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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觅辛辛终重逢

    紫笛走下山坡刚踏上平缓小道,远远的瞧见,前方有个半掩在花丛中的翩翩公子正缓步走在羊肠小径上。他浸沐在淡淡的金色霞光之中,低头凝视着手里的一只镯子,静静地沉思。清秀面庞上满是淡淡的愁苦,肩后墨发轻舞,身侧明艳的花枝迎风摇曳。

    紫笛记得那是她昨夜为其换药的那位黎公子,她手里握着剑,从容地走了过去,脚下这条小道是她进入回廊的必走之路,只不过如今路上多了一个人。

    钟离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太过于专注,都未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倒是紫笛面带浅笑先开了口:“黎公子,怎么不在房里对休息?”

    “是紫笛姑娘,这是刚练完剑?”钟离沐闻声收回了思绪,敛去一脸的愁郁抬起了头。落入他眼中的清纯女子额头还挂着细密的汗迹,他出于友好,略略弯了弯唇,随即又将视线落在了手里的物品上。

    就是因为待在房内太过烦闷,钟离沐才决定出来走走的,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这府里转悠,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这里。这些日子,他总是夜不能寐,只要一想到如今他的湲儿还深陷在飞彻崖受苦,他的心便疼痛不已。而如今也只能睹物思人,望着这只镯子想象他的湲儿还在侯府时的样子。

    紫笛出于本能的好奇心,也不经意将视线落在了钟离沐手上的镯子上,目光却突然一凝,短暂的发愣,她的双眸立即大睁,相当惊讶,心中那疑惑的话语瞬间脱口而出:“咦?这不是凌姐姐遗落在飞彻崖的镯子吗?怎会在公子手中?”

    钟离沐听到飞彻崖三个字,那颗沉郁的心仿佛被重重敲了一下,瞬间警醒。他的双眼瞬间大睁,里面闪着异样的光,死死地凝视着紫笛的那双眼,似乎在搜寻一个不可能的答案,连话音都带着颤抖:“姑娘认识这镯子?”

    紫笛微微蹙眉,心中是有些不确定,轻轻张嘴道:“应该不会有错,如若我猜得不错,它应该是一柄匕首吧?”她记得当初凌潺还用这把匕首在她面前斩杀过毒蛇呢,记忆是相当的深刻。

    当然,对于钟离沐突然表现出的这种反应,紫笛深感疑惑,甚至带给了她不小的震惊。

    “姑娘见过这镯子的主人?可知她现在在何处?”钟离沐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脑中陡然生出了一片嗡嗡作响的声音,他的神情异常激动,张了几次嘴才将口中的话给说了出来。

    此刻,紫笛的眉头蹙得很深,望着眼前这个神情激动的男子是相当的不解,怀着困惑抬手指了指侧面的山坡:“凌姐姐此刻就在那山坡上看日出,公子,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紫笛心中虽然装着满满的讶然与不解,还有对凌潺的关切,但她没有时间再在这里耗下去了,医官内还有很多正事在等着她,于是在回答完钟离沐的问题后,就与他擦肩向远处走去了。

    钟离沐按照紫笛所指的方向朝山坡上仰视而去,目光掠过山坡上的葱郁花木,一道侧对着他视线而坐的清瘦身影正沉浸在璀璨的霞光中,模糊地落入了他眼里,由于距离有些远,看得不是很分明。

    他无法再平静,感觉自己的心跳又渐渐加快了许多。最终,他将镯子紧紧攥在手里,几步走到了花径尽头,一步步踏上了石梯。

    每走一步似乎都用尽了力气,他感觉时间过去了良久,带着满头的汗迹终是来到了坡顶。

    天边云霞绚烂妖冶,晨光万丈,撒满了整个坡顶。在火红天幕做的背景下,他灼灼地凝视着前方坐于青石上那道裹着一层金韵的背影,神经紧绷,大脑在紧张中嗡鸣。

    一步一步朝着那不确定的背影迈去,双眼在晨光的映照下逐渐模糊,他感觉呼吸不畅。最终,在距青石不远的地方,他停下了脚步,带着试探,对着那背影艰难唤出了一声:“湲儿。”

    熟悉的声音带着久违的名字悄然传进来凌潺的耳中,她的身子轻轻一颤,陡然大睁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微微一愣,待回过神时,内心再也无法平静。

    她转过身去,当模糊迷离的视线逐渐看清眼前这道轮廓之时,她似乎有一种在做梦的错觉,脸上的难以置信久久不散,心中巨大的浪在翻涌。最终,她缓缓站起了身,双唇微微颤抖着从嘴里发出了一道微弱的声音:“三哥?”

