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用不到什么梯子,五六米高的黄土夯墙,表面也不是很平整,而且整体是内倾的,相当好爬,别说经过训练的军人,普通人也没什么问题。
只要没有人拦着。
张军的军内此次并没有携带云梯,有了铁雷和特种箭支,云梯的作用已经完全可以忽略掉了,那东西太过笨重,太影响行军速度。
而且唐代这会儿的城墙普遍不高,还都是夯土而成。
砖墙大量出现是明代的事儿,也是从明代开始云梯变成了非常重要的战争武器。
这里有一个误区,就是云梯可不是电视影电视剧里那种梯子,两个人扛着嗷嗷跑。
古代攻城的梯子,说是梯子,不如说是攻城车,是有巨大底座的小型移动堡垒,里面藏人,推行到城下,然后升起梯子。
梯子相当厚重坚固,人跑在上面可以使用武器弓箭。
对,是跑在上面的,不是爬。影视剧里那就是在开玩笑的。
这玩艺儿就是放火烧,没有个几个小时都烧不干净。
所以攻城没有那么艰难,守城也并没有那么容易,除了拼命没有别的办法。能阻止它的只有护城壕,但也并不是无解。
凤翔的战士们拔出障刀,趁着城头上还没有反应拼命的往上爬。这时候时间就是生命,等上面反应过来挂在城墙上的全是活靶子。
最先攀上城墙的是两边城墙角的位置,还有城门两侧。这四个地方有砖,反而可以借力。
城楼上稀稀拉拉的射出几支箭来,没造成任何伤害。
从大军冲锋到占领城墙,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事情,这个过程中城内传出断断续续的几声爆炸,但被城头上的爆炸还有战士们巨大的喊声压过去了,谁也没注意。
大军上了城头也没有停留,下去开城门的,顺着城墙冲向另外城门的,冲上城楼的,各有职责,一点也不乱。
城头上的旌旗全部被砍掉,城楼上的大旗也很快换成了大唐皇家陆军的军旗,标志着此城易手。
在冷冰器时代,军旗就是军队的魂,军旗一倒就什么都完了,哪怕占着上风也会马上溃败。
除了牙营,其余的军士们已经全部进了城,张军这才策马向城门走去。
他是主帅,不能冒任何风险,只能等到安全了才行动。除非是全军打光了又没有退路,否则他亲自上场的机会几近于无。
像原来那种单挑事实上基本不可能发生,那只是意外事件。
到了城门口,就看到了孟保。
张军一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孟保手上拎着两颗人头,他身上和马身上全是鲜血,看到张军哈哈笑着迎了过来:“郎君。”
“你先破了东门?”张军看了看那两颗人头问。
“哈哈,实在是运气。职下带着部众迂回到东门外,正逢这两厮开门要弃城而逃,职下便命掷手投了铁雷,这便如此了。”
“直接炸死了?”张军看着那两颗头,感觉他们脑门上都写着大大的晦字。这运气是实在是没谁了。
“炸死了一个,另一个失了半条手臂,被职下直接砍了头。其部众直接溃散被职下堵回了城内,已经军营之中。”
“城内有多少兵马?”
“计有六千之数,一时难以准确。”
“嗯,把他等的尸身拾过来,与其他贼将挂在北门悬示吧,带某去州衙。”
“郎君还需稍待,此时城内还未干净。”
张军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城门之上比阳两个大字。没想到让自己头疼了半天的城池反而这么简单就拿下来了。
不过,张军感觉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儿,从穰城到这边,这两仗打的有些轻松了,只怕会引起军内的嚣张轻敌之焰。
虽然说气势如洪当可摧枯拉朽,但嚣张轻敌的焰头一旦开始燃烧起来,再想灭掉就没那么容易了,必定会吃上一记大亏。
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就算这一次出征顺利,以后这个亏肯定是要吃的。
打惯的顺风仗的部队,往往崩溃的也是最快的。
部队有必胜之心,相信胜利这是好事儿,但骄傲不行。
但是火器太过于犀利,在这个年代就是无敌的,又不可能故意去死点人制造出战争难度,那该怎么来在这当中寻找到平衡呢?
张军骑在马上看着城头思索起来。
蒙古大军当年就是凭着火器和快马横扫欧亚大陆,纵横万里无敌,结果最后就是因为骄兵的原因,被一些小国翻盘。
安南,缅甸,日本,朝鲜,埃及,还有被西方世界称为上帝之鞭的钓鱼城,它甚至改变了整个世界的秩序。
像今天孟保带着几千刚刚凫过大河的士兵就敢靠着几颗手雷向一座城池冲锋,其实就有了这种苗头。虽然也算是一种信心的体现。
“郎君。”孟保碰了碰发呆的张军,唤了一声。
“嗯。”张军看了孟保一眼:“今日你擅自攻城,功过相抵,回去自领十杖吧。”
“啊?郎君。”
“五千疲兵你就敢冲城,若是不加惩处,以后你怕是要学鸟儿飞起来了。”
“职下惶恐。郎君,方才事出突然,职下未及考虑,所谓机不可失,”
“铁雷一响,某在这边便会攻城,你等只需拦阻便好。若是拦阻中发生战斗某不怪你,但是你却冲城,还在沾沾自喜。”
“职下……错了。”
“你是将军,若军士如此逞勇某不会怪罪,但将军不成。你等不是一己之命,还牵累着数千军士,牵累数千军户。”
“诺。职下知错。”
“火器可一时无敌,但以后总归会被天下知晓,若是全军养成凭仗之气该如何自处?可听闻骄兵必馁?”
“职下明白了。”
“嗯,进城吧。某对你等有大希望,某心中亦有大计划,一州一郡何其渺小,纵使巨唐与世界之端亦不过盘沙之于大海。
某想带着你等走到世界的尽头去看一看,去纵马,去征服,而不是时刻准备着你等如覆沙一样突然消失掉。”
孟保用右手在左胸甲上用力击打了几下:“职下,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