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门口站着四个拄着水火棍的黑衣衙役,杨淩上前表明身份,一个衙役指了指旁边。
旁边一副桌案,一个衙役拿着纸笔,进去的人需要登记。
原来县衙里是多单位合并办公,要进去的人可不仅仅是打官司告状的,还有涉及柴米钱粮、教育考试、徭役杂物的,凡此种种,整日络绎不绝。
普通人即使无事,也可进衙观看审案。不过需要衣冠整齐,有证明身份的文书或证人。
杨淩几人属于被传唤对象,享受的待遇就不同,由一个衙役领着入内。
杨博平这时也下了车。他不需登记,和守门熟悉的衙役打声招呼,就直接入内了。
领路的衙役看周围无外人,忽然停下脚步对杨淩道:“今天你这案子排在第二号,你前面有一桩大案要审。你这案子我知道,看你小哥面善,我劝你不如私结。过堂没好处的。”
“这话怎么说呢?”杨淩问道。
衙役故作苦口婆心道:“你这案子不大,诉方要求赔偿金额也不高,不过是争一个‘气’字。如果过堂,就算判你无事,万一审案的老爷不顺心了,打你几板子,或者人证掌嘴都是有的。这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哪受得了那个委屈?你说我说的是吧?”
杨九忙上前一步,一把拽住杨淩,神情紧张道:“咱私结,不过堂了。”
蒋兰也劝道:“儿啊,咱家不是还有银子吗,可别遭那罪了。”
杨淩这时觉得远处回廊下有几道目光正盯着他,抬眼看去,原来是李大户和几个儿子,旁边还有些坐在地上的,料想就是那些伤者了。
衙役道:“如果你们愿意私结,那也就是说几句小话,服个软,再赔几十两银子的事。”
杨九惊道:“要几十两银子?”
衙役换了笑容道:“银子的事好说,可以商量嘛。”
杨淩再次看了一眼李大户几人,见那几人眉花眼笑得意洋洋,不禁怒气更上涌,拒绝道:“这事我有理,不私结,谢谢你的好意了。”
这个衙役脸色变得有些难堪。他受人之托,专等杨淩要居中调停的。要知道过堂结果,就算要杨淩赔些医药费,也未必会判杨淩道歉服软。
李家差那几两银子吗?争的还不是一口气?这事没做好,衙役面上无光,自然对杨淩没了好脸色。
杨淩心里有底,他手里有李家众人签字的免责文书,当时参与争斗的可都签了字,他们怕打伤杨淩后被杨家起诉。如今反倒成了杨淩的有利证据。
这份文书只是一方面,杨淩心里除了县衙里做事的杨博文,当然还有更大的底牌。
杨淩的底牌当然是新襄县令蓝畴。
自己对这个蓝畴有救命之恩,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个县令自然也会对自己涌泉相报。
杨淩才不在乎什么施恩不图报的鬼话。自己和这个官场人物有什么关系?就算是认识他的女儿,诶,不提也罢!
杨淩一想起蓝珊就觉得好像一直在吃亏。
当年三星观前自己就想从这丫头讨些钱,结果这个丫头来个一文不舍。
再后来偶遇更搞笑,自己一个和尚反被化去许多钱施粥。
这一次旅途中还需要自己去救他们父女,自己命里到底是该她的还是欠她的?
蓝珊是美女不假,可是这个美女根本不是小鸟依人那种,反倒是行事颇有几分男儿气。
心里想到了蓝珊,杨淩不由得一笑。
杨燕拉着哥哥的手问道:“哥,你笑什么?”
杨淩胡说八道糊弄杨燕:“哥这是开口便笑,笑天下可笑之人。”
他是随口一说,但旁边衙役听着不顺耳:合着这是给我话听呢?我可是好心。虽然我吃完原告吃被告,还不是规矩如此?好,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还不管你这破事了!
衙役重重的哼了一声走了。
杨九有些急:“木头,你说你这小名就没起好,咋真像木头一样呢?一会儿你妹妹吃了亏,看我不找你算账!”
杨博平这时走了上来道:“老九,稍安勿躁。咱杨家就是那么好欺侮的?这事大爷已经安排妥当,吃不了什么亏。就是银子给他们几两罢了。你们几个且把心放肚子里。”
杨九这才想起大爷杨博文也在衙门里,地位比那班头李大彪一点儿不低。
大爷杨博文在杨九心目中,那是遥不可及的大人物。虽然是没出五服的族亲,可是自己过年能给磕个头就是荣幸,哪敢奢望帮着他家。
现在一想自己是自己,杨淩是杨淩。也不知道大爷杨博文和二爷杨博平看中了杨淩哪一样,百般交好,杨淩居然还若即若离的。他实在想不通杨淩哪来的底气。
他哪知道杨博文想用银子交好杨淩,偏偏杨淩暗地里也家大业大,再缺钱也缺的是大钱,百八十两银子也就杨九当天大事,杨淩哪看在眼里?
姚横等人不嫌杨淩家简陋,自然知道杨淩是白龙鱼服,凭山寨的实力,随便动动小指,也就让一家富贵了。只是杨淩有自己的打算罢了,他们也不能多说。
不过今天杨淩也不想拒绝大爷杨博文的好意。什么级别的人,办什么级别的事。今天这官司,正是杨博文能用得上力的。
这时就听堂口有衙役拉长了嗓音喊:“提人犯——”
稀里哗啦锁链响,男男女女七八个人带着枷锁被押了过来,不时还有衙役用水火棍抽打喝骂。
杨九等人见了这阵仗,虽然打的不是他们,也都不寒而栗。
杨淩也有些纳闷:这是什么案子,怎么会有这么多案犯?
又听堂口高喊:“证人上堂——”
我的天,浩浩荡荡二三十个人走了进去。
院子里人们“呼啦”一下都围了上去看热闹,杨淩一行人也好奇,情不自禁的跟了上去。
堂上原告、被告、证人太多,站不下几个旁观的,大家都拥在堂口。只听里面一会儿惊堂木响,一会儿打板子声,一会儿哀哀痛哭,一会儿一声高一声低问答,也听不真切。
就听一人道:“这案子稀奇,是东家投毒害死了几个长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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