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蛮儿站在寨墙上,虽然能清晰的看到场上的画面,但距离还是过于远了,所以听不真切。
他们将秦尚的一击看在眼里,燕蛮儿都惊的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达曼和呼韩耶说道:“好厉害!”
燕蛮儿点了点头,也惊讶的说道:“确实厉害,好厉害箭法。”
另一边,局势再转。
秦尚继续盯着突地极说道:“小子,我告诉你,凭你现在的地位,还做不到影响你父亲的决策的程度,而且,你也不是东胡太子,我和去卑谈盟约的时候就已经约定好了,击败东胡上谷王部,我帮你们牵制东胡上谷王,而我们燕国得到军都径,公平交易,你一个毛头小子就敢来否定我们的盟约,是谁给了你这个胆子,又是谁给了你这个权力,莫非你想谋权篡位不成!”
秦尚不会让突地极有喘息的机会,突地极忙反驳道:“你血口喷人。”突地极是东胡二王子,虽然受东胡大单于宠爱,但毕竟是庶出,而且不是东胡太子,虽然未来也会有自己的部落,但终究继承不了大单于之位。这是他内心深处的痛,从未与人说过,所以他才拼命的立功,以期获得更多的战功,为未来争夺大单于之位储备力量。
可这是隐秘事,当暴露在众人面前时,他还是有些慌的。
“你个老东西,敢胡说八道,乱我军心。”他虽然被秦尚的一手箭术所折服,但也有他自己的骄傲,不肯退让。
秦尚怒目圆睁,抽出旁边南宫烨手中的长矛,便向突地极掷了出去,如闪电,如疾风,如迅雷,突地极的瞳孔变大,他眼睛里闪出一支长矛的影子,只是想要躲开的时候,脚下却如被施了定一般,半分也挪不动脚步。
他眼睁睁的看着长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划出一道印子。
“嗡!”长矛深深的扎在突地极身后的地上,整个长矛的矛尖部分埋进了土里。长矛的尾部还发出嗡嗡嗡的响声,经久不绝。
东胡众将惊出一声冷汗,突地极更是双腿都忍不住了抖了一下,他以为自己必死,没想到秦尚居然没有杀他,他可不认为是秦尚功夫不好。
想到这儿,突地极怒气更甚。只是也惊叹于秦尚的战力,胸中怒气虽然盛,但也不敢表露的太明显。
“这一矛是作为一个父亲为女儿出的气,我女儿虽然娇蛮,但也是我秦某人的掌上明珠,岂容你一个登徒浪子言语轻薄,今天不杀你,是让你知道,我燕国乃是礼仪之邦,也是看在去卑的面子上,若在叫我知道你对我女儿嘴里不干不净,我必让你知道我燕国的愤怒,也不是你能承受的。”秦尚厉声说道。他都舍不得骂的女儿被一个登徒子言语轻薄,想想便杀心愤起。
突地极只觉得空气都凝固起来,仿佛要窒息一般,强大的气场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种感觉他除了在他父亲东胡大单于身上感受过之外,还第一次在别的人身上有这种感受。
秦尚似乎出完了气,语气也变得和缓起来。说道:“我会遵守约定,匈奴士气已失,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燕国,你还是尽快率兵北上吧。去卑那边要面对匈奴主力,也苦战连连,年轻人,你不要觉得有你父亲在,就万事皆休了,匈奴人没你想象的那么弱小。”
突地极没有说话,他脸上神色变换,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秦尚继续道:“我听我女儿说你们有一个少年为救她挨了三十鞭子。”秦尚示意秦朗拿出一个盒子,秦尚点点头。秦朗将盒子拿过去,放在突地极的面前,然后将大弓捡起来,拿回了秦尚的身后。
秦尚继续说道:“这是楚国送给我们王上的珍珠,价值连城,就算是我替那个东胡小子给你赔罪了。打也打了,希望就此为止,不要再追究他的无礼之举了,如何?”
