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着身子醒来的姚华连忙捂着要害四处张望。
“赶紧穿好衣服出来,老娘对你没兴趣,何况你也不是柳三变那样的才子。你就不要自作多情了!”
姚华从桶里爬出来,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这香囊既能驱赶毒物,也是上乘的迷药,用起来是可控的,这一版便是近距离的,不会扩散。”
“红姑姑,有没有能撒出去迷晕别人,自己不晕的迷药。”
“想的美,我试了二十年,都没有成功,再过二十年看有没有希望。”
在红姑的这座培育毒花草和毒蛇毒虫的地方待了十二天,从一开始每晚饿醒到后来习惯吃素,姚华的脸显得消瘦了许多。
第十三天的上午,红姑送来两套麻布衣服和一些制钱告诉姚华两天后便要启程去钱塘县了。
红姑这次手里抱着一只狸花猫,这猫跳到姚华身上拱了一阵就又回到了红姑身上。
“姚华,这次你到了钱塘之后,就得从一开始就流落街头,要过讨饭的日子,至于能不能遇到摩尼教的人,就要看运气了!”
姚华猛然想起,这一次和他同去的还有另外二十九人,便问红姑“其他的人是不是也住在这样的园子里接受训练?”
“这样的园子只有这一座,其他人可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你不要打听了,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东西!”
“红姑姑,我之前也有间者在这座园子里接受训练吗?”
“当然有了,光前一批去钱塘那边的就有五个!你是第六个!前面的人可都比你要强得多,可惜没有一个能回来!”
“所以我刚才在想,是不是我们的训练哪里出问题了!”
“不要质疑你的上峰!让你来这里,是因为你身形高大身上散发的气味又略带膻臭,所以来给你调理,避免一下子给人识破了!光这一项的花费就是几百贯钱!”
“我是说,刻意的把我身上的气味变得与江南那边的人一样,会不会适得其反!我想起上个月还在蔡太师府上的时候,无意中听他们谈起最近江南一带流行头戴茶花。而这十多天在这里,也有茶油和茶花供我食用和泡澡。对不对!”
红姑有些不屑“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们当然要根据江南那边流行的方式来对你进行包装!”
“我明白了,问题就出在这里,我们是以流民的身份去打进摩尼教,可问题是能够头上戴花的人,绝对不会是流民!而且都成了流民饿肚子了也没有心思去给头上戴花!”
红姑睁大了眼睛看着姚华,围着他转了个圈“你小子看着傻傻地,这一回竟然比我们想的远!你说到点子上了,金陵那边发来的线报说的是人皆戴茶花为妆,其实忽略了一个问题。流民不是人!”
“那现在补救还来得及,我到了金陵就沿路乞讨到钱塘,这样一来,身上的这些香气脂粉气早没了!”
“行,你现在就可以走了,赶紧拿起衣服和钱走人,这个香囊你不能带走!”
红姑伸手从姚华身上解下香囊,姚华有些不舍,不为别的,而是这香囊真的能避毒虫毒蛇。
“红姑姑,这个香囊可否送给我,我在江南的深山里,也用得着,外面我会用麻布给包起来!”
“这香囊里面的原材料至为珍贵,要是丢了,需要三年时间才能做出第二个!而且还会暴露你身份不一般!不过我会给你另外一个以雄黄粉为主料的香囊,包装和这个差不多,你随身带着,也能避一般的蛇虫鼠蚁!”
姚华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给红姑道了谢。
红姑把收回的香囊连忙锁上,又从身上掏出两个深红色绘成石榴图形的香囊递给姚华“红色吉利,祝你好运!你别看不起这一对香囊,拿去卖的话也一个要几十贯钱,送给哪个喜欢的姑娘也不会掉价!”
