土豆,臣也会一把火烧个精光。”
李明德面色变得格外严肃。
“但是,我朝有北汉的奸细,此事您不能同任何说,一定要保密,等臣解救了安郡王,臣回朝同安郡王,一起将那个奸人捉出来。”
对于解救赵鹏的办法,赵凯文完全不赞同的,毕竟土豆是坤国的祥瑞之物,若是拿土豆去交换,那李明德根本不需要去北汉,但李明德说要亲自去。
赵凯文面色变得很阴暗,先不用说在北汉有多凶险,一路跋山涉水那也很艰辛,有危险。赵凯文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拧成一股绳子一样的紧。
“难道除了这个办法,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朕的一个儿子已经深陷在北汉,生死未卜,朕还送一个大臣去,朕,觉得这简直是欺辱,朕……”
“陛下,臣是使臣,不管如何北汉君主也不敢拿臣怎么样,只要臣可以救回安郡王,这些都不要紧,都是小事,陛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放心,臣一定可以带着安郡王平安回来。”
赵凯文一时感触良多,他的眼眶有点湿湿的,他凝望着李明德,一字一句地从牙齿缝里迸出话来。
“若是可以,朕真希望可以亲自杀到北汉,血洗这屈辱,可朕只能在朝堂上坐着等,朕真恨。”
“陛下,坤国需要,百姓也需要陛下,朝堂更需要陛下主持,北汉它困不住臣,只要臣去了,一定可以搅得北汉人仰马翻,让他们不敢在惹我国。”
李明德很自信,一张脸上洋溢着优越的笑意。
赵凯文心里虽然很不同意李明德做法,但事到如今,已经没办法了,只能点头同意李明德做法,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他只能信李明德,相信李明德可以将赵鹏带回来,可以将土豆也毁掉,而不是留给北汉之人。
李明德的想法很简单,到了北汉,他要出来还不简单,只要见到赵鹏,他就能将赵鹏救出来,天天在这里等北汉君主开条件,那什么时候才能将人救出来。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他亲自前往北汉,他相信以他的能力,在北汉肯定能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