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胡濙跪地叩首道。
接过甚至,胡濙才在传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
就在胡濙接到圣旨的时候,身在南京国安司衙门的王瑾,也正在向南京国安司上下宣读朱祁镇的圣旨。
骆方也同时在南京国情司衙门宣读圣旨,罢免了南京国情司指挥使夏元安和其余数名涉案将领的职务,暂时关押在南京大理寺大牢,等待案结后再一并押回北京处置。
巳时末,胡濙派人通知南京各部院、五军都督府、南京留守、南京国安司及国情司等文武勋贵官员齐聚文渊阁议事。
午时正,文渊阁。
此时,整个文渊阁内的所有属吏都已经被赶了出去,文渊阁大门也被紧紧关闭,更让人惊诧的是,文渊阁外方圆十丈的范围内,都被驻守皇宫的禁军严密封锁了起来。
“胡阁老,不知您这是何意?”南京守备、丰城侯李贤出声问道。
魏国公徐显宗颔首附和道:“是啊,胡阁老虽然是朝廷派驻南京的阁臣,可行事如此神秘,是不是也应该给我等一个满意的解释?”
其余五军都督府的勋贵武将和南京的皇亲也都纷纷出声质疑。
听到这些人的质疑声,胡濙并不在意,只是对一旁的心腹属吏微微点了点头,属吏会意,当即拿出圣旨躬身递给胡濙。
在殿中众重臣皇亲勋贵的注视中,胡濙恭敬的从属吏手中接过圣旨,然后展开,向在场众人宣读了一遍。
尽管众皇亲勋贵和文武重臣们心中知道一些实情,但当他们听完圣旨后,也不免大惊。
他们也没有想到,仁义楼的背后竟然是户部左侍郎郭琎。
南京户部尚书周忱看着胡濙,眉头微皱道:“胡阁老,不知此案郭琎有没有牵涉进去?”
胡濙摇了摇头,“本阁接到圣旨就第一时间召你们入宫议事,所知道的也并不比你们更多!”
说到这里,胡濙顿了顿,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王瑾的身上:“,我想,国安司的王公公应该知道更多的详情吧?”
众人闻言,齐齐转头看向王瑾。
王瑾见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他,径直开口道:“此案咱家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为首的乃是南京户部左侍郎之子郭亮,扬州知府之子李峰为辅,为其和陕商、晋商的代表充当联络人。陕商和晋商前段时间都有派人到扬州,为首的名叫王章,是晋商王家的嫡系继承人。而南直隶区域和北京的仁义楼,都是他们在背后搞的鬼,为的就是收买朝廷官员,在朝堂上为他们铺路。”
随后,王瑾又向在场众人讲述了郭亮不惜自降身份,和陕商、晋商两手如此做的主要目的。
听了王瑾的这番叙述,在场众人纷纷大惊,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商人竟然还有如此操作。
随即,胡濙便开始安排各方的任务。
南京守备、丰城侯李贤和南京兵部、五军都督府,派兵严密把守南京各城门,防止相关人等出城。
南京都察院、大理寺、刑部、应天府、上元县、江宁县负责封查南京仁义楼,抓捕涉案皇亲勋贵。
同时发文凤阳府和中都留守司,让他们严密清查境内的仁义楼。
另外请魏国公徐显宗前赴扬州,将在扬州的郭亮、李峰、王章等人,同时还要严查扬州知府有没有涉案。
而王瑾和骆方,则负责清理南直隶境内涉案的国安司、国情司将士,防止他们捣乱。
布置完成后,众人纷纷转身离开皇宫。
北京,皇宫。
此时,朱祁镇刚刚散朝,正在往文华殿走去。
突然,只见满身盔铠的徐恭,正拿着一份奏报急急忙忙的走向朱祁镇。
朱祁镇见此,不由一愣,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很快,徐恭就来到了朱祁镇面前,径直躬身将奏报捧过头顶,禀道:“陛下,这是扬州御前侍卫发回来的奏报。”
“扬州御前侍卫?”朱祁镇先是一愣,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当即大变,猛地从徐恭手中接过奏报,然后快速翻开起来。
上面赫然是林婉儿在三月十六日晚受到袭击的事,扬州御前侍卫将这件事进行了详细的叙述,其中自然提及了殿前司。
看完后,朱祁镇这才大松了口气,心中不禁暗暗庆幸,好在当初派了殿前司的人去扬州暗中保护,否则这次林婉儿势必会受到伤害。
然而,松了口气的朱祁镇旋即咬牙切齿的斥道:“扬州知府难道是死人吗,治下竟然出现了如此恶劣之事!”