几十贯钱的一个香囊,汴京城外一亩良田也就是十贯钱的价格。对了,姚华一年的各种俸禄津贴算在一起也不过是一百二十贯钱。
而这几十贯的香囊在红姑这里是可以随便拿给姚华的,而且一下子拿出来两个。
那么被锁进柜子里的那个香囊的价值,姚华不敢细想,只得顺手把这两个香囊收进了怀里。
“谢过红姑姑,我走了,待我从江南回来,一定给红姑姑带那边的珍奇花草!”
“你别贫嘴了,你年纪轻,还是想办法活着回来。我也真不明白你是为了什么,在老家好好的公子爷不做,跑来做我们这一行有今天没明天的苦活!”
“谢过红姑姑了,人各有志,我也不想一直做一个废物!”
“小子,难得糊涂,废物也未必不是好事!”
辞别了红姑,姚华回到住处收拾行李,钟志明推门而入“姚华老弟,你就要动身了,今晚哥哥们给你践行,就在浣花楼。”
姚华连连摆手“怕误了事,这次是机密事,还请钟头见谅!”
“哎呀,也就你这年轻人信,不就是去钱塘那边卧底摩尼教吗?这消息汴京城里街头巷尾都知道了,你还说啥机密!”
姚华看着钟志明那轻佻的样子,突然意识到钟志明有可能是在套他的实话。“钟头,既然街谈巷议都知道了,那便不是这件事了!难道钟头就没有任务吗?”
钟志明拍了拍姚华的胸脯“小子,很机警嘛,不过下次有人问你你只需要保持沉默就行。千万不要想着编瞎话糊弄对方。”
“这是为什么,诓骗对手不是很正常吗?”
钟志明举起两只手“我要找你的左手,你伸出右手,我自然可以推断出你的左手在哪里。做我们这一行的,都不是一般人。你能编出假话,那说明你是知道真话的。对手会用尽一切办法从你身上挖出他们想要的东西。尤其是落到敌人手里,凡是企图编假情报诓骗敌人的,都没有好下场。”
姚华此刻突然觉得自己以前都被钟志明给骗了,在他看来老钟不过是个在皇城司混日子赚点钱的酒色之徒。
今天这番话一出来,刷新了姚华的认知。
“钟头,你以前去做过卧底吗?”
钟志明一改平常的诙谐油滑,面色凝重起来“做过,不过就一次,以后再也不想做了!我也劝你一句,真实的间谍争斗,不是戏文里那般轻松。把人逼到不是人,会疯的!我问你,如果为了取信于敌人,敌人要你杀死自己的同伴,你杀不杀?”
“不杀,我宁愿和同伴一起死!”姚华回答的很干脆
“我杀过,可是自己也差点死了,因为我选择杀,对手反而不信我了。非常之举必有异常,大奸似忠更甚于忠,这是对方的头目给我的教训。”
钟志明眼神里有一些伤感,姚华察觉气氛不对“钟头,喝酒去,这次我要向你好好讨教江南的风土人情!”
“好啦,这些年我都习惯了,对了这次换了贺公公来执掌皇城司,你小子可要注意,他全无架子也没有脾气,看着很谦和,其实比郡公爷厉害多了。郡公爷总是一副威严的样子,告诉我们这里危险那里危险,怕我们挨打受伤,其实是一个心软的人。”
姚华想起半年前赵无极说蔡京府上的监工很凶,实际上蔡府的监工连骂人都很少。
“钟头,走吧,不谈论上司也是我们的基本准则!”
二人来到浣花楼,这次陪同的还是兰舟和高柳。
一见到钟志明,兰舟和高柳就笑盈盈的扭过来,还不忘调侃一番姚华。
“姚公子,这半个月不见,你瘦多了,是不是夜夜笙歌娇声在啊,还是林花谢了春红?嘿嘿”
“两位姐姐,多谢你们之前教我诗词经文,今天定要敬你们一杯酒。”
“喲,姚公子开始开窍了,不错不错,今晚不醉不归”
“今晚只喝一杯!”钟志明伸出一根手指,表情严肃
“钟哥今天是怎么了?演深沉?哈哈,来来来,一人一大杯,酒壶也可以是酒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