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老四这段日子过得很开心,因为他的官职正式由县衙批备下来了——里正!
虽然这只是大汉仅次于亭长一级的小吏,也不过五十石的俸禄,可是里正也是官啊,当初在弘农之时,他们村子的里正可是县君的小舅子。
那小子不学无术最不是东西了,但人家可是隔三差五能吃白面,还能月旬便吃顿肉的大户,没看那小子婆姨都娶了两三房么?
况且这可是旧金……不,现在该叫冠军县了,这可是冠军县的里正,每个月四贯月钱!
四贯,寻常人家一年吃穿用度还有不少剩余,莫说是隔三差五吃白面,就算是一年到头天天吃白面都不是问题!
可是家里老娘们不允许,说什么都是挨过饿的,知道如今日子不容易,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谁知道这好日子什么时候就没了呢,现在能省一些是一些,也免得大乱来的时候再次挨饿。
傻老娘们!懂个屁!
自家君侯可是个干大事的,没看一路攻城掠寨杀人无数的黄巾军都被君侯不费吹灰之力灭了么?再看看城外驻军校场被黄将军练得嗷嗷叫的几千明甲明枪的小伙子们,他们不出去惹是生非就算好的了,谁敢再来惹他们?
听说闻名天下让颍南小孩止啼的飞天夜叉被周将军一刀砍了脑袋。
呸!什么狗屁飞天夜叉,飞天裤衩差不多!
有铁塔般的周将军每天带着巡捕巡逻,乐老四去公干的时候就心安,更别说还有比周将军厉害一百倍的黄大将军了。
黄忠在乐老四心里是天下无敌的存在。
乐老四把里正的腰牌往腰带上一夹,背起书包就要赶往县衙左近冠军私学中上学。
那里有个什么“扫盲班”是君侯特地开设的,君侯要求里正以上官员包括有职位在身的工匠必须每天不影响坐班的情况下抽出一个时辰去识字。
每个月倘若没有记住三百个字就自动视为放弃职位。
乐老四不想放弃这里正的位置,所以学的格外用心,虽然每天跟着水镜书院的学子识字格外尴尬,毕竟乐老四都可以当他们爹了。
不过在私学中能看到那个长得和仙女似得小蔡先生,这让乐老四觉得这是每天识字痛苦之时唯一能让他觉得去私学有点意思的事情。
小蔡先生是冠军县人给蔡先生女儿蔡琰取得名字,小蔡先生也教书,教的是孩子的蒙学。
听说小蔡先生的父亲蔡先生是天下闻名的名士。
每次乐老四路过蒙学班,看到小蔡先生在锅灰抹黑的墙前用石灰笔教孩子们读书的样子,他都会格外的开心。
若是自家那个在逃荒路上捡的傻婆娘给自己添个儿子,他一定把儿子送到这里让小蔡先生教学问,保不定以后还能举个孝廉呢!
乐老四来到旧金城门口,这时候商行外出购粮的商队都会回来,因为城门口是乐老四所在里管辖,清点粮草也成为了乐老四的活。
“乐里正,点清楚了么,你都点了三遍了,这几百石都是今年的新粮,绝技不会差错的!”
乐老四闻言瞪了那个年轻的商行管事一眼,笑骂道:“这一颗颗都是咱们冠军县的命,不点清楚些怎么成,你们这些败家子,运装上船的时候也不看看,麻袋都漏了,一路下来不知道要损耗多少!”
都是没挨过饿的!
乐老四没好气的将一颗新谷放在嘴里,闭眼轻轻嚼着,仿佛嘴里的是全天下最为美味的美食一般。
那年轻商行管事挨了骂也不气,笑嘻嘻道:“乐里长,咱们的粮是从荆州和扬州购进来的,一路行船水路,出了船一路就来了,哪里会有多少损耗啊,您就放一百个心。”
乐老四嘟囔一声,挥了挥手,让和自己一起巡查的巡捕放行,紧了紧书包袋子,背着手一步步朝着私学慢慢走去。
看着那些黄橙橙的新粮乐老四就心安。
一路行来,除了一些食馆酒肆,卖工坊物品的商铺慢慢都开始打烊上门板,在城门前的广场上,四面八方来的商客们也开始清点购入的商品,离家近的雇了冠军县的雇佣军押运便赶路离开,离得远的也开始打尖住店。
冠军县从来不靠耕种养活百姓,这也让乐老四当初极为不解,但当乐老四发现在工坊做工和从商就能让整个县城的百姓活得比种地时候滋润百倍时,也不得不佩服君侯和戏县君当初的构想。
现在冠军县史氏商行的生意已经遍布司隶周边几个州,乐老四甚至在城中看到了扎着小辫子的鲜卑人,他们是来卖马的。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千里迢迢来到冠军的。
繁荣的商业也让冠军县催生了一种另类的职业——雇佣军。
这些军人都是当初君侯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黄巾降卒淘汰的一批,别看这些军人都是从精锐中淘汰的,可都是见过血的好汉子。
这些身穿夹钢甲叶皮甲,背上背着小钢盾,腰间挎着精钢横刀的家伙,各个都是脸上横肉,杀气腾腾的家伙。
不过冠军县人不怕他们,因为他们的家眷都成了冠军县人。
而且他们隶属巡捕马快房,别看一个个横眉冷眼的,那是对外人,做完任务回到县里,也得为了县城治安去巡逻的。
“乐里正,要去上学啊?”
