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贾家的族会,贾瑜来到了贾府的荣禧堂内,身边站着李蛮子和贾福,过了一会,赖大匆匆走了进来,跪倒在贾瑜的身边,低着脑袋,显得无比谦卑。
贾瑜没有看他,十分平静地说道:“都准备好了吗?”
赖大不敢抬起头,他总觉得平静的贾瑜永远是如此可怕,让他有一种面对贾代善的感觉,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
赖大答道:“回大爷,连着吴兴登,还有周瑞共三十余家,二百男女皆有清楚的认证物证,这年他们打着府里的旗号倒卖田产,出放印子钱,更有甚者为了一二珍宝逼死京郊百姓十余口,桩桩件件,证据确凿。”
贾瑜点了点头,笑道:“不错,你很有能力,没有打草惊蛇吧?”
赖大点了点头。
贾瑜笑道:“我就在这里,现在开始,带着你的人一家一家的拿,一人一人的拿,全部拿到荣禧堂来,我要当着祖父还有曾祖父的面将这帮吃里排外,败坏我贾府名声的刁奴全部处决,一个不留。”
赖大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大爷,二老爷的清客,詹子亮一干人等也做过强抢民女之事,该如何处置?”
贾瑜不耐烦的说道:“你没听明白吗?我说的是一个不留,需要我跟你解释解释,一个不留是什么意思吗?”
贾瑜话音刚落,赖大便点了点头,应诺一声,朝着府里走去。
不一会,便听到府内传来嘈杂的声音,还有小厮们叫骂的声音,不绝于耳。
贾瑜似乎很是享受这些声音,摇头晃脑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李蛮子撇了撇嘴,显得很是无所谓,他在边关杀的突厥人都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了,如今惩处两百刁奴,对于他而言不过是小场面罢了,贾福则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好半响,贾瑜突然望着贾福说道:“福叔,你说这赖大可能办得好吗?”
贾福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贾瑜又自言自语地说道:“你说他会不会乘这个机会铲除异己,有可能哦,不过也不重要了,呵呵,真没意思。”
这一次贾府内的动静太大了,许多下人还没搞清状况,很多管事嬷嬷,很多小厮还有很多平日里很多比主子们还有连面的家生管事们全都被捆起来了,而且他们看得清清楚楚,捆人的居然是他们平日里最为熟悉的赖管家。
下人们则纷纷开始猜测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个聚在一起,可是却什么也猜不到,一切的一切都太怪异了。
探春院子里,探春正和迎春在下棋,身边则站着周瑞家的,她正跟探春传达王夫人的命令,院子大门猛地被踹开,赖大家的走了进来,迎春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她把探春紧紧护在身后,心里则想着如果探丫头出事了,她一定会去找贾瑜给她们主持公道的,而迎春身后的探春反而不慌不忙,一下从迎春的背后走了出来。
她朝着赖大家的问道:“你们要干什么?难道这府里连这点规矩都没有了吗?”
