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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三章 顶天立定吕奉先

    袁珣听着董白无力的抽泣,心中如同梗着什么东西,也好似有把刀这么插了上去。

    伍孚死的时候他愧疚过,暗杀洛阳很多无辜官员的时候他愧疚过,但是从未有此时这么愧疚。

    比起伍孚,比起那些被暗杀的各色官员,董白实在是无辜……

    从头至尾,不过是被袁珣利用罢了。

    董白是个好女孩,那飒爽洒脱的性子和西凉人独有的敢爱敢恨都让袁珣颇有好感,换做任何男人,董白都可以说是很好的妻子。

    可惜袁珣和她,终究不是一路人……

    心如刀绞……

    虽然不愿意承认,即使袁珣已然到了阵前,董白那绝望的抽泣声似乎还是一直在脑海中盘旋。

    这就是报我以琼琚,投之以砖石吧?

    一时间,袁珣居然有些看不起自己,自己变了,变得势利且冷血。

    袁珣苦笑一声,身边高览众将投来奇怪的眼神。

    “公子……你这是?”

    袁珣深深叹了口气,摇头道:“没事,迎敌吧。”

    “喏!”

    待追兵近前,袁珣定睛一看,领兵之人头戴紫金冠,手中方天戟,胯下赤兔马,不是吕布又是何人?

    嘿……

    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上弦瞄准!”

    曹性一声令下,军阵之中两千弩兵立马上弦,瞄准吕布身后的两千并州骑兵。

    吕布是领教过冠军县军弩箭之利的,见两千弩兵张弓搭箭瞄准自己,霎时间一惊,一抬手,全军乱哄哄停下。

    袁珣逃入大营,吕布颇为不甘心,但大势已去,他能奈何?

    “吕将军率军来此,寓意何为啊?”

    袁珣拍了拍身上甲胄,冷声对吕布大声问道。

    “逆贼!你策划洛阳暗杀,火烧皇宫,劫走弘农王架,还敢问我寓意何为?”吕布大戟指着袁珣喝道。

    袁珣噗嗤一笑道:“奉先啊,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本侯不过回军营例行公事,何以诬陷我劫走王架?你有证据么?你这是在血口喷人,以下犯上你知道么?”

    吕布闻言气得三尸神跳,这叫什么话?什么叫血口喷人?以下犯上?事到如今,袁珣居然还用官阶压自己?

    “废话少说,速速送还王架!我可与你在义父前求情,要不然今日便是你袁氏族灭之时!”

    袁珣撇了撇嘴说道:“别说我不知道什么王架不王架,即使弘农王真在我这里,你现在有什么本事让我把王架交出来?凭你身后这两千多骑兵?”

    吕布皱眉不语,李儒只说袁珣出逃,并没说袁珣主力部队就在城外接应,他觉得点齐两千骑兵已然能够应付,说知道迎头便碰上了袁珣的冠军县军?

    冠军县军自那日与董卓对峙于洛阳上东城外,便以精锐之名闻名天下,吕布是亲眼见过其战力的,别说还有几千并州军加入,此时他是退不得进不得,一时间颇为尴尬。

    “若没有其他事,我便不留奉先用饭了。”袁珣摆了摆手,两千弓弩手霎时间抬起劲弩准备射击。

    就在这时,一个背着令旗的传令被飞骑而至,滚落马鞍在吕布马下说了什么,吕布闻言眉毛一挑。

    吕布抬眼面色复杂的看了袁珣一眼,深吸一口气道:“袁君瑜,你一翻布置,让我也不得不叹服,不过终究还是被相国抓住了把柄……

    你可敢上前相谈!”

    袁珣闻言心中一突,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他回头看了看早已被迎入军营的董白和车架,思虑一番问道:“你在耍什么花样?”