在场众人纷纷心头一紧,连出气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到了朱祁镇。
片刻后,朱祁镇深吸了几口气,缓和了一下心中激荡的情绪,将手中的奏折递给躬立一旁的王彦,道:“去,把这份儿奏报给内阁送过去,让他们发文给扬州知府,若抓不到人,那他就自己回家种地去吧!”
“是!”王彦当即躬身从接过朱祁镇递过来的奏报,然后转身就朝内阁所在的文渊阁疾步走去。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朱祁镇安排完后,便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继续朝文华殿走去。
三月二十五日,胡濙自南京发来奏报,已经查清了北京‘销金山庄’案,为首者乃是南京户部左侍郎郭琎之子,其中还有数十名皇亲勋贵、官宦子弟和数名商人,还有十余名各地的官员,但并没有抓到陕商和晋商,因为他们在听说了郭亮带人突袭了林家后,在三月十七日的上午便离开了扬州。
至于南京国安司和国情司,涉案的则是由王瑾和骆方负责处理。
朱祁镇收到奏报后,召内阁众臣和北京诸皇亲勋贵入宫商议,最终决定将这些涉案被捕的子弟和商人、官员纷纷押至北京受审,至于扬州知府李贞,则被朱祁镇下旨罢免,由吏部另外指派官员去任职。
至于郭亮之父,胡濙的奏报上确认其并未参与此案,甚至都不知道,但是,朱祁镇认为,宣德十年郭琎便因为郭亮私开花楼的事,就被朱祁镇从吏部尚书贬为南京户部右侍郎,去南京户部任职,主管盐政戴罪立功。
如今其子再次为首搞事,朱祁镇决定不再宽宥了,但看在郭琎忠心任事多年的份儿上,朱祁镇并没有罢免他,而是下诏令他致仕回乡,余生则由朝廷负责赡养。
而胡濙,则因为这件案子被朱祁镇从南京调回了京城。
对于陕商和晋商,朱祁镇打定主意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但朱祁镇又不想用官方手段,让朝廷陷入舆论的风口浪尖。
廷议结束后,朱祁镇便让人把孙忠宣进了宫。
午时,慈宁宫。
朱祁镇和孙忠陪同孙氏共同用膳,因为薛桓的事,使得孙氏这段时间的情绪异常偏低,薛桓毕竟是孙氏亲自挑选的,出了这样的事,她的心情自然不会好。
用完午膳后,朱祁镇便和孙忠一起回到乾清宫内殿。
君臣祖孙就坐,而后朱祁镇便对孙忠开口道:“外祖父,朕有件事交给您。”
孙忠急忙欠身道:“陛下尽管吩咐,臣定万死不辞!”
朱祁镇笑道:“外祖父不必如此,朕只要外祖父将陕商和晋商的商铺收入麾下就行了。”
随即,朱祁镇拿起一旁的铅笔,伏案疾书。
很快,朱祁镇就将自己的设想写在了纸上,然后递给了孙忠。
孙忠恭敬的起身接过朱祁镇递过来的纸张,然后坐回座位,开始仔细的起来。
纸上,是朱祁镇对参与此次案件的陕商和晋商的各个家族。
朱祁镇让孙忠以商业手段打击这些家族的生意,从而让他们倾家荡产,将他们的家产统统吞下。
虽然朱祁镇也能用官方手段打击他们,将他们手上的金银财货统统搬进皇宫大内的库房里,可这样一来,容易引起民间舆论对这些商贾家族的同情,尽管他真的很喜欢金银,但这种喜欢不是表面上的喜欢,而是想以此来让大明更加的繁荣昌盛。
朱祁镇要发展商业,但是又不想商业发展起来以后吏治却坏了,那发展商业不是得不偿失嘛!
