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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刀君庙

    耿孟孙和霍三扯着李延,与一众兵头退至一里之外,这才松开手!李延一脸恼怒,心里着实不悦,之前还在想着诚信待人,可转身就被算计了。

    待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李延招来霍三和耿孟孙说道:“看来我们是回不去平邑了,舞阳侯那王八蛋我会找机会好好坑他一把,现在想想先去哪里躲避一下风雪,不过还是不要离得太远,城内兄弟不知状况如何,我还得想法子进去看看。”

    几句话听得耿孟孙脸色多变,这张口就骂侯爷王八蛋,借自己十个胆也不敢啊,不过听起来也确是悦耳,就对李延说道:“大人,此去西北三十里,有个破败的庙院,我们可以去那里暂避,等过了寒夜再去找那王八蛋算账!”

    此话一出,身边凑得较近的几个兵头,目瞪口呆地望着耿孟孙,心想,这耿孟孙也算是士族之后,平日里像个谦谦君子,怎得跟了军侯才半天说话就跟他似的口无遮拦,不过再看耿孟孙那红光满面的表情,好像很解气一般。霍三自是习惯了,别说一侯爷了,他家公子说过比这更无法无天的话多的去了。

    李延伸手搭在耿孟孙肩膀上嬉笑着说:“怎么样,说他王八蛋是不是特别舒服?”耿孟孙一听脸色霎是苍白,这才意识到刚才自个被李延带到沟里去了,不过也无碍了,便憨笑道:“嗯,舒服,解气!”李延大笑一声,对着一众兵头说道:“你们想骂什么就骂什么,不要有什么忌讳,这玩意儿可以发泄情绪,有助疗伤知道吗!成了,我们去那个破庙吧!”

    一众人骑着马顶着风雪,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了先前所说的破败庙宇。庙宇建在高塬之上,背靠一条南北向宽十丈的峡谷,长不见边际,沟底约深二十余丈,该是地震挤压导致的雅丹断层。峡谷上有一座吊桥,桥上踏板已近半失落。

    庙宇的院墙早已残破不全,满是窟窿的大门少了半张,大门顶部牌匾虽已倾斜,可上面字却还清晰写着‘始圣君祠’。入得院内,主殿正立于中央,两侧排楼均已倒塌。

    主殿内,窗户全无,两侧山墙上也已破败不堪,好些个窟窿,却也抵挡得了寒雪凛冽。一帮兵头赶紧拣了干柴堆在中间点燃,火光照亮四壁,人顿时暖和许多。

    李延安排将那几个失温较重的兵头移至火堆旁边,又将庙中还算完好的铜鼎拿到外面,给鼎内堆满了雪后就架到火上,这才有工夫瞧观一下殿内情形。

    中央有个桌案,少了两腿后倒落在地,后面,一尊两丈高的雕像除了布满灰尘外,还算完好,这雕像赤脸无须,嘴角上翘含着笑意,颧骨浑圆,宽肩窄腰长腿,双手拿捏一把长柄似剑似刀、中部略弯曲的黝黑武器。

    李延心想,这雕像怎的如此怪异。此时耿孟孙凑了过来说道:“大人,此乃刀君之像。”停顿了下后继续说道:“这庙院三十年前也算香火鼎盛,后来发生天怒之火,祭拜的人慢慢就少了。这刀君雕像与大人倒有几分像似。”

    李延心想,之前听古烈风提到过刀君隐者,通达元气最顶层,雕像该是此人吧,想完顿了顿后,手拍耿孟孙肩膀说道:“你应该是比我年纪大,就别老大人大人的叫,叫我公子或名字,叫弟弟也行。”

    耿孟孙一怔,又恭身施礼道:“军侯,小人不敢!”

    李延不耐烦地挥挥手道:“随你了。”然后转身对大伙又道:“大家休息一下吧。”

    长时间的打马奔波,让一众甚是劳顿,除了两个轮换值夜的人外,不大工夫都已蜷缩在干草堆中睡去了。

    李延一觉起来,已到辰时,外面天已光亮,殿内大鼎里咕咚咕咚地滚着沸水,飘来阵阵肉香味。霍三端着一碗汤汁凑到跟前说道:“公子,喝碗肉汤,早上我出去猎了几只兔子煮汤,你这碗里我加了油茶。”

    李延打眼望去,大伙每人都端着样式各异的木碗,大快朵颐地喝着肉汤吃着馕饼。木碗是这些军伍的标配,不易损坏,即便坏了也可就地取材,确是方便。

    吃完汤饼,李延出了主殿。外面雪仍在下着,地上已积了半尺厚,风虽小了许多,可依旧寒意侵肌。

    李延招来耿孟孙说道:“你之前是斥侯队正,队正是个什么军职?”

    耿孟孙一愣,见李延表情不似戏谑,便答道:“回大人,五人为伍,五伍为偏,两偏一队,一队之首为队正,只是斥候的营编略有不同,品秩高于一般队正。”

    李延弄明白这军职关系后,便说:“这百十人里面你的品秩最高对吧?”

    耿孟孙答道:“是的,大人!”