    吕布挑眉道:“你不失为豪杰,怎的不敢与我直面?你放心,我没有歹心,你那些劲弩对着我,你弩兵厉害我知道,你若有事我也跑不了。”

    “公子,这厮狡猾至极,莫要相信他,换我去杀杀他威风,我就不信这厮长了三头六臂!”高览闻言拱手道,提着长槊就要出阵。

    “慢!”袁珣抬手制止住高览,疑惑的再看吕布一眼,随后摇头道,“他说得对,两千多把强弩对着他呢,他不敢怎么样,我不去倒显得我胆小了,高大哥且为我压阵便是。”

    说完话,袁珣一夹马腹,驭马来到两军阵前。

    高览看吕布骑着赤兔马,提着方天戟慢慢来到袁珣身前三丈之处,一颗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忙转头对统御弩兵的曹性道:“招子放亮些,那狗贼敢有什么动作,立马放箭射他!”同时倒提丈八槊,一手死死抓着缰绳,准备随时接应袁珣。

    曹性可是和吕布做过同僚的,深知吕布的武艺,闻言哪里敢怠慢,取出桐木长,右手从箭囊之中抽出三支羽箭,弯弓搭箭瞄准吕布。

    吕布余光看见曹性和高览的样子,不禁嗤笑一声:“看来你手下很紧张啊!”

    袁旭皱眉道:“玉器不与瓦当相碰,在他们眼中,比起你这块瓦当,自然要担心我的安危,废话少说,你究竟要说什么事情。”

    吕布收回目光,深深看了袁珣一眼,这才点头道:“我也一直看不起你,不过你的作为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么?为了那废帝和相国作对,抛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我正是看不透你。”

    袁珣眉头皱的更深了。

    “什么荣华富贵,在你看来甚是珍贵,在我看来不过尔尔,既然此时说开了,我便直说,我与董卓本就不是同路人,或者说天下世家和董卓都不是同路人,我怎可能为董卓鞍前马后?”

    吕布点头道:“恩,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通了,在你们眼里,我们这些寒门武夫就不算是人,不过你当真考虑过你要面对什么么?相国洛阳兵力外加西凉部分还在赶回来,兵力已然快二十万,外加掌握天下大统,乃是代表朝廷,你这么做……我佩服你,袁君瑜。”

    此时桥帽还未以三公名义矫诏,酸枣群英会盟,吕布自然不知董卓势力没那么大,还以为董卓就代表着整个朝廷,是故才会如此说。

    “你今日与我所说,我前思后想也觉得有些歪理,我吕奉先不是搬弄是非的小人,以后凭借军功亦能拜将封侯!

    袁君瑜,今日我不与你为难,你要面对的困难远不止我吕奉先,赶紧整兵去上东城吧,太傅袁隗和你父亲太仆袁基已经被俘,此时牛辅正在与黄忠所部交战,去晚了,只怕你真要身死族灭了。”

    吕布的话让袁珣面色忽然煞白,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吕布,突然转头大喊道:“高览!检查车架!”

    高览还以为袁珣求救,正准备策马杀向吕布,而后听了袁珣的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袁珣大急,喊道:“我带来的车架,去看看,快!”

    高览讷讷点了点头,策马冲进军营,掀开那车架车帘,车内空空如也,哪有半个人影?

    “公子,空的!”

    袁珣身体一晃,差点掉下夜照玉,他此时整个人都蒙了,袁隗袁基怎会凭空跑到帝后车架之中,又怎的会被牛辅所俘?简直奇哉怪哉!

    吕布轻叹一口气,对袁珣道:“快去吧,记住别死了,等再相见,我必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候我也不会再是一个偏将!”

    袁珣心中大乱,胡乱朝着吕布拱了拱手,飞马赶回军阵,他双眼充血,急道:“快!整军与我赶往上东门!郭奉孝呢!”

    高览道:“奉孝先生带着一半兵力早已在上东门和大哥会和……”

    “带上董白!全军赶往上东门!”

    吕布目光复杂的看着袁珣急吼吼带着四千军士往东急赶。

    他也不知今日为何不拖住袁珣,但他知道,如果此时袁珣死在这里,他必然会遗憾。

    他不服。

    正如袁珣今日在伍孚家门外所说,他吕奉先应该是个功名只在马上取,顶天立地的汉子,而不应该是摆弄阴轨落井下石的小人。

    袁君瑜,千万莫要死了,等着我吕奉先拜将封侯,我们在战场上相见的那天。

    “将军!你如何能放袁逆离去?”

    那传令兵见吕布轻易放袁珣离去,不禁大急。

    “哼!”