因此,朱祁镇才让孙忠以商业的手段打击陕商和晋商。
八月十三日,浙江知府郑恪上奏:国家肇两京合于古制,自太宗皇帝鼎定北京以来,四圣相承,正南而面朝万方四十年于兹矣,而诸司文移、印章乃尚仍行在之称,明实未当,请正名京师!其南京诸司宜改曰南京某府某部于理为得。
三月底才因‘销金山庄’案从南京调回来的胡濙此时有跳出来反对了,胡濙认为,行在之名乃太宗皇帝所定,不可輙取变更!
好在胡濙只是反对名称而不是反对定都北京,否则的话,朱祁镇少不得又要找个理由把他再次发配到南京去!
见满朝文武都没有反对定都北京,于是,朱祁镇接下来便下诏:“今后北京各部、院、府文移、印章等前缀之‘行在’二字取消,改南京为陪都,南京各部、院、府于文移、印章前缀‘南京’二字!”
而后,朱祁镇又下诏,将由内库和朝廷联合拨款,扩建北京外城,由工部负责规划图纸,然后自民间寻找商贾建造,而朝廷则负责规划每期工程,每建造完成一期则拨付一期的款项,如果工程质量不合格的,则敕令其重新建造,朝廷也可以设立这样的团队,以令其专行此术!
随后,朱祁镇便让人把御马监掌印、掌建筑集团事的阮安找来了。
因为张昶和张昇兄弟分别于正统三年和正统六年卒,而其袭爵的孙辈整天就知道欺男霸女、为非作歹、流连往返于烟花之地,对建筑方面的事根本就不上心。
为了保证大明建筑集团不会被毁在他们的手上,朱祁镇便将建筑集团交给了精于建造的阮安手上,反正现在的御马监也没有什么事,不过就是派内官到各个军事重地镇守罢了,根本就耽误不了什么事。
关于北京外城,朱祁镇决定依照后世的建筑方式,以水泥的方式建造,并取消了城墙,各个区域的主要道路也改为水泥路。
这几年,在朱祁镇的有意推动下,大明的钢铁产量急剧增加,特别是加上火药之后,采矿的速度那更是日新月异,远非从前能够相比!
要是等蒸汽机发明出来了,采矿、冶炼的速度还会增加许多倍!
因此,目前大明的钢铁产量还是非常高的,铁已经上涨到了一百二十万斤,钢则为十七万斤!
很快,在忙忙碌碌之中,正统六年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
而在正统六年正式结束之前,针对陕商和晋商的商业打击也到了关键时刻,孙忠按照朱祁镇的方法,让陕商和晋商众商业家族损失惨重,面对孙忠各种眼花缭乱的操作,他们直呼接不住!
当然,孙忠也因此转了个盆满钵满!
正统七年正月初一大朝会,全国各地官员凡是无战事、地方无灾患等特殊需要主官坐镇地方的之事发生的,均如期至京,无敢延期者!
朝会上,杨士奇代表内阁和朝廷各部院、各府,向朱祁镇汇报了正统六年一年的朝廷数据。
正统六年一年,天下田地共计八百三十万二千余顷,朝廷总收商业税四千八百万枚金币,其中有一半是盐课、茶课,田地税一千三百万枚金币、米麦一千五百七十五万九千六百七十五石,钢十七万六千三百斤,铁一百二十万五千八百三十五斤,煤八百二十三万斤,免税额也有总计大约合金币约四百七十万枚。
另外兵部也代表军方向朱祁镇禀报了目前全国的军镇卫所和军队的数量,经过这些年的战争,大明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将兵力增加到了四百三十万之巨,除了两京的皇帝亲军和五军都督府亲军、以及凤阳中都留守司、孝陵、长陵、献陵、景陵的军队之外,大明的常备军达到了四百万。
这三百万大军,北方诸边镇的兵力就占了一百多万,北京京营有二十万火枪兵,另外还有十万从四川、贵州等地招募的军队,以及十万精骑。
剩下的两百六十万大军,除了分驻在十五个省的近一百七十万大军之外,剩下的九十万大军,则是沿海各省这些年组建的海军。
大朝会过后,就是祭天地、祭太庙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