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典型的同归于尽的打法!
顷刻之间,济北君田有文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他可不愿意就此死在这个地方。
只是他挣扎想远离秦无衣,可这个原本看上去单薄瘦弱的女子,此时竟然让他这个力大无比的猛将手足无措。
眼看就要无力回。
他内心哀叹一声,大志未酬,对这个世界的报复还没结束,没想到竟会死的如此窝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急奔的战车不远处,一个少年,也正追着战车狂奔,脚步轻盈,犹如疾风一般。
“不要!”声音正是来自追着马车狂奔的秦开之口。
济北君田有文不想死,秦开更不想秦无衣死。
眼看就要追赶不及。
秦开猛地从一名齐军手中夺取一杆长戟,用尽全力朝着战车轮子扔去,精准如箭,速度快若流星,只听得砰的一声,车轮与长戟俱碎。
战车一方没了支撑,自然塌下,重重的将济北君田有文和秦无衣摔落在地,也幸赖如此,两人虽都受了撞击之伤,也都逃过一劫。
两人重重的摔在地上,田有文摔折了腿,只不过,他刚一落地,就呼叫护卫前来护卫。
秦无衣也摔得不轻,她艰难的想爬起来,可是伸手撑地的时候,才发现,手臂完全不听指挥。
她绝望的盯着远处慌乱躲入护卫群中的田有文,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就差一点,她就可以为大兄报仇!
两名齐兵刚想要过来抓秦无衣,只听得砰砰两声,两人便如断线的纸人一般径直飞了出去。
秦开急奔过来,一把将她抱住,俯身看着秦无衣血色全无的脸色,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欢喜,两人四目相对,就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
“衣儿!”他感觉自己的声音里满是颤音。
“三哥哥,你···来了。”秦无衣惨笑一声,望着这个曾经魂牵梦萦过的身影,这张在午夜梦回,不知见了多少次的脸庞,温柔的了一句。
就此昏迷过去。
只是,在昏迷中她嘴里依旧在喃喃低语。
秦开将她揽在自己怀里,低声安慰。
“我来了,我来了,对不起,我来迟了。”秦开看着她的样子,心如刀割,她本不应遭受这种罪过的。
秦无衣仿佛到此时,才有了一个情绪的宣泄口,她太累了。
“可是大哥死了!”她的头埋在秦开的胸前,仿佛诉着内心那将永远也过不去的坎。
秦开猛地抬起头,目光如鹰一般,死死盯着远处被护卫推上新战车的济北君田有文,冷冷的道:“我知道,我知道。大哥的仇,我会报,我会报。”可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
秦无衣的脸很烫,他知道,他不能再耽搁了。
秦开将秦无衣横抱起来,甲十一和春雁此时也杀到了身旁,秦开指着东南方向,大声道:“从这边冲出去!”
三人抢了战马,秦开将秦无衣揽在怀里,翻身上马,越来越多的死士开始朝着田有文的方向冲击,为秦开争取活下去的生机,而其他的骑兵则向秦开的方向汇合。
最终秦开用近百死士不要命的冲杀,从齐军大阵中突围而出。
秦安国、达曼等人也都汇合过来,众人杀透敌阵后,绕过齐军大营,折而向北,回到昌平城南时,已经是第二早晨了。
中军大帐!
秦无衣昏迷已经四个时辰。
军医官和侍女进进出出在一旁忙碌,秦开身上留下了八处创伤,只让军医官消毒包扎了事。
他站在远处的案几旁,心潮涌动,所有的紧张和担忧压的他喘不过气,可他只能等。
秦无衣身上也多处骨折,再加上遭受重大的心理创伤,病情难料。
秦昶等一众老将在帐外等候,亲卫进来禀报后,秦开走到秦无衣的榻边,俯身轻抚着她的脸庞,对身旁的甲十一道:“我出去一趟,衣儿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来报。”
甲十一低声喏了一声。
秦开握了握秦无衣冰凉的手,没有再话,而是径直出了军帐。
军帐外,秦昶等一众令支秦府旧将,达奚若等卢龙骁将全部站着,雪似乎下的些。
秦昶沉声道:“三公子,二姐她······”秦昶不敢下去,只是想确认秦无衣是否安好。
秦开伸出手,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衣儿会没事的,我不会让她有事。”他似乎是向秦昶,也似乎是在向自己。
秦昶点点头,他知道,点到为止的道理。便不再这件事情上多分神,话题一转,到了现在的军情上。
“博尔呼副将传来军报,他已经全歼居庸塞齐军守卫,夺回蓟都西北要塞。”秦昶将刚刚得到的军报上呈给秦开。
秦开心里一松,这是这么多来,唯一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了。只要居庸塞在手,赵国代地兵马援燕,就多了一条通道,燕国的局势也不至于崩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还有什么消息?”现在整个燕国,一团乱麻,齐军四处出击,各地消息断绝,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秦昶颇为忧虑的道:“据我军抓获的敌军密探透露,齐军尚有两支军队绕过通邑,一路扑向无终邑,一路沿海岸北进,渡过龙鲜水,明显是冲着令支邑和卢龙邑去的。”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不无担忧之色。
要知道,秦朗与秦开南下时,征发了近八万人南下,虽两地的军队动员能力尚未完全开发,可毕竟精锐尽出的情况下,留守的军队,能有多少战斗力就不言而喻了。
再了,北境尚有东胡山戎部虎视眈眈,俊糜城的秦坚也要提防,其实,秦开目前面临的局势远比想象中要严重。
秦开沉默起来,没有立刻话,良久之后,目光如炬,扫了众人一眼,才问了一句。
“秦家人死绝了吗?”众人听到秦开的话,先是一愣,迅疾都反应过来,不由得心中稍安。
是啊,只要秦家人尚在,北地的根基便在,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秦朗与秦开南下之时,都是做了安排的。
或许留守北地的兵马无论是数量还是战力上都比不上南下的勤王军,可也占据着山河之利,都是与胡人无数次战场上拼杀活下来的,妇女都能狭弓而战,齐人能讨的了好去?
所以担忧几百里外的战局毫无意义,对他们而言,如何将昌平这一支齐军击溃,与其他尚且作战的燕军汇合,方是眼前的要务。
“某等明白了。”秦昶等人急忙道。
秦开点点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目光看向北境,坚定的道:“都大伯之才不在父亲之下,自从大伯获得俊糜十一城后就闭门谢客,不见外人,是猛虎,年岁老,獠牙尚在。我秦氏还没有亡!”
众人心中一凛,长久以来,众人都将秦坚视作仇雠,却忘了,他也姓秦,他也是燕人。
只是,他会放过这个灭掉秦尚一脉的机会吗?
亦或是会放下芥蒂,一致对外?
从秦开的脸上,似乎秦开笃定了后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