    吕布斜眼瞟了他一眼,手起戟落,刷一声,那传令兵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身首异处。

    “全军休息,三刻钟后赶往上东门!”

    “喏!”

    “将军?何以就此放那小贼离去?只要拖住这小贼一时三刻,等相国援军到来,不是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吕布骑着赤兔立在原地目送袁珣带大部队离开,魏续忽然策马上前不解的问道。

    吕布沉默片刻,说道:“魏续啊,你觉得我吕奉先是否称得上豪杰?”

    魏续赶紧谄媚笑道:“姐夫武艺天下无双,自然是当时豪杰!”

    吕布摇了摇头说道:“比起袁珣敢抛弃手中权势与董相国为敌,我还差了些许啊……”

    不过袁珣你以后的路更难走,我倒要看看,是我吕奉先先成封侯拜将成为逐鹿之一方豪杰,还是你袁君瑜先在这乱世称王称霸!

    吕布虎目微眯,看着袁珣率领大军离去扬起的烟尘,在心中默默发誓,那一双虎目亮的惊人。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袁隗和袁基为何会在废帝刘辩的车架之中?

    又如何会被牛辅的追兵俘虏呢?

    这事还要从袁珣从冠军侯府出发之时说起。

    二人送前来探望的袁珣离开房间后,便相视一笑,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此时后院停两副车架,其中一副便是何之瑶和刘辩夫妇的车架。

    而另一架车是袁珣安排二人和他同路撤离的马车,赶车之人正是袭人的父亲,太傅府的老管家福伯。

    “家主您来了,快上车吧!”

    福伯也是军旅出身,此时套了一件旧式的汉军铠甲,见袁隗来了,急忙下了马车想袁隗鞠躬。

    袁隗笑着摆了摆手,说道:“阿福,跟了我多久了?”

    福伯一愣,恭敬答道:“自永康元年袁福被家主从汝南带回来,已然三十年。”

    袁隗摸了摸胡须笑着说道:“恩,蛮久得了,你儿子还在汝南么?”

    福伯点头道:“回家主,犬子在汝南为族老的家奴。”

    袁隗点头笑道:“此间事了,让珣儿把你儿子调到身边,就像你服侍我一般,服侍珣儿吧,也好让袭人和她兄长常见面。”

    福伯大喜跪地道:“谢家主!”

    他哪能不知道,袁珣乃是袁隗的心头肉,也许下下任的家主便是自家公子袁珣,儿子跟着袁珣,保准错不了。

    “家主上车,公子催促多次了。”

    袁隗走到福伯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便赶空车前去与珣儿会和,莫要让他知道我没上车。”

    福伯面色大变,大惊道:“这怎么能行?”

    袁隗皱眉道:“有何不行,老夫要伴架,如何能与你同去,你去吧,莫要多问,也不要多说话!记住了你的身份!”

    福伯乃是服侍袁隗三十多年的老仆,即使他不是太聪明,此时也察觉不对,可是家主余威在那里,福伯哪里敢多问,只好朝着袁隗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赶着空车往前院而去。

    “老臣袁隗,携从子袁基,见过陛下,见过太后,见过皇妃!”

    袁隗送走福伯,带着袁基朝着另一架车深深鞠躬施礼,大声说道。

    车帘被一只素手挑开,车内刘辩和何之瑶微微探头,何之瑶柔声道:“老太傅和太仆辛苦了,袁氏一门忠烈,忠心为国,待逃出洛阳,哀家和陛下自然重重封赏袁家,老太傅称公亦可。”

    袁隗抱拳鞠躬道:“袁氏世代奉汉,这是袁氏应该做的,万不敢贪功,只是老臣和士纪担心圣驾安全,委屈陛下与太后和我等共乘一车,我等想伴驾左右。”

    何之瑶心中感动,点头道:“非常时期,哪还能遵循那些旧礼,此车颇为宽敞,老太傅和太仆上车便是。”

    袁隗轻轻一笑,在袁基的搀扶下爬上马车,等二人上了车,何之瑶还在往外看,老人用拐杖将何之瑶面前车帘挑了下来。

    片刻后,便听马蹄声响起,陈到在车外问道:“陛下准备好,我们要走了。”

    随后车子慢慢向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