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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险境

    徐光启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总算是明白了。我说怎么我家雇工都跑了,正危难之际,这两个人怎么会每天只要一钱银子,就跑到我家当护院呢,原来另有所图。”

    冬青白嫩的小脸儿上都是关切:“徐伯你要小心。那个胡汉三傻乎乎的也就算了,那个杨淩色迷迷的,看着就不像好人。也不知道爹是怎么看出英雄的。难不成能喝酒就是英雄了?”

    冬青觉得杨淩色迷迷那是靠直觉,潘钱当然不同意。不过看女儿绷着小脸,只能无奈的笑了笑。自己口中的英雄到了女儿口中,就一个傻乎乎,一个色迷迷,可真是没办法。

    忽然潘钱想起徐光启的话,急问道:“徐兄,我宿醉厉害,脑袋有些不清醒。你刚才说雇工都跑了,危难之际是什么意思?这个年头种地也能种出危难了?”

    徐光启叹口气道:“我种的三百亩水田靠近运河码头,被打行那帮天杀的看上了,硬要强买了去。我不答应,他们就绑走了你侄儿。”

    潘钱惊道:“打行太肆无忌惮了。徐兄且宽心,光天化日之下,谅他们也不敢太难为侄儿。”

    徐光启愤愤道:“我早晨去找了江允,可叹江允作为推官,竟然让我退一步,把地让出去。”

    “江允有明哲保身的意思也不稀奇,毕竟打行无恶不作,万一背后下手,哪个当官的都有些忌惮。再说,你那地也是租来的,原主若卖,你在中间横着,他也确实不好出面。”潘钱倒是体谅江允,知道江允的难处。

    徐光启拍着桌子高声道:“白纸黑字的合同在我手,我租期未到,原主地卖给谁我不管,我的合同必须延续。”

    见徐光启如此执拗,潘钱劝道:“这也就是徐兄你是朝廷命官,换个普通百姓,打行早硬占了去,哪会如此啰嗦,不如依江允所说退一步海阔天空。”

    徐光启是个直脾气,对潘钱也不满起来:“孔方老弟你可是一帮之主,胆气哪去了?都被伤痛折磨没了?我还打算找你办这个事呢,看来是找错人了。”

    潘钱叹口气,摇了摇头道:“诶,我漕帮和打行最近冲突不断,倒不是怕了他们,是我出面也未必有什么好结果。我们多年交情,还能袖手旁观不成?其实最好的结果还是江允出面,让打行多出些钱,放回侄儿,了结这事。”

    冬青别看是女孩子,性子刚烈。这时怒形于色道:“爹,打行都骑在咱们头上了,咱们今天退一步明天退一步的,您还有江湖老大的气概吗?这样做早晚冷了帮中兄弟的心!”

    突然被女儿斥责,潘钱一脸尴尬,和徐光启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冬青脸色铁青:“我一介女流都受不了这个气,爹你难道还要学当年逃避不成?天津也有咱们堂口,有上千兄弟看着你呢。”

    这一句话刺到了潘钱。当年他临敌逃避,结果挚爱的妻子死于仇人手中,这是他锥心刺骨的痛。

    潘钱眼里忽然闪现厉芒,拍了一下桌子,下了决心道:“走,去堂口!我带着兄弟去给徐兄讨个公道!”

    徐光启赞道:“好,威武不能屈,孔方你这才有咱读书人风骨!”

    在徐光启心目中,所谓的江湖人物不过是一帮欺软怕硬的垃圾。见到比自己厉害的,可以跪地求饶,见到老实人不欺负就感觉对不起自己。

    只有读书人才能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是骨子里的东西,寻常江湖人哪有这个胆识?

    他是咽不下去这口气,不然江允出面斡旋,怎么着打行也得给这个实权派官员的面子,多给些钱财是没问题的。

    他确实忧心儿子徐骥,那是他家独苗。不过他也知道,打行再猖狂,也不过是以请喝茶为名带走徐骥,要害朝廷命官的子女,那就真得了失心疯了。

    想租地多得是,徐光启之所以不想让,归根结底还是感觉自己受了侮辱。不仅是读书人脸面让他受不了,更因为他是堂堂朝廷命官,三榜进士,五十多岁了还需要向地痞低头,让他受不了这个屈辱。

    他就想种这块地,争这口气!

    冬青又给爹爹加了一件厚衣服,戴上一顶毡帽,三人才出了门。

    走了一程,潘钱就对冬青道:“有盯梢的,小心!”

    冬青低声道:“省得。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现在走了一个,估计是通风报信去了,咱们快走几步吧,到码头就是咱们地盘了。”

    徐光启暗道:这可错了。我这事就发生在码头边,也没见你们的地盘有什么用。

    潘钱虽然身上有伤,可练过武功,脚步快捷。徐光启常年劳作,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虽然年过五十,可是迈开大步尽跟得上。

    冬青紧了紧袖中短刃,走在最后面。真有事了,还需要她做主力,掩护两人呢。

    乌衣巷距离码头七里路,刚走过半,后面一声喊:“前面人给我站住!”十几个人远远赶了过来。

    原来他们走的是乌衣巷朝富人区的方向。打行最近一伙人落脚在杨淩大闹一场的迎宾客栈,得了徐光启搬兵的信息衔尾追来。

    徐光启四处求人他们当然知道,不过徐光启去府衙找江允,他们不敢妄动。现在居然跑乌衣巷这个穷地方来了,这可得给点儿教训。

    打行的人还真不知道他们网住了一条大鱼,居然是漕帮的老大。他们只想吓吓徐光启。如果真知道有机会捉住漕帮老大,早泼死命追来了。

    冬青紧咬银牙,攥紧了短刃,她可真急了。

    自己爹爹被打行捉住羞辱,那就是漕帮奇耻大辱。她是爹爹的女儿,也是漕帮一份子,自然知道这里的轻重。所以她急急催促二人道:“爹爹伯伯快走,我来断后。”

    潘钱怒道:“你一个丫头断的什么后,快前面走!”

    冬青道:“爹你有伤,还能动手?落入打行手可就平白受辱,咱漕帮的脸面就一起丢了。”

    “我是让你到码头喊人!笨死了!”潘钱又急又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