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猛地一惊, 杜鹃这话什么意思?是说主使者是德嫔?这怎么可能?
惠嫔当即就要发怒,玛琭却神色平静的说:“挑拨离间?不必做这种无用功,等将各位娘娘召集齐, 本宫自然有办法让你开口。”
“死到临头还乱咬人,本宫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妄为之辈。”惠嫔冷声附和,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相信杜鹃的胡乱攀咬。
若这事真是德嫔指使,德嫔就不会蠢到半夜来捉人, 否则不是自己暴露吗?
再说, 对赫舍里氏下手, 德嫔有千千万万种办法,不会选择这么愚蠢的手段。害赫舍里氏, 对德嫔没有半分好处。
“带走!”惠嫔下令,与玛琭一起往御花园门口走去。
时间已经不早, 各宫几乎都睡下了, 但玛琭和惠嫔都担心夜长梦多, 因此决定连夜审讯。
巧云、苑荷以及惠嫔的宫女们都被派了出去, 去请其余四嫔以及钮妃和刚结束禁足的贵妃。
而玛琭与惠嫔, 则带着杜鹃浩浩荡荡往长春宫而去。
各宫娘娘被吵醒,本十分不悦, 可听说德嫔抓住了凶手, 要连夜审问,并请她们一同出席作证,众人便来了兴致。
唯有贵妃拒绝了, 不知是嫌堕了身份还是刚禁足结束觉得丢人,总之一口回绝了。
钮妃那边倒是很顺利,愿意出席作证。
一行人入了长春宫, 已经睡下的安嫔登时被惊醒,听说来了一大堆人,第一反应就是大事不妙。
她这冷宫素来无人问津,今夜忽然来这么多人,是想做什么?
等她穿戴整齐出来,玛琭、惠嫔等人已经在主殿中坐下了,杜鹃不服气的跪在地上,颇有些桀骜不驯。
“惠嫔、德嫔,是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没想到我这冷宫还劳烦两位惦记着。”安嫔讲话一股子阴阳怪气,实在是这两人欺人太甚,居然不经过她的同意就直接闯了进来。
惠嫔也不跟她计较,淡笑道:“安嫔妹妹别来无恙啊,不如先来看看这宫女是谁?妹妹一定认得她。”
安嫔这才注意到跪在殿中的宫女,不由眉头一皱:“你们随便弄个人过来,又想诬陷本宫不成……杜鹃?”
然而等看清那宫女的面容,她陡然惊呼出声,杜鹃为何出现在这里?
“你不是被皇上罚入辛者库了,为何又出现在这里?”安嫔脑子有些混乱,但能肯定一件事,这杜鹃肯定又犯了事,被德嫔与惠嫔被抓住了。
“安嫔妹妹认识她就好,这个叫杜鹃的以前可是安嫔妹妹身边的大宫女。”惠嫔意味深长的说着,暗道这安嫔还挺能演。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安嫔有些回过味来了,愤怒地说:“她早就被罚入辛者库了,跟本宫早就没有关系了。本宫不知道她犯了什么事,但你们若是想用她来诬陷本宫,就打错了主意!”
杜鹃忽然抬头看了安嫔一眼,眸光有些复杂,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就在这时,宜嫔、荣嫔、端嫔、僖嫔与钮钴禄氏陆续到来,如此阵仗彻底刺激到安嫔,这些人究竟想做什么?
“呵,没想到本宫这冷宫还能有如此热闹的一日,有什么目的,你们就赶紧说吧!”
“安嫔姐姐请息怒,此事容我先说个前因后果。”玛琭邀请众人落座之后,才有条不紊的说道:“今日早上,赫舍里贵人因摘荷叶而失足落水,掉进了浮碧亭下方的池子里。人虽然已经无碍,但本宫察觉到其中有些问题,便亲自追查了下去。”
“因为意外发现与赫舍里贵人同去御花园的两个宫女鞋底有油渍,所以猜测那块石头被人涂了油,本宫就带着宫女们去了御花园,想证实这番猜测是否正确。”
“结果刚到御花园,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本宫与宫女们就躲在暗处跟踪,然后就发现那宫女鬼鬼祟祟到了浮碧亭。那宫女蹲在一块石头旁,先用长勺舀水淋湿石头,再用刷子洗刷。”
“本宫当场命人将她捉住,又请来惠嫔姐姐见证。惠嫔姐姐到了之后,让人洗干净那宫女的脸,才发现是杜鹃。因为这杜鹃曾在安嫔姐姐这边侍奉过,所以我与惠嫔姐姐才决定带她来这里。”
“为了公平起见,还请来诸位姐妹一同审问。事情就是如此,大家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杜鹃了。”
安嫔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着玛琭冷笑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本宫指使杜鹃,将赫舍里氏害得落水?先不说本宫根本不认识那赫舍里氏,就说这杜鹃,自打她被罚入辛者库,本宫就再没有见过她!”