    “湲儿!真的是你!”钟离沐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心中惊与喜交加,神情激动万分,原地只留下了一道残影,整个人已来到了凌潺的面前。在雀儿瞪大眼愣神间,他已紧紧地将凌潺搂进了怀里。

    凌潺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三哥,这是她真正想念的人。在君都时,她虽然与这个哥哥只相处了几个月,但他却带给了她很多在另一个世界不曾感受到的东西,那是一种温暖。他是真正关心过她的人,虽然那份关心本是属于钟离湲的,但她不在乎。在她心中,他便是她的哥哥。

    此刻彻底反应过来,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中,凌潺便任由钟离沐这样将自己搂着。直到傻了眼的雀儿回过神,随后一声惊愕的大叫,两人才喜悦之中清醒过来,钟离沐也逐渐松开了臂膀。

    雀儿完全没搞清状况,但心中却是极其气愤。见两人分开,她立马横在了两人中间,将凌潺护在身后,气鼓鼓地冲钟离沐囔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怎能这般冒犯我家小姐?!”

    “雀儿,不得无礼。这是我三哥。”凌潺突然有些无语,不得不解释。

    雀儿望着那张神情略显怪异的脸,双眼发直。此刻她所有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半晌回不过来神。最终,她讪讪地垂下了头,默默退到了一边,嘴里发出了一句如蚊虫般的声音:“小姐,你还有哥哥啊,怎么从未听你提过。”

    “你也没问。”凌潺嘴角溢出一丝狡黠,如今也只能用这样的大众说辞来堵雀儿的嘴了。但这说辞很是管用,迫使雀儿暗自里吐吐舌头,再不做声了。

    钟离沐也是始料未及,竟莫名挨了一个小丫鬟的骂。此时,他心中的愁苦已被喜悦一扫而空,面对这丫鬟的指责,他也并未生气。况且,他看得出,她是护主心切,这不禁使他心中多了些许欣慰。

    晨阳已彻底爬上山尖,绚丽的朝霞完全淹没在了灿烂的光芒中,阳光照耀了整片山坡。

    钟离沐眼里泛着莹莹的光,望着凌潺那张消瘦而略显憔悴的脸,急切地连连发问:“湲儿,你不是在飞彻崖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这一年多你到底去了哪?”

    “我从飞彻崖逃了出来。这一年多,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陆府。对不起,三哥,让你们担忧了。”短暂的兴奋之后,凌潺又恢复了平静,对于钟离沐的问题,她有条不紊地一个一个回答。

    凌潺突然从钟离沐刚刚的问题中意识到了什么,脸上划过一丝狐疑,她抬眼望向他,问道:“三哥,你是如何得知我在飞彻崖的?”

    “当日有人从桂林郡给延陵栈送去了一个木盒,里面装的是垫褥和这个镯子,我刚好在场。将那人进行了一番质问,他声称是奉了飞彻崖上一个姓柯之人的命令。”钟离沐说着便将镯子拿了出来,脸上又多了丝紧张,“他真对你做了过分之事?放心,三哥他日定要手刃了他!”

    “下流无耻的混蛋!”凌潺一咬银牙,眼中闪过两道凌厉的光,恨不得立即杀了那柯天序。

    钟离沐一提垫褥,凌潺便立刻明白了这其中的意味,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柯天序会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来,竟将那沾有她月事的垫褥送去了君都。为的不过是刺激延陵栈,然而侮辱的却是她。

    同时,凌潺也猜测出了,钟离沐便是为了救她才会阴差阳错地随陆辞来到了陆府。她昨晚便听说了,陆辞这次回来,还带回了两位客人。

    不过,她很快便敛去了脸上的怒容,平静地开口道:“三哥,放心,我没让他得逞。那夜说来也算有惊无险,差一点便真保不住清白了,是你送给我的镯子救了我。”

    “那便好,只要你没事,三哥便放心了。”钟离沐松了一口气,话音温和。

    阳光越来越烈,凌潺指了指石阶小道:“三哥,走,先回屋。”

    凌潺刚迈开两步,雀儿上前顺势挽住了她的一只臂弯,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向下山坡的路走去。

    “当初那些绑匪到底将你带去了何处?于是怎么来到陆府的?”钟离沐小心谨慎地护着凌潺下石阶,心中装着很多问题,此时迫不及待的便问了出来。

    凌潺看着脚下的路,听到钟离沐这样问,她微微眨了眨眼,语气平淡无波:“将我带去了青楼,本是要送我们这些被抓的女子去倭国,但是我逃了出来,后来在一所木屋巧遇了景行,他带我回了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