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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王宫闱事

    夏国国都东宁城太和宫

    康少游和黎奎启站在下首,对面是他的亲爹,相邦康孝直。在大殿中间还跪着一位,他是夏王校事官麻良贵,专门打理夏国细作,监视百官。

    在那宝銮之上正中位置,有把紫檀龙纹座椅,上面坐着一位身穿黄色长袍、头戴通天冠的男子,这男子长得大脑袋圆脸,很喜欢用手指**鼻子,偶尔还将鼻子的分泌物塞嘴里品味一下,但凡出现这种行为时,旁边的白净太监赶紧过来为他擦洗手,而他还会憨憨地一笑,此人,是夏国王当伯阳,一个傻子。

    在他侧首,坐着一位头戴凤冠,发髻插满步摇的女人,便是夏王后,也是瀛国周王李成纪长女、安平郡主李曼,夏国真正的话事人。

    “这么说陈阳寨现在已经空无一人?”那夏王后威严地问道。

    “回王后,陈阳寨两个当家的不见踪影,喽啰们一个都没有,是一座空寨子,但很明显有血腥味,想必是被杀人灭口了。”

    “你们认为是何人想要杀本宫?”

    殿下面三人相互望了望,又转眼看着康孝直。那康孝直顿了顿身子,走前一步,抱拳说道:“王后自天京返回,路线自然很容易被知晓。但返回的时间,夏国内却是只有寥寥几人……”此话一出,吓得黎奎启啪嗒跪地,而那麻良贵更是匍匐。

    “本相以为,若非我臣工所为,那便是从天京走出的消息。至于是何人所为,哼!都是宵小之辈,不足为虑。”

    “不足为虑?可本宫差点就回不来了。想来这群臣之内,言本宫把持朝政者自有人在。”说到这里王后看了夏王一眼继续说道:“可我夏国之根基到底牢固与否,这些人倒从不去想,本宫依旧念其忠心之志不忍问责,若杀了本宫能让夏国不再羸弱,又何须此等愚蠢之人出手,本宫自裁便是……”

    “王后万万不可!”堂下几人赶紧跪地高呼。国相更是言辞坚定地说道:“夏国之根在我王和世子,可夏国能否延续全在王后您的意志!那等贼子不是忠心,而是为己之私狼子野心!其心其人都当诛之!”

    “唉,都是我夏国臣子,于心何忍啊!你们下去吧,此事不必再提。”说完便起驾携夏王离开了太和宫。

    夏国国相府。

    “你伤势如何了?”康孝直抿了口茶问着康少游。

    站在下首的康少游躬身答道:“爹爹,已无大碍,我想再将养几天应该是可以练拳脚了。”

    “嗯……此事你是经历者,可觉得有什么蹊跷?”

    康少游一怔,随即思索起来,少许后说道:“爹爹,要说蹊跷是有,那人蒙面自是为了隐藏身份,但剑法却招招亮明蒙家氏君的本心式。再有就是一直围住我缠斗的几个劫匪,出手之间协防有序,互有阵型,不太像是一般土匪,倒似经年老兵。”

    康孝直一愣,沉思少许后说道:“蒙家功法?王太后去世后,本家早已威望渐逝,朝堂剩一个老油瓶蒙傲,军中还有个蒙呈方。既然你看的出来,可否与他人就此事有过交谈?”

    “孩儿未曾就此事与他人交谈过。”

    蒙呈方捋了把胡须后说道:“救你之人确是姓李来自净池谷吗?”

    “回父亲,救我的恩公叫李明光,确是来自净池谷,使得古圣的弹指手和慕仙子的素心剑,确信无疑。”

    “李明光……净池谷,不知道跟李世公是何交际。既然对你有恩,你且不可负恩。”

    “听他说与李世公乃师徒名分,此等恩情孩儿决计不敢忘却。”

    康孝直沉默了半晌,而后像是自言自语般望着天花板喃喃着:“唉!这戏老夫帮你演了,可你怎能对吾子下重手,心真够决绝的!”

    “爹?您说的什么意思?”康少游有些不明所以,但康孝直却摆摆手起身走了。

    夏国东平王宫花苑内。

    一身戎装的夏王后,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她持弓搭箭,嗖,一箭射出正中靶心。放下长弓,从那位贴身丫鬟手中接过锦帕擦了擦手。

    在夏王后旁边,站着一位看上去老态却又面目白净的人,这人衣着一丝不苟,腰身微弯,脑袋也跟着微微低着,看上去脸色平静,眸子似乎没有焦距般冰冷,若不是有鼻息,当成一蜡像也不为过。此人是随王后嫁到夏国的贴身内宦魏廷益,已六十有余。

    “老贵人,陈阳寨那边可了解?”夏王后对魏廷益说道。

    魏廷益身子依旧不动地答曰:“那对儿去了灵官台,寨子已清杀干净,是楼青远所为。”