“安嫔你太激动了,先冷静下来,大家并没有说杜鹃是你指使的。只是因为她曾经是你身边的人,这事又需要各位姐妹一同见证,而你在这里不能出去,惠嫔姐姐和德嫔妹妹才选择来这里的。”钮钴禄氏一番话说得十分漂亮,化解了安嫔的怒气,又维护了玛琭与惠嫔。
玛琭若有似无笑着,这钮钴禄氏当真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居然如此沉得住气,还帮她这个仇人说话。
安嫔的怒气果然消了些,语气还是很冷:“既然如此,本宫就先不跟你们计较,先审问杜鹃吧。”
“杜鹃,你老实交代,今晚为何要去御花园,洗刷一块石头?”惠嫔也聪明,没有一上来就说她陷害赫舍里氏。
杜鹃梗着脖子答道:“回娘娘,辛者库分给奴婢的活就是打理御花园。奴婢因为白日没有完成,所以晚上才不得不接着做。”
“哦?偏偏就那么巧,只洗赫舍里贵人落水时踩过的那块石头?”惠嫔有些生气,这杜鹃还真是有恃无恐啊,居然编造出这样的谎言。
“奴婢并不知道这块石头事关赫舍里贵人落水……”杜鹃嘴硬得很,完全就是一问三不知。
“那你为何偏偏洗这一块?”惠嫔继续追问。
杜鹃答道:“奴婢是要都洗一遍的,只不过先从这块开始。”
惠嫔差点给气死,她还没见过这样嘴硬的宫女,偏生回答的还很有条理。
她看了玛琭一眼,示意玛琭来问。
玛琭便接口道:“本宫已经派人去内务府核实,查验你是否负责洗浮碧亭的石头了。”
杜鹃微微一怔,答道:“德嫔娘娘尽管查验便是,奴婢之前虽然不负责这些石头,但这几日碧蓝生病了,奴婢就代替她做这些。”
“还真巧。”玛琭笑了笑,又说:“本宫还派人去搜查你的屋子里,也不知能搜出些什么好东西,比如漂亮的衣服?”
杜鹃这次直接变了脸色,其余人却是一头雾水,衣服?什么衣服?
“奴婢不知道德嫔娘娘此言何意。”杜鹃咬了咬牙,依然装糊涂。
“没关系,你很快就会知道了。”玛琭看她如此表情,就知道赫舍里氏没说谎,当时确实有人扮成了惠嫔的模样,故意喊了她一声。
而这个人,八成就是杜鹃了。
“谋害后妃可是大罪,你若是现在就招,本宫跟惠嫔姐姐说个情,还能留你一条全尸。若是能说出幕后主使,兴许还能保住性命。当然,若是执迷不悟,到时候不光你自己,只怕你的家里人都要遭殃。杜鹃,你可想好了,你是要活命,还是要害人害己,让全家人都跟着你陪葬?”
玛琭威逼利诱,她就不信杜鹃真的甘愿去死,杜鹃做这些事,肯定是有人许了她好处。一个还惦记着好处的人,又怎么可能慷慨赴死?
杜鹃紧咬牙关,面色变换不定,如此反应落在众人眼里,谁都知道有问题了。
钮钴禄氏呵斥道:“大胆杜鹃,竟敢谋害后妃性命,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还不从实招来?!”
“奴婢没……”杜鹃大惊,目露挣扎之色,显然,心理防线正在一步步崩溃。
玛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钮钴禄氏,莫非这事真不是她干的?
没错,玛琭怀疑的第一对象就是钮钴禄氏,至于对方的目的,应该不是赫舍里氏,而是她和惠嫔。准确来说,是冲着她们手上的权利。
身为妃,怎么可能甘心被两个嫔踩在头上?
这次也就是赫舍里氏被救了回来,如果真的丧命,她与惠嫔绝对会被重罚!到时候别说掌管后宫,就是自由恐怕都要被剥夺了,闭门思过是基操。
那个时候,还有谁能掌管后宫呢?第一人选肯定是最近表现良好的钮钴禄氏。
赫舍里氏这也是命不该绝,而她与惠嫔也有上天保佑。即便如此,这次如果不能查出幕后主使,皇上也会怀疑她们的办事能力,留下不好的印象。
而至于钮钴禄氏为什么选择这时候下手,因为她没有时间了!