赖大家的不敢怠慢,昨晚赖大已经跟她把事情全部说开了,府里大爷要肃清府里的规矩,谁以后要是敢对主子不敬,那就是找死,实际上她们今天也为此而来。
于是她忙对探春赔笑道:“三小姐哪里的话,您就算给奴婢多少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对您不敬啊,今日奴婢之所以前来却不是为了主子们。”
探春听闻此言,冷冽的面容才稍稍缓和,可是语气依旧不善,院子里的小丫头们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们姑娘,要知道这可是赖家大娘,这是老太太眼中的红人,现在她们姑娘敢给赖家大娘甩脸子,简直就跟戏里的孙悟空一样,敢和太上老君斗法,她们的眼里都露出了小星星,一闪一闪的。
只有站在身后贾迎春才知道贾探春此时有多紧张,明明小手一抖一抖的,却还是强迫自己镇定。
站在旁边的周瑞家的早就听到了府内的动静,可是她并不在意,就算这府里再乱,可是她可是王夫人的人,还能乱到她头上吗?所以她一点都不着急,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准备回去给王夫人报告今日她看见地一切。
赖大家的,讨好地看了贾迎春一眼,搞得贾迎春莫名其妙,随后她对贾探春说道:“三小姐,奴婢们打扰三小姐休息了。”
随后她一挥手,身后七八个身材健硕地仆妇便冲到周瑞家的面前,将她一把摁倒在地,然后连她开口的机会都给,便将她捆了起来,连着她的嘴也用粗布堵了起来,手段很是粗暴,一点也没顾及她的脸面,待一切都做完了,那些仆妇便蛮不讲理地将周瑞家的给拖走了。
贾探春和贾惜春还有院子里一众丫头子们看着眼前的一幕全部都惊呆了,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赖大家的竟然是冲着周瑞家的来的。
贾迎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捂住张开的嘴巴,好像想将秘密吞回去一样。
同一时间,赖大带着一帮小子,走到吴兴登家中,吴兴登正在数着家中的金锭子,他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每日早起便会将家中的金锭子全部数一遍,这使他无比心安,并且让他充满了动力,这一天都会有精神。
有一日,他妻子将金锭子给藏到了床底下,忘记知会他了,他找了一早上,最后虽然找到了,可是已经到了当值的时辰,于是那日便忘记数金锭子,吴兴登居然一下便病倒了,而且是一连病了三日,找了几个医生都不见好,最后还是他的孙儿无意将金锭子丢在他的床上,他的病居然就这么好了。
赖大见吴兴登正一脸惊诧地望着他,将手里的金锭子护在怀中,赖大没有跟他多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一挥手,身后的小子们一拥而上,将吴兴登一把摁倒,他手中的金锭子掉的满地都是,他开始大喊大叫,居然不是问为何赖大要抓他,而是大喊:“金子啊金子啊。”
随后便被堵住了嘴巴,赖大走到他身边,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说了一句:“老吴啊,以后我会给你烧点钱过去的,别担心,到了那边你依旧还是个富家翁,别怪我,我们认识几十年了,今日若是有半分选择,我也不会这么对你,你活不成了,不过你的儿子和孙子........”
他又想起贾瑜那平静的面容,顿时使他背脊发寒,他才说道:“我估计也活不成了,他是不会留下一个祸端的。我保不住也不敢保。到了底下,有什么怨气就来找我吧,和我儿子没什么相干,就别去找他了,咱们到底还是家生子啊,努力挣扎了一辈子,到头来不过是主家的一句话罢了,不过你也算去得不怨,放心吧,我也不会有太长的时间,很快就会下去陪你的,这辈子咱们做得造孽的事太多了,直到今天我才算活明白过来,现在我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活,我是为了我儿子而活,希望真到了那一天,他能看在我这把老骨头拼死拼活的给他成事的份上,放我儿子一跳活路,我就满足了。”
随后,他眼神一扫,身后的小子们便将捆成粽子的吴兴登带走了。
府里这样的场景四处都有,整个荣国府似乎被翻了过来一样。
荣国府一间小屋内,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少女坐在一起,少女面露愁容,不过略一看去,还是能看到少女姣好的容颜,只不过少女平日总是低着头,仿佛刻意隐藏着自己的美丽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看向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的中年男子,气道:“爹,您看看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坐这哼歌呢?我刚刚可都看到了,王善保伯伯一家全都被带走了,那群人气势汹汹的。
中年人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笑道:“活该,他们那帮球囊玩意,老是笑我窝囊废,你看着吧,这府里充当英雄好汉的今天就都得完蛋,小红啊,你看着吧,这府里马上要变样了,多少年了,当初国公爷在的时候,还让我亲自让我替他扫过院子,那时侯这府里可不是这般光景,不过现在马上又要好起来了,大爷回来了,从大爷回来那一天,你爹我就直到有这么一天,那时候我还偷偷看过大爷一眼,大爷那真是顶顶的英雄人物,我就知道大爷不会容忍那帮子蝇营狗苟的杂碎的,现在好了,除了最大的那个,都完蛋了,痛快啊。”
少女听着爹爹神神叨叨地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过她很听她爹爹的话,爹爹既然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了,她又想起了那天看到的那个人影,脸不由得越来越红了,她听其他小丫头说那人好像是廊下五嫂子的儿子,都教他二爷,想起他挺拔如松的背影,小红的心也飘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