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你来的时候凤州是有人管理的,而且还管理的不错;现在你要走了,凤州谁来管理呢?难不成让凤州人自己管理自己。真以为凤州是人民自治管理啊?
面对这个很现实的问题,贺人龙笑了:“我刚来的时候就已经给诸位选好治理凤州的人选了,我走之后,诸位可以请老书吏暂时代管凤州。”
哦--,原来是这样。
老书吏虽然脾气怪了点,但人家毕竟是在府衙干过的,多少有一点管理城市的经验。
“既然将军把什么都想好了,我等恭祝将军一路顺风,回营后步步高升。”凤州士绅说道。
此时凤州士绅说这话其实跟请你赶紧滚蛋差不多。
虽然贺人龙是官兵将领,也是朝廷命官,但自从此人进驻凤州之后,并没有给凤州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市场关闭了,城门关上了,就连百姓家的房门也要关闭,这哪里是治理州县,纯粹是要困死百姓啊!
好端端一座城池让你管理成这样还不让土匪管理,至少人家还让百姓上街做生意,还允许商品贸易,还知道派兵护商。
虽然方法简单了点,但实际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现在独龙山被烧了,草坪山也被打烂了,今后凤州百姓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土匪呢?
“人龙感谢诸位士绅在这一段时间对我和大军的关照,我们就此别过。”说罢,贺人龙起身准备离开。
客套话还是少说点吧,要走就赶紧走。
既然贺人龙起身准备送客,诸位士绅知趣的起身离开凤州府衙。
走就走,贺人龙为何要向凤州士绅通报此事呢?这其实是他的计谋。
在贺人龙看来凤州之所以土匪这么多,肯定有民匪勾结的现象,官匪一家,民匪一家的事情见得实在是太多了。
现在土匪躲在山里不出来,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跟城里有往来,只不过是把过去明面上的往来变得更加隐秘了。
今天他之所以当着这么多士绅的面说自己要离开的消息,实际上就是想通过士绅百姓的嘴,把消息传给山里的土匪。他坚信用不了几天,土匪们一定会知道自己离开凤州的消息。
第二天一早,贺人龙带领的大军便浩浩荡荡的开出了凤州城,为了让声势更大一些,贺人龙命令官兵边走边敲锣,而且还声音很大的喊叫道:“将军凯旋,闲人避开”等口号。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贺人龙的队伍离开凤州向北边的凤翔府方向而去。
走了,就这么走了。
望着贺人龙大军离去的背影,城里看热闹的,路边拔草的,官道上走路的,山边采药的等等,各色人等无不感到意外,感到兴奋,或者是感到无所适从。
要不是怕人看见自己失态,有人都准备跳骑马舞了。
官兵走了,凤州这块蛋糕又空出来了,该由谁来分蛋糕呢?
临时代管的老书吏在思考这个问题,士绅中有想法的人在觊觎这块蛋糕,更重要的是山里的土匪也重新打凤州的主意了。
要说临时代管的老书吏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人,辛辛苦苦读书那么多年,又在府衙里当差那么多年,在别人思考如何投机倒把的时候他在认真工作,当别人喝酒聊天的他在认真工作,当土匪打进来的时候,如果不出意外他还会认真工作的,只不过府衙给的钱太少了,不足以让他养家糊口,只好上山采点药材,打点野味补贴家用。
因此躲过了土匪的屠杀,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官军占领凤州的时候请自己来管理城池,无奈性格耿直不愿意当别人的傀儡,又一次回到家里种地去了。
现在终于把管理城市的机会留给自己了,但他却犯难了。
管理城池需要钱财,他该从什么地方弄钱呢?
按说应该是朝廷发放,可自从陕西大旱之后,朝廷就不给凤州发银子了。
朝廷不给也行,凤州府衙自己可以通过税收的形式自筹资金,但是凤州府衙又在哪里呢?
官兵没来之前是土匪管理,所有的税收土匪早就拿走了。官兵来了之后也收过税,虽然为数不多,但也被官兵连同独龙山抢回来的财产一起带走了。
临走前贺人龙到时给凤州留下了几十两银子。
但偌大的凤州府衙是这点银子能维持下去的吗?显然不行。
咋办呢?
那就按事情的紧要程度来办理。
当下什么事情最重要呢?应该是守卫城池。
上任后的老书吏立即用这点银子请了十多个人把东南西北四座城门看好,严防死守,防止外人入侵。
城之所以称之为城,因为有城墙、城门和城垛等守护着里面的百姓,如果没有了城池,凤州百姓跟住在野外是差不多的。
但是四座城门才十多人守护,太少了吧。
这种守城方式简直就是看门大爷的守门方式,咋行呢?
老书吏也知道不行,但他也没有办法,因为手里没有更多的钱雇人。
就这点钱还指不定能坚持几天呢?
雇人守好门之后,老书吏便把凤州的士绅豪门以及读过书的秀才举人请来商量事情了,顺便想让这些人出点钱帮助凤州度过危机。
经过这次商量,老书吏才知道这些有钱人真他妈不是东西。
城东的李财主说,“出钱可以,但你要把我的左右邻家都搬走,把我家的院子扩大一倍。”
城南的王掌柜说,“这几年兵荒马乱的,我其实根本就没钱,你们看着办,我就不出钱了。”
城北的何掌柜说的更绝,“此前我们老何家的祖坟城南,自从明洪武年间跟城南的王氏发生争执后,这才不得不将祖坟迁到了城北,要我出钱也行,除非府衙答应把我家的祖坟重新迁到城南。”
我的那个天神,竟然连祖坟的事情都说出来了,这些人还有点人性,有点公德没?
城西的陈掌柜虽然坐在屋子里,但自始至终一句话都不说,似乎这些事都是别人的,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面对如此之多,而又无耻的有钱人,老书吏能说些什么呢?
其实这些之所以能够当着老书吏的面提如此不要脸的要求,人家掐准了老书吏的命脉,你不过一个临时代管的,操这么多闲心干啥?
“该说的都说完了?”老书吏无奈的问道。
“都说完了。”
“说完了就散了吧,老朽也该走了。”老书吏无奈的说道。
你也要走啊?
“不走还能作什么?没有钱,我还代管什么,还不如早点回家种地,也好养活老婆孩子。”
说罢,老书吏起身走向后堂,简单收拾完自己的行李,离开凤州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