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衣坐在自己的软榻上,她抬起头,在她的榻前有一张案几,案几上摆放着一个酒壶。
“这是我珍藏的易水寒,你尝尝。”秦无衣的声音很轻。
说实话,这是秦开自从巨变后第一次和秦无衣这么近距离的说话。
此时的心情完全不同。
不过美酒是秦开所爱,虽然有点怪怪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坐在了案几上将酒壶拿起来,问道:“可以喝?”
“嗯。”秦无衣微微的点点头。
“你今日为什么要将骁骑的控制权交给大哥,很多人觉得你在作秀,在笼络人心。”秦无衣看着秦开的,眼光中有柔情,不过更多的却是释然。
秦开扒开塞子,然后猛喝一口酒,说道:“世人以利观事,自然免不了落入俗套。可是谁对你说什么了。”秦开知道,晚饭后,除了自己去休息,秦无衣被燕王妃留了几个时辰。
秦无衣摇摇头,说道:“说倒没说什么,不过是觉得对你的做法不可思议罢了。”那不是一般的虾兵蟹将,那可是威震整个北疆的三千骁骑,拥有它,在整个北疆便可以横着走。
秦开的脸上显出淡淡的微红,他看了秦无衣一眼,说道:“那你呢?你怎么看这件事的?”别人的意见也好,反对声也罢,对于秦开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秦开不在乎名声,不在乎,便无所谓。
秦无衣站起身来,她的闺房里挂着一幅图——地图。
秦无衣站在图前,瘦弱的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心目中的三哥哥,必然不是因为那些原因,三哥哥让出骁骑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想不要,便不要。”
说完话,她转过身,紧紧地盯着秦开的眸子。
两个人的眸子在半空中相遇,就仿佛苍白了岁月的星星,时隔多年后的相遇。
秦开也微微一愣,良久无语。最后才叹了一口气说道:“秦氏在经不起分裂的折腾了。”秦开的意思很明显,秦尚死后,秦氏一族本来就力量下落的厉害,秦坚横空出世,又分走了令支邑一半的力量。若是自己再参与其中,斗个没完没了。那不用外敌来袭,秦府的内讧便足以将自己丢入万劫不复之地。
秦开是秦府的一员,他有责任也有义务维护秦府的安危。
在他的心底深处,也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就算没有父亲留下的骁骑,他依然能为父母报仇,依然能实现父亲未曾实现的遗愿。
就如秦无衣所说,不想做,便不做。
话虽简单,却将所有的一切都说尽了。
秦无衣抿了抿自己轻薄娇嫩的樱唇,唇上有彩,一颦一笑都有着别样的魅力。
“三哥哥,你很好。”秦无衣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所以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秦开微微一窒,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说道:“秦氏三兄弟本来已经分裂,二哥这次离开令支,再见恐怕就已经是敌人了。他能最后一刻按耐住不动手,说明他虽然想夺秦氏的位子,但不想削弱秦氏的力量。仅凭这一点,二哥也算是不负秦氏了。”
秦无衣听了秦开的话,点了点头。
对于这件事,确实秦无衣也觉得侥幸。
秦坚突袭秦府,一举功成,本应该站在秦坚身后的秦越却什么都没做。
若他站出来,那最后的结局可就不仅仅是给秦坚给十一座城池那么简单了。
正如一句话所言,一个家族的败落,往往都是从内部开始的。
百年大族是这样,皇室贵胄更是这样。
秦开说道:“我明日离开令支邑后,肥如城的事情你多用些心思。赫舍里如今已经完全掌控整个燕山以北,虎视眈眈,他不会等在那里什么都不做的。”
毫无疑问,赫舍里依然是他所面临的第一个强敌。
他一刻都不能放松,也不敢放松。
秦无衣点点头,说道:“北边的事你放心,我已经给常胜叔叔去信了,北谍司这次虽然损失惨重,但依然会紧盯东胡人的。”
秦开点点头,他将酒壶放在案几上,推过去,说道:“尝尝。”
秦无衣坐下来,坐在秦开的对面,两个人的距离又近了些。
“父亲的事,你想要怨我就怨我,但不能自己在心里藏着。”秦开盯着秦无衣的眸子,无比认真的说道。
秦开知道,在整个秦府之内,父亲去世恐怕最伤心的莫过于秦无衣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太深厚了,尤其是当秦开来到秦府之后,听秦府的侍女们说起,秦开便知道,这件事对秦无衣的打击有多大。
秦开为母亲的离世有多伤心,秦无衣就对父亲的不在有多伤心。
她的脸色到现在依然苍白一片,原本就有些柔弱的身体似乎更显得弱不禁风起来。
秦无衣微微动容,她没有接话,而是握紧案几上的酒壶,居然也学着秦开的样子,将酒壶举起来,仰首就喝。
浑没有在意这壶酒秦开刚喝过。
这可是守礼的大忌,就算是兄妹,也不该如此。
“你···”秦开看她这个样子,想要说话,却如鲠在喉,什么都说不出来。
秦无衣咕噜咕噜的喝了许久,直到将半壶易水寒喝的一干二净才将酒壶放下来。
只不过已经有些醉意的她此时的样子却极为可爱。
红彤彤的脸蛋上散发着淡淡的酒香味,她忽然站起来,一下子扑倒在秦开怀里,莫名的便哭了起来。
她已经哭了很长时间,为她的父亲,也为她的燕哥哥。
可今天的哭是她第一次哭的那么肆意,那么没有压力。她不是因为悲伤而哭泣,只是因为想哭而已。
想哭,便哭。
多简单的一句话,但又多么难得一个愿望。
······
不知过了多久,秦无衣的呼吸声渐渐地平稳下来,哭泣声也变成了轻睡声。
感受着她淡淡的体温,秦开将她环抱起来,唯恐弄醒了她,悄悄的将她放在榻上,小心翼翼的替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
秦开坐在榻边,他望着秦无衣被泪水打湿的脸,伸出手,轻轻的将她眼角的泪痕拭去。
“阿衣,父亲虽然不在了,但还有我在。只要哥哥活着,你就是哥哥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秦开离开了。
房间又恢复了之前空荡荡的样子,良久,秦无衣刚刚被擦拭干净的眼角又流出一颗泪水。
她睁开眼,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以及一闪一闪的烛光,笑靥如花,倾国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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