一个靠在商队货物上准备出任务的雇佣军士正在无所事事的用匕首剃着指甲,一看到乐老四,不禁挥了挥手打招呼。
“吴大嘴,出任务啊?去哪啊这次?”
乐老四乐呵呵跟这个脸上从左眼横贯一条伤疤,看起来就像是山匪一般的雇佣军独眼大汉打招呼。
大汉听说还是当时黄巾军的一个什长呢,但是因为瞎了一只眼没选上县卫军,因为这事跑到君侯屋子前哭了好久,直到知道自己成了雇佣军小队长才善罢甘休。
“去益州,这趟接活要把这批家具和酒押过去。”吴大嘴咧嘴笑着回道。
乐老四扫了一眼那长长的车队,骡子和驽马拉着的大车上全是一坛坛商行今年新酒苦荞酿制的酒中仙,车队末尾桐油布包裹着还在散发漆味的檀木家具,看来这趟油水颇足。
“真够远的,现在荆州巴中一代闹锦帆贼,你们如何从水路过去?”
“我们走汉中,再说了,这趟雇主本钱下得足,非让县里出两队精兵保护,都是带着弩的,就算走巴中老子也不怕!”
乐老四恍然,两队雇佣精兵,那就是近四十个人,都是走黄将军手底下训练过的,鸳鸯阵用的纯熟,又带着弩,就算遇到大点的山贼窝子一百来号都不怕。
乐老四可是见过县卫和马快对演的,一队十二人的小队用鸳鸯阵敢嗷嗷叫着直冲五六十人的军阵,那种震撼乐老四一辈子忘不了。
他拍了一下吴大嘴的肩膀,嘿嘿笑道:“这趟油水足吧?”
吴大嘴贼兮兮左右看了看,也咧嘴笑了起来,伸出五个手指,笑得得意极了。
“五贯!你小子出趟任务比我一个月俸禄都多!”
吴大嘴得意道:“雇主本钱下的足,你不想想,酒中仙在洛阳一壶也卖两贯钱,倘若到了荆州,还不翻着几十倍的卖?几万贯的货,才花一两百贯雇咱们弟兄给他押,便宜他了!”
“意思这趟不上税啊?”
在冠军县雇佣军士押运货物的费用都是要想县衙上税的,作为雇佣军士的武器装备养护费用。
“雇主已经把我们税交了,而且咱们去可不止这个,你朝那边看看。”
吴大嘴朝着一边努了努嘴,乐老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个面色阴兀的汉子穿着雇佣军的皮甲混在雇佣军中。
乐老四眼尖,一眼就看出其中一人正是锦衣卫的百户官乐易,当初袁珣接纳流民是跟在袁珣身边的二十个游侠卫士之一。
“咋的?君侯对益州有动作?”
吴大嘴耸了耸肩膀说道:“锦衣卫的事情我哪里知道,不过我估计是去调查汉中和益州的商业情况的,毕竟商行盯上蜀锦技术很久了。”
“也对,听说新的纺织机已经完工了,徐州扬州一代的生丝商路也打通了,就差技术了。”乐老四点了点头,又不放心的说道,“你们口风紧点,蜀锦可是益州的命脉生意,可不敢有差错。”
吴大嘴瘪了瘪嘴,闷闷道:“老子已经签了保密协议的,这次保管叫吴小嘴,上次的罚款我还没交齐呢!”
吴大嘴的外号就是因为嘴不把门,上次路上不知怎么就透露的商路,导致一小股山贼从徐州附近就开始尾随他们,要不是雇佣军战力超群就危险了,人没事,损失了一点货物。
因为被雇主投诉,巡捕房罚了他三十贯的罚款,这家伙光棍一个从不存钱,还是戏县君特批分期交罚款才饶了他。
“那你还告诉我!”乐老四哈哈笑道。
“滚蛋!这不是你问么?军事机密不要瞎打听!还里正呢,下次把你逮了送巡捕房看你是不是奸细!”吴大嘴红着脸狡辩起来,说到后面自己也笑了起来。
乐老四笑着背手离开,他喜欢这样的生活,有烟火味,更有盼头。
背手一路走来,却见前方一个缺胯锦衣少年坐在一个路边做水盆羊肉的摊子稀里哗啦抱着一碗头大的水盆羊肉吃得正欢,一个圆脸的漂亮丫鬟站在他旁边面色无奈的等着少年吃羊肉。
少年放下碗,见到乐老四,咧油乎乎的嘴笑道:“哟,这不乐老四么?这时候不在家陪你婆姨钻被窝,作甚去啊!”
他在明知故问!还不是他害的!
乐老四额头青筋跳了跳,咬着牙道:“我去识字!公子!”
全冠军县只有这群从颍洛官道一路走来流民出身的百姓才会亲切的称呼少年为公子。
这个毫无贵族风范,和一个邻家小混混一般却俊俏如谪仙一般的少年便是冠军县的主人,冠军侯袁珣。
“识字好啊!识字有出息,要不要吃顿水盆羊肉再去啊,这顿我请?加了茱萸的水盆羊肉可香的紧!”
“不吃!”
乐老四气得不轻,眼瞅着就要迟到了,小蔡先生会让罚抄字帖的,气呼呼拱手行了个礼,加快脚步朝着学堂走去。
“噗嗤……”
袭人看着乐老四那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禁捂嘴一笑,公子太坏了。
袁珣回头看了看袭人,用那蜀锦缺胯袍的袖子毫不在意的擦了一把油乎乎的嘴,耸了耸肩膀道:“一个个都飘了,本侯请吃羊肉都敢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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