贵妃已经结束禁足,她再不动手,再等一段时间就算事情成功了,皇上也可能让贵妃去掌管后宫。
可是看钮钴禄氏眼下的表现,似乎根本不担心被供出来。要么这事真与她无关,要么,她做了万全之策,确信查不到她的头上。
玛琭默默思索着,总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高。
这个对手,比禁足之前难缠了十倍啊。
“各位娘娘,内务府那边来人了。”就在这时,一个宫女上前禀报,身后还跟着内务府的管事。
惠嫔眼前一亮:“宣。”
那管事小跑着上前,恭恭敬敬行礼问安:“奴才小安子,见过各位娘娘。”
“小安子,你可是负责辛者库那边的宫女?”惠嫔开门见山的问道。
“回娘娘,奴才正是负责辛者库所有宫女的活计安排。”
“那你还记得给这杜鹃安排了什么活?”
“回娘娘,这杜鹃原本安排去刷恭桶,这两年由于表现的好,就逐次安排了更轻松一些的活。近两个月被安排到了御花园打扫。”
“近两个月才去的御花园?”玛琭追问。
“不敢欺瞒娘娘,辛者库的活计安排都是有记录的。”小安子说着,呈上一本册子,还特意翻到了记载杜鹃的页面。
玛琭看了,确实是两个月前才从浣衣局调去了御花园打扫。她又将递给惠嫔,众人依次查看。
“负责浮碧亭石头的是谁?今日为何让杜鹃去洗石头?”她又询问。
“回娘娘,那石头原本是碧蓝的活,因为碧蓝这几日病了,杜鹃又毛遂自荐,奴才便让她代劳了。”
玛琭扬了扬眉,看着杜鹃说:“没想到你还是个热心肠,居然主动揽下了别人的活。”
杜鹃咬了咬下唇,说:“因为碧蓝是奴婢的好姐妹。”
“嗯,她把你当好姐妹,你却害她生病?”玛琭打趣了一句,杜鹃的脸色登时一变,脸颊都涨红了。
就在这时,又有宫女前来禀报,杜鹃的房间已经搜查完毕,查到了好几样奇怪的东西。
“各位娘娘,这些都是在杜鹃的房间里搜出来的。”
宫女呈上那几样奇怪的东西,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那件漂亮的新衣服,乍然一看,还以为是惠嫔的。
惠嫔登时就吃了一惊,指着那衣服说道:“跟本宫那一身怎么如此相似?”
后妃们不约而同看了过去,心中大骇,莫非是惠嫔拿衣服收买了杜鹃?
许是察觉到众人的疑惑,惠嫔赶紧解释道:“这衣服可不是本宫送她的,本宫的衣服还在延禧宫里,秋彤,你赶紧去将本宫的衣服取来,以证清白!”
“是,娘娘。”那个名叫秋彤的宫女应了一声,快步离开了。
“我们自然相信惠嫔姐姐,谁也不会傻到把自己穿过的衣服送给一个宫女,用来收买人心,否则不是等着暴露吗?”玛琭主动帮她解围,还将那衣服递过去:“姐姐不如仔细看一看,这衣服与你自己的有何不同?”
惠嫔感激的点了点头,接过衣服还真发现好几处不同,首先样式就是宫女的样式,而不是嫔妃的。然后花色也不太一样,做工也远不如她那件精细。
这是有人故意仿冒了一件!
惠嫔指出这些不同后,众嫔妃才松了一口气,看来确实不是惠嫔那一件。
“奇怪,这宫女为何要弄一件与惠嫔姐姐相似的衣服?”宜嫔纳闷地问道,其余人也议论纷纷。
“有件事我忘了说。”玛琭再次开口:“之前赫舍里妹妹说她落水前有人喊了她一声,就因为那人突然出声,夺走了她的注意力,她才不慎落入水中。据她所说,那是个宫女,衣着与惠嫔姐姐很像。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这一件衣服了。”
惠嫔惊讶地看着玛琭,当时赫舍里氏是说有一个宫女喊了一声,但没说衣着与她相似啊,莫非是后面说的?
难怪德嫔一早就让人去搜查杜鹃的房间,估摸着就是想搜出这件衣服吧。
想到这里,她有些不舒服,赫舍里氏之前怀疑是她不成?
“原来如此。看来是有人送了这件衣服给杜鹃,故意装成本宫的模样,想陷害本宫。”惠嫔理顺了,当即大怒,她自诩在后宫公平公正,从不与人结怨,没想到却被如此陷害。
她冷冷盯着杜鹃,质问道:“说,这衣服是哪来的?”
看见自己屋里的东西都被搜来,杜鹃终于死心了,流着眼泪惨然一笑。
“奴婢终究还是输给了德嫔娘娘,娘娘,你真是奴婢的克星啊。”
玛琭很想接一句本宫是罪恶的克星,又觉得太中二。
只说道:“老实交代吧,说出幕后主使,本宫替你求情,留你一条性命。”
杜鹃咬了咬牙,忽然看向安嫔:“安嫔娘娘,对不起,奴婢想活着,只能把你供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