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海看着茂川家的大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英国人被牵扯到这几起案件里,茂川的筹码更加多了起来;而自己作为居间联系人,反倒是两头欠着人情。
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啸海在心里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这句当地俗语。
“天颢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啸海听见声音,抬头一看,竟是中岛成子。他苦笑一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有事想和茂川先生谈一谈。”
中岛成子微微一笑,似乎看穿了一切,“快请进吧,我们大家都是朋友,没什么需要客气的。”
茂川秀禾在客厅里坐着,面前的茶杯已经不再冒热气了,看起来也是等他多时了。
只在啸海把事情说完后,茂川秀禾状似为难地说道:“天颢君,这件事不是我不帮你,主要是我也的确很为难。本来,我们都以为这几起连环杀人案是中国流寇针对大日本帝国的;可是小岛管家承认自己杀死了阿部大正之后,这几起案件似乎毫无关联。”
中岛成子替他唱了“白脸”:“法租界的警察着实无能,到现在看起来都毫无头绪,日本警察署只能亲自动手了,”
从这二人一唱一和中,啸海知道驻屯军参谋部和日本警察署在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他转念一想,这倒也不奇怪,虽然日本几个派系势力在中国为了各自的好处和“功绩”争斗不休,但是面对共同利益之时,他们倒也团结。
此时,茂川秀禾发声打断了啸海的思绪,“不过天颢君张口做保,我觉得我们倒可以通融一下。这个戴奥特先生在天津卫也算是非常有名的人物,我们以后少不得与他会有合作。”
中岛成子在一旁温婉地笑道:“我们也愿意做这个人情,不过需要请天颢君代我们传递消息给英国人。”
说罢,她把一封密函交给了啸海。
啸海接过,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无论怎么样,自己已经上了贼船,恐怕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底。
在茂川府上碰了一鼻子灰,啸海硬着头皮回到了津海关,把这封密函交给了勃尔。
勃尔在掌权津海关之初,就得到了英国的授权,在天津可做任何决定;回国述职可直报首相。
他打开了这封密函,看到了里面的内容,气得胡子直翘,一巴掌把这封信拍在了桌面上。
肖恩才站在一旁,冷汗直流,眼睛遛着啸海的方向。
啸海“眼观鼻、鼻观心”,就像一个雕塑似的,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勃尔脸色涨得通红,问道:“张!我让你去协调这件事情,你就给我带回这种结果?”
啸海心平气和的解释:“我觉得他们从抓捕安德鲁先生开始,就已经想要获取最大的利益,这件事不过是给他们一个理由罢了。”
勃尔咬牙切齿,“欺人太甚!”
肖恩才轻轻地碰了碰啸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啸海也没有看过密函,只能摇了摇头,悄声回道:“我觉得是日本人提出了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要求……
“他们要求开放租界,让日本人和日本军队可以随意进入租界。”勃尔听见了他们的悄悄话,直接把信里内容说了出来。
“这怎么可以?这岂不是让我大英帝国颜面无存?”肖恩才的语气“同仇敌忾”。
啸海把表情藏得更好了,肖恩才这话未免有些可笑。
这时候,勃尔办公室的门被开了,竟是多田骏和川岛芳子。
上一次,这二人来到津海关还是在天津沦陷之时,威胁英国保持“中立”;现在这节骨眼再次出现,恐怕来者不善。
波尔扯出僵硬的笑容,“多田将军、川岛小姐,许久未见,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听说戴奥特先生的侄子安德鲁先生被日本警察署抓走了。”川岛芳子语气轻佻,“我们很乐意为你们效劳,解决这件事。”
肖恩才冷笑道:“二位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多田骏和川岛芳子像,没有听到这句话似的,依然笑吟吟地看着勃尔。
肖恩才被二人无视,只能悻悻地”闭嘴。
川岛芳子突然像是才发现啸海一样,眼露惊喜,“张先生竟然也在这里!不知你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啸海微微一笑,“您二位既然说是要出手相助,不知有何高见?”
多田骏微微一笑,“高见不敢当,我们先算清这笔账。我们可不是慈善家,把安德鲁先生解救出来,不知道你们会给我们什么好处?我想想,津海关的四成税收,怎么样?”
“安德鲁先生是英国公民,万一他在天津出了事,日本恐怕也很难交代吧?”肖恩才不甘被忽视,咬牙切齿地插了一句。
多田骏张狂大笑起来,“你们中国人就是天真,以为英国人还能保你们到几时?”
这句话对于勃尔而言,的确有些过分,他被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
可是现在日本在天津有重兵把守,英国远水解救不了近渴。退一万步来说,英国即使想要插手,也没有合适的立场。在欧洲战场上,日本的盟友德国吞并了奥地利,英国政府现在也处于瞻前顾后的状态,并不会给他们更多的支持。
“要不然……”川岛芳子突然靠近啸海一只手搭在了肖海的肩上,另一只手放到他的臂弯里,“让我们的状元后人张天颢尽快抓到凶手,为安德鲁先生摆脱嫌疑。”
啸海深深地看着川岛芳子,觉得她的态度十分奇怪,这件事背后一定另有更大的阴谋。
多田骏看川岛芳子和啸海如此亲密,却完全不吃醋,而是顺着话说:“没错!天颢先生,在这段时间里,你表现的风头正劲,茂川先生多次向我称赞。既然如此,就请你尽快抓住凶手;要不然,就按我的办法去做吧!”
多田骏和川岛芳子走后,啸恩才着实有些不忿,“这位安德鲁先生有这么重要吗?需要我们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勃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戴奥特先生与乔治国王关系甚密,安德鲁先生是他唯一的亲人。所以这件事情的确不容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