    “自打世公隐世,老贵人便随了我父亲,我嫁入东宁,向父亲要了您随我,这些年也没少仰仗您为本宫奔波辛劳。”

    “老奴既被无上指给周王,自是这条线走到头,为王后奔波皆是分内事。”魏廷益说得不卑不亢。

    王后李曼挑起细眉轻声说道:“十九年了,老贵人还是改不了称呼。我世伯有你这般忠诚可靠的中涓,也着实令人妒羡。不过,这要让天京那些人儿听得,岂不犯了忌讳。”

    “老奴这世只识得无上一个天子,听得又如何。”魏廷益说得斩钉截铁。

    “也罢,您也不常在这世间走动,谅也传不出去。”夏王后稍作停顿后又对魏廷益说:“那位李公子李明光,可是来自净池谷,还有手持的那柄匕首,老贵人不感兴趣吗?”

    魏廷益抬起一直抵着的头,深深叹口气道:“世人都知无上隐世净池谷,可又有多少人知道净池谷在何处如何寻得?那柄寒冰刃,是无上赐予孟君之物,这位李公子承继于净池谷武学,无论与无上是否有关联,老奴也想弄个明白。”

    夏王后也叹声随附:“这李公子是个有趣的人物,只是性子桀骜得有点不像当世之人。若真是承继于世伯,倒是与本宫亲近了许多……老贵人,您歇息去吧。”

    “老奴告退。”魏廷益说完,转身即走。

    望着魏廷益的背影,夏王后愁容满面地感慨:“有时候真羡慕世伯,说放下即放下。”

    “随本心,王后的本心在这天下,是己任自然不可轻放。”那贴身丫鬟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此跟夏王后对答,丫鬟自然非一般的丫鬟。此女叫春妹,没人知道她确切年龄,面容看起来倒似二十,李曼十五岁时,那春妹来到周王府。嫁到夏国时,春妹随侍李曼身边。

    夏王后静待了半晌后,神情恢复如初,而后问那春妹道:“国尉府的调令可已发出?”

    春妹答道:“昨日已发,裴将军今晨寅时已点兵北上。若不是那李明光莫名横出,也不至于用这自焚引蛾之计。”

    “原是打算路遇不测,让那些狼心贼子误以为本宫身死,由得闹腾,再暗地里计算清楚都是谁有异心,只是亏了康家少年跟一众鹰卫,现在也好,康家少年跟这些鹰卫不用身死,我们再重新计较便是。若非本宫不想背个滥杀的骂名,哪用如此费周折。”说完夏王后脸上划过一丝冷笑。

    “天京那边呢?”春妹有所想地接着问道:“恐怕不止这点手段吧?”

    夏王后转身,在长廊内边走边说:“瀛天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世伯那般人物,那年我父王真该接了这天子位,也不至于堂堂大瀛虚为九州之主。这天下又有哪个国候真心听命于他!现在反倒想拿我夏国入手,竟然挑拨我臣子作乱,谋划本宫。”

    春妹紧跟着夏王后的步伐温温说道:“姬仲孙此人野心颇大,还想着瀛天子能恢复至世公当年的权势。”

    “姬仲孙不可小觑,他安排姬秉忠结交各国异心臣子,筹划什么路人皆知。此次遇劫本宫本想将计就计,哪知半道被个臭小子破了局。唉,这朝堂之上,明面个个忠君顺意,可私下里却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本宫。”

    “魏公公在匪兵中安插的那些细作虽说都是他知己之人,可怕有个万一,王后,以后这种危境的事儿,还是不要做的好!”

    “虽说那老贵人并非本宫的人,可他做事,向来利落。这次本宫把命放在他手里,就是想看看这老妖人如何拿捏。现在看来,从父王到本宫,他只是谨遵世伯旨意罢了。不主动帮本宫,却也从来不拒绝本宫的要求,这一点足矣。”

    “王后,那裴将军真的可信吗?”

    “裴元凯不是愚忠之臣,倘若楚儿志学之年不能亲政,这位能将军会带头造本宫的反。现在他支持于我,还不是因为我王智力不可为政,而我的确也是真心为夏国谋划。想来真是可笑,这世间,女人就只是个物品,嫁于豺狼随牲畜,娘家人早成外人了,难不成本宫还会将夏国出卖给姬仲孙那个狗东西!”

    “平阳侯大概明日就能返回东宁,这时候回来,看样子是打算动手了。”

    “哼,本宫等待这一刻的到来,那些藏着掖着的奸人也都会趁势露出真面目,便也能让本宫一劳永逸解决阻碍。平阳侯,舞阳侯,山阳侯,安阳侯,那些奸人都认为这几个侯爷才是夏王的最佳人选,本宫想看看,到底是谁来主这个事。”

    ……

    长廊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夏王后和春妹就这么走着,长廊内印着愈来愈远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