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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芒利利定胜负

    “如今我已管不了这些了,父亲有难我岂能不去救。我相信以你的应变能力,府中大小之事虽然不熟,但照样可以处理妥帖。你可是我们将来的府主夫人,这些事迟早是要操持的,现在提前面对,也没什么不好的。”陆辞眼中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连话语都透着淡淡的倦意。

    雀儿在不久前煮的茶已经有些凉了,凌潺不紧不慢地斟了两盏,一盏推向对面的陆景行,一盏端起递给了愣愣伫立在一旁的陆辞,说道:“可我毕竟还是在府里待的时间不长,那些从东洲各地赶回来的门人对我难免不能够完全信服。我怕到时会越管越乱,这样的事我以前不是没见过。如若因此生出内讧,岂不是更不利。而你则不同,从小生长在陆府,那些门人自然是会信服你更多一些。”

    “小潺此话不无道理,到时怕真会落得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地步。府里人虽都无二心,但有时意见不和也是在所难免的,如此倒是极易生出矛盾,这矛盾一大,再缺少一个有威信的人压着,产生内乱也是有可能的。是该防范于未然。”陆景行微微动了动眼睑,低垂的视线落在盏中的碧绿清茶上,点了点头,将茶水抿了一口,“嗯,这雀儿煮茶的手艺倒是提高了不少。”

    “府主,可是我父亲他……不管怎样,我是一定要去救的,不然枉为人子,他若出什么事,我将自责一辈子。”陆辞那只握着杯盏的手在不住的轻颤,指节在收紧,微凉清绿的水迹洒在上面,掩盖了泛白的肌理。

    陆辞那焦急的面容是满满的倦怠,眸光涣散,看在凌潺眼中,也不由得心生担忧,认真的劝道:“陆辞,我明白你着急想要救出陆伯的心情。可是以你现在的这种焦虑倦乏的状态,精神萎靡,难以集中心力,实在不适合这充满凶险的长途跋涉。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养好精神,别将自己的身体再拖垮了。至于救陆伯的事,你只需放心便好。你就算不相信我,那你还不相信景行吗?”

    “我的身体没事。说起路途凶险,那你就更应该留在府里了,我的武艺不管怎么说也比你高,遇到敌人,应对起来自然是容易得多。再说,你身上还有伤呢。”陆辞摆摆手,对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不以为意。他已经有几日都没有认真休息了,由于过度担心,饭也无心思去吃了。刚刚走进来时,就算凌潺没有回头去看,同样也听出了他那虚浮的脚步声。

    凌潺听了陆辞的话,不禁将眉梢轻轻一挑,问道:“你怎知你如今的武艺还比我高?而且我的伤势已经痊愈。”

    “那我们来比比,谁输了谁就留在府里,主持府中事物,如何?”陆辞将茶仰头一饮而尽,垂目瞧了眼对坐的两人,放下茶盏后作势就要转身向门外走去。

    凌潺摇头,果断拒绝道:“不比。”

    “不敢?”陆辞手握在腰间的剑柄上,指间在上面轻轻摩挲。

    凌潺斜眼向陆辞那里瞥了瞥:“随你怎么说。”

    “小潺,你就与他比比也无妨,否则我这个中间人着实作得为难。”陆景行脸上溢出一丝淡淡的苦笑,有些无奈。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搞不好还会将命给搭进去,竟还有人自愿争着去。不过,凌潺肯为了他甘愿冒险,他心中更多的是欣喜。

    凌潺犹豫片刻,终是勉为其难的点了头:“那好吧,我们只比剑。谁先击落对方的剑,谁就赢。”

    “好。”陆辞先凌潺几步出去了,而凌潺则是起身去珠帘内拿了悬于床头的夕降剑。

    待凌潺走出屋子时,陆辞已经拔出长剑,站在院中等她,褪去橘红的晨阳覆盖了他一身,习习清风中,袖管在鼓荡。透过阳光迷离的光晕,见凌潺的剑已出鞘,便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侠女,开始吧。”

    屋外很快便传来了一阵阵兵器相碰的“哐啷”声,明快干脆。陆景行自顾自地斟上了一盏冷茶,不紧不慢的起身,提步来到檐下,兴味盎然的观起战来。

    两剑相碰,击起零星的火星在蓝天做的背景下迸射,瞬间隐没在了阳光中。凌潺手臂微麻,一个旋身向梨树下跃去,轻松避开了陆辞那即将再次向她剑身袭来的一剑。粗壮的树干近在眼前,剑在梨枝间被她快速绕出了一个剑花。与此同时,她那双脚往树干上轻轻一蹬,身子回旋,长发在空中轻扫而舞,不过须臾,树荫下已没了半分身影,无数的梨叶纷纷而下,风拂过,在灿烂的光晕中满院纷飞。

