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那里之前,李战天特意回了一趟天露殿。
此时的虞宓,依旧在睡梦之中。
李战天没有叫醒她,而是依旧让她睡着。
随意换了一身便服,他一个人踱着步子来到了天露殿东北角的一处所在。
这个地方,位置比较偏僻,一般人不会到这里来。
而且,也不会有人想到这个地方来。
这里,是大秦的冷宫,专门幽禁犯了罪过的妃子。
之所以要来这里,主要是李由让人前来告知,那个知情的宫女有些不太好说话。
而且,这件事关系重大,因此,不方便将她带到自己那里。
李战天虽然对这件事感觉有些奇怪,不过,他还是决定亲自来见一见这个宫女。
站在门外,望着院子周围的破败景象,李战天被震惊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咸阳城中,天子脚下,竟然还有这样破落的地方。
抬手推开门,李战天抬脚走了进去。
里面的景象,也好不到哪里去,入眼尽是荒凉。
从满地的落叶可以看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洒扫。
不过,就是这样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却有一道瘦削的身影立在了风中。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的人,由于是背对着自己,李战天看不到那人的模样。
踩着枯萎的落叶,脚下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那道身影,很快便李战天给惊动了。
下一刻,如同一个机械的木头人一般,她转过了身来。
紧接着,李战天见到了一张形容枯槁,几近油尽灯枯的脸。
这张脸很苍白,用苍白如纸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
干裂的嘴唇在风中颤抖,花白的头发飘散在空气中。
她的眼珠子混浊而无神,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李战天。
整张脸上,你可以说她毫无表情,也可是说她是各种表情掺杂在一起。
不过,不管怎样,这是一张不太讨人喜欢的脸。
李战天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人也在看着他。
不过,谁也没有说话,就是这样静静地盯着对方。
最终,还是那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不应该来这里的,我什么也不会说。”
那声音沙哑中带着凄厉,似乎,这个世界带给她的只有不满和怨恨。
李战天闻言,淡然开口,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普天之下皆是我大秦的疆域,别说这小小的一座冷宫了。”
那人一听这话,顿时凄厉大笑起来。
不过,那种笑声比哭还难听,这让李战天不由得一阵皱眉。
待笑声止住,那人冷声开口,道:“莫非王土?这是句多么可笑的话?如果这里是王土,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个人来?”
李战天闻言,冷笑一声,道:“人来与不来,你不都待在这里吗?我今天来不是过来听你说这些的,有件事,我希望你如实回答。”
那人一听这话,声音更冷,道:“我都这副模样了,你觉得你还能威胁得了我吗?”
李战天听对方这么一说,不禁有些不耐烦地道:“我没空跟你说这个,不过,你若不说,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跟你一起陪葬了,胡进渊你应该认识吧?要不要我安排你们见一面?”
那人一听到“胡进渊”这三个字,神情不由得稍稍变了变。
虽然变化很细微,不过,还是被李战天第一时间给敏锐地捕捉到了。
于是乎,他趁热打铁道:“胡进渊之罪,想必你也有所了解,他的生或死全在我一念之间,所以,你的话对他,对整个胡家来说,都很重要。”
“不过,如果你是在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你的嘴我撬不开,那么,我就去找胡进渊问个明白,我相信他会说的。”
话音落下,李战天转身便向外面走去。
不过,他刚刚走出没几步,便听得那人喊住了他。
“陛下请留步,奴婢秋兰拜见陛下!”
李战天闻言,慢慢转过身来,便见那自唤秋兰的宫女跪拜在了地上。
见此情形,李战天平静地开口道:“你起来说话吧,不过,我只想听实话。”
秋兰闻言,慢慢站起身,看着李战天,道:“陛下,我在这冷宫之中已经待了二十三年了,想当初,我还只有十五岁,可是现在,我已经成这副模样了。”
说到这里,秋兰忍不住痛声大哭起来。
李战天见状,有些疑惑地,道:“二十三年前,那个时候,始皇陛下正直壮年,难道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来过这里一次吗?”
秋兰闻言,摇头苦笑,道:“自古帝王家,皆是无情人,想当年,我的主子也是风华绝代之人,不过可惜,他得罪了当时的一位权臣,当然,现在那个人如今也已经作古了,我就不提他了。”
说到这里,秋兰长长叹了口气。
沉默了数息,她又继续道:“那个人费尽心机,将我的主子骗进卫尉军统领府,随后……他污蔑主子与当时的统领赵旸私通。”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始皇得知这个事情后,当即,便将那卫尉军统领赵旸给枭了首,而我的主子,也被他直接打入了冷宫,一个不洁的女人,谁会再多看一眼呢?”
说到这里,秋兰泣已经是不成声。
李战天见状,目光明灭了数息,道:“那……胡进渊的那个义子,是怎么回事?”
秋兰闻言,嗤笑一声,道:“他呀,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我的主子是怎样的妙人?又怎会看上他?那家伙是看我主子受苦不过,所以,使了这么个手段。”
“他的那个义子,跟我主子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就是胡进渊想保我主子的一个把戏,不过,直到主子离世,他也没有将那件事付诸实施,在我眼里他就是个胆小鬼而已!”
李战天听到这里,心中对这件事总算是了然了。
他想过好几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情况。
而且这个胡进渊,竟原来是这么个人。
不过,李战天的心里没有失望,只有对那个推手的不耻。
这个人的名字,秋兰虽然没有明说,不过,自己心里也大概知道几分。
李战天离开了,不过,自从这一天起,这个地方便每天有人来打扫。
而那个宫女秋兰,自此便成了一个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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