    李延点点头道:“那以后你就负责带队吧。”

    耿孟孙拱手道:“遵!”

    李延望着雪地半晌后又说道:“对了,既然你是斥侯出身,那正好,你点几个人,我们一起过平邑周围瞧瞧状况吧!”

    风雪快到正午时分,便停了下来,银白色的丘塬,五匹马带着五个人成队形在林间穿梭。耿孟孙位于最前面,李延、霍三及其他两人跟着。

    离开破庙走了十多里地后,耿孟孙要求缓步而行。不大工夫,走到一处高塬底部,一众人都下了马,耿孟孙安排那两人看马后,带着李延和霍三爬到高塬上一棵巨树旁,潜伏了下来。

    李延心想,在自己的军伍生涯中,侦查兵种已经转为幕后,因此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斥侯所做之事,实在没有经验,对耿孟孙让隐蔽在树后实在有些不解,这里距平邑还很远呢!

    耿孟孙似乎看出了李延的不解,轻声说道:“大人,若是大军行军,须要度营十里,十里范围内都会安排巡弋队。伏在此,先要观察一下巡弋队的线路及换防时辰后才能通过,不然会被巡弋队发现。再者,我们没有雪蓑,比较显眼。”

    李延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你以前经历过战事吗?”

    耿孟孙摇摇头道:“小人以前在北疆服役,未曾发生过大的战事,不过我们倒是会经常与赤冄游骑军对垒,斥侯本该是隐匿士兵,可久无战事,就慢慢地走到明面上,时常暗袭掉队的赤冄游骑军。”

    李延正欲再问,却见耿孟孙压着手掌示意,便赶紧匐下身子向前方望去,百丈之外的林间,隐约有些晃动,不一会时间,一个五十来人的队伍,成一条线地在雪地上骑马前行。

    待这一队人走过后,耿孟孙轻声说道:“大人,瞧这支队伍番旗,该是隶属虎牙营的轻骑军,是大都督的兵,看来大都督已经兵至平邑城下了。我们还得再伏一会,巡弋队一般两刻钟发一个相对单程。”

    李延一头雾水地问道:“什么叫相对单程?”

    耿孟孙用手指在雪地上戳了两个相距半米的坑,然后说道:“就是这两个点每两刻钟,同时发一支巡弋队。”

    三人在树丛中趴了三刻钟,依然没有见到第二支巡弋队出现,李延有些待得不耐烦,便跟耿孟孙说道:“或许那边战事吃紧,也或许这是国内作战,规矩应该是从简了不少。之前你们去攻东宁不是也没有巡弋队吗?”

    耿孟孙回答道:“攻东宁是有巡弋队的,只不过是由安阳侯的飞骑军担任的,也难怪大都督伏兵没有被发现。”

    李延怕怕两人肩膀说道:“起来吧,我们去平邑瞧瞧!”

    耿孟孙稍显犹豫地说道:“大人,要不还是再等一刻吧!”

    李延有些不悦:“要不你回去和他们两个一并看着马,我跟霍三俩个去瞧瞧。”

    耿孟孙躬身朗声说道:“大人,小人不是贪生胆小之辈,愿随军侯一同前往!”

    李延摇了摇头后,吹了个口哨,先前看护马的两位队正也牵着马上来了,五人骑上马,便朝着平邑方向奔去。

    雪地骑行倒也安稳,大雪覆盖了所有植被,李延的马儿不再像往常那样老低头觅食,其实李延知道勒一下缰绳即可阻止,但大部分时候,不是赶路状态下,也不愿意打断马的自在。

    一行人走了一盏茶的工夫,茂密的树林开始变得稀疏,连绵不断的低矮山丘也慢慢平坦了起来,没有了沟壑,视线就会宽广许多。

    几人又走了一会,笔直高耸的树木几乎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矮小灌木,最高的也不过一丈,大部分只有五六尺高。这些灌木上布满了雪花,若看不仔细,根本不觉得是一棵小树,倒像是个堆砌的雪球。

    耿孟孙看着前方说道:“大人,前面基本就是空旷之地,平邑是卫城,按城备规,距城五里的石木都要全部砍移干净。出了树林我们得隐蔽装扮而行……”

    话音未落就见耿孟孙抬手示意,一行人赶紧止步。耿孟孙环视了下四周后,勒马后退至李延身旁,轻声说道:“大人,有伏兵!”

    李延一怔,跳下马来,耿孟孙伸手欲拉,却见李延已经站在雪地了,赶紧凑过去说道:“大人,上马吧!现在跑还来得及,我断后!”

    李延摆了摆手后,从口袋掏出一把松子,仔细地观察着前方,果不其然,约莫十丈之外的雪地里,好些个眼珠子正望着自己,若不仔细瞧,加杂在树木丛里倒也很难发现。确认了方位后,李延示意几人都下马,然后将马打横,人站在马的后方。

    李延弹指手朝着眼珠子的方位打出了几枚后,唰唰……约莫五十多黑甲武士,外间披了件白色雪蓑从雪坑中跃起,个个手持弩机,绷着弦对着李延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