    “咣!”从树下飞出的凌潺与正向她袭来的陆辞迎面相对,她手腕一转,向那道璀璨的光影砍去,逼得陆辞向后一翻,连退数步,剑尖瞬间破土而入,银白的身子在陆辞与地面之间弯出了一道刺眼的剑芒,一片绿叶横飘而过,迅速被一分为二,跌落在地。陆辞随着剑身一个回弹,再次迎着凌潺的剑而去。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搅得空气中花香浓郁,击下的落叶随风而舞,而屋檐下观战的人正闲适的品着手里的清茶。

    “哎呀,这好端端的,怎么自己人还打起来了。”雀儿不过是去了一趟膳房,将用完膳的碗碟给愉娘送了过去,不曾想,这刚进院门口,就看见两抹身影在院中是打得不可开交,剑身碰撞声不绝于耳,院角的几丛栀子花枝被砍落了不少,连同那洁白的花朵散落了一地,看着她怪心疼的。心疼花草是小,最令她担心的还是她家二小姐的安危。

    跟随雀儿而来的还有紫笛,她是为了来给凌潺腰间的伤口换药。后雀儿一步进了院子,同样也是一惊,随即蹙起了眉:“这是发生了何事,姐姐腰上的伤口还没全好呢,这如果再次撕裂了,可怎么好。”

    “表少爷也不阻止一下,怎么还有心思站在那饮茶。”雀儿急得直跺脚,却又不敢上前去,打眼看着屋檐下的陆景行还有心思喝茶,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怨气来。

    院门口的两人瞪眼干着急,打斗的两人已在不知不觉中过了上百招,都已累得气喘吁吁,却还未分出胜负,他们的实力算是旗鼓相当。虽然陆辞是在精力匮乏的状态与凌潺比较,但凌潺毕竟才学武不到一年,剑术能达到这种地步,已是实属不易。这样的成就也是对她掌心那一个个因握剑而所结的茧的最大回报。

    两剑剑身互绕数圈,夕降剑锋从陆辞手背擦过,陆辞亦是用力向凌潺的剑上一拍,“咣当”,两剑几乎同时应声而落。

    看着落地的两把剑,两人都有些呆愣,这算是打了个平手?那要不要再打一场?周围不过是片刻的沉默,院门口的两抹身影便迅速闯进了两人之间,雀儿就如护食一般张开双臂将凌潺护在了身后,狠狠地瞪了陆辞一眼:“我家二小姐是怎么得罪你了?没见她半月前才受了伤?”

    “师兄,我知道陆伯被抓,你心里不好受。要找人切磋武艺,府里有得是人。姐姐身上这伤还未完全愈合呢!”紫笛扯着陆辞的袖子将他向后拉了几步,说得有些语重心长。

    两人都在这两道相继想起的话音中回过了神,倒是陆辞先开了口:“见谅,是我太心急了,竟忘了你有伤在身。”

    “无碍。你们两个别怨陆辞了,我们只是比试比试而已,又没动真格。”凌潺喘了一口气,拿出袖里的帕子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珠。

    陆景行信步走了过来,将手里的空茶盏随手交给了雀儿,弯腰捡起地上的两把剑,一把递给了陆辞,夕降剑则是由他亲自装进了剑鞘,给了雀儿,示意她拿进屋收好。

    陆辞目视着雀儿提剑进了屋子,面露难色,讪讪的说开口道:“府主,这打成了平手,该如何是好?”

    陆辞本以为自己是胜券在握,这场赌约他赢定了,却不曾想到,凌潺的武艺会精进得如此之快,打了这样久竟是难分伯仲。他也算是见识到了,这《寒绝剑》法的威力确实就如同江湖上传言的那般,奇绝。也难怪当初那个水阁主能为了它背信弃义,就连一个从前没有任何武学基础的人都能做到如此境地,那如果是一个用剑老手将这套剑法得了去,那岂不是更了不得。

    “谁说你们打成平手了,你看看你的手。”陆景行一个眼神指向了陆辞刚刚那只握剑的手。

    陆辞闻言,忙不迭送地将手抬起,低头看去,一条浅短的伤口正在麦色的手背上渗着鲜红的血液,异常醒目。那是刚刚剑锋擦过时所留下的,他关注着这场比试的结果,因此并未在意自己手上的伤。他再次抬头时,脸上挂出了一个淡淡的苦涩笑容:“剑是同时落地,然而你却能够击重我,看来这场比试是我输了。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对不住,我并非有意要伤你,实属意外。”对于伤了陆辞的手,凌潺有些愧疚。刚刚的比试中,陆辞虽然没有故意让她,但却是招招击在了她的剑上,意在只是击落她的剑,而她却不小心伤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