突地极将目光移到盒子上,看见盒子里闪闪发光的珍珠,然后忽然笑了起来,终于开口说道:“好,既然秦大夫这样说了,我也不能不给面子,那我就收下了。”他假装镇定,虽然心里还有些紧张,但他也不是普通人,他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秦尚在燕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又在北疆握有兵权,若是能搭上这条线,对他的将来绝对是莫大的助力。
秦尚看着突地极的表现,有些赞赏的点点头,说道:“从你这会的表现看,似乎也没那么糟。”
突地极突然向秦尚走来,南宫烨和公孙瑜暗中戒备起来,秦朗也怕突地极要袭击秦尚,忙站在秦尚的面前。
突地极将珍珠交给他的亲卫千夫长,然后下令山戎王率领所有骑兵回营。只留下他和自己的亲卫千夫长等十余人。
秦尚的脸上露出笑意来,心中对突地极倒多了几分重视。这个年轻人,虽然有着普通的东胡人的高傲与无礼,但也有许多东胡人没有的果敢与决绝。
秦尚说完之后,又坐在了那辆木轮车上。
东胡骑兵缓慢的开始进入大营,秦尚转身对秦无衣低声说道:“这小子但也不是榆木疙瘩,依我看未来东胡王庭有的忙了。”
秦无衣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沉重的神色。
突地极走近秦尚众人,向秦尚行了一个草原礼,仿佛他们是初见的朋友一般。对秦尚说道:“我也不是不懂礼数的人,你是我父王的朋友?”
秦尚也没有隐瞒,回答道:“有些交情,不过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突地极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我是东胡二王子,我兄长是东胡太子。”突地极忽然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
秦尚说道:“和我所想大体一致,不过你能有这种心志和定力,也很不错了。”
突地极忽然继续向秦尚行了一礼,说道:“既然你是我父王的朋友,那我能不能叫你一声叔叔,我今天对秦姑娘有些失礼,我对秦姑娘道歉。”
秦无衣冷哼一声,说道:“殿下这脸倒是变的快,你应该有事和我爹爹说罢,就不要绕圈子了。”秦无衣看着突地极变脸变得这么快,便知道他没憋好事。
突地极忽然说道:“还是秦姑娘聪慧,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秦叔叔交个朋友。”
秦尚没有说话,秦无衣说道:“哼,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怎么,觉得可以借我爹爹的力量为你争夺太子之位?”
突地极呼吸一滞,如果说前面是被秦无衣的容颜所惊的话,那今天就是为她的智慧所折服了。
真是一个奇女子啊!
“秦姑娘真是好聪明啊。”突地极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的护卫都站的很远,也不怕他们泄露出去,但他也表现的不会太明显。
秦无衣说道:“不用你来拍马屁,你···”刚要继续说话,秦尚打断了秦无衣的话,说道:“衣儿,不许口出秽语。”
秦无衣缩了缩脖子,更显风致,她吐了吐可爱的舌头,不敢再骂人了。
秦尚说道:“你有意太子之位?”
突地极稍一犹豫,似乎在下决心要不要说。可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又如何?凭什么他一生下来就是太子,就因为比我早生几年?还是因为我母亲的地位不如他母亲。我不服!他骑术不如我,射术不如我,领兵才能不如我,打仗的能力也不如我,可凭什么将来他要统领东胡诸部,而我只能领一个小部落唯他的命令是从,我不服!”突地极说到激动处,连说两个不服。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别看二王子站在战功赫赫,在东胡久负盛名,可一但东胡大单于归天,太子继位,那他现在的声名越显赫,也就意味着将来的处境越危险。
无论中原还是草原,权力之争历来都意味着鲜血和死亡。
燕国是这样,东胡人也是这样。
没有人例外。
秦尚慢悠悠的说道:“我想听听你拿什么跟太子争,别提什么骑术,射术了,在权力面前,这些东西都是虚的。你一个人再能战又如何,能经得住成千上万人的冲击?”个人的勇武在大军作战中终究作用有限,智谋才是一个上位者必备的东西。
“我有军队,有战功。”突地极说道。
秦尚说道:“按制王子卫兵一个千人队,而太子整整有六个千人队。你有战功不假,可我听说东胡太子也不是普通人,曾经三征丁零部落,大胜而归。声名虽不如你,也不过伯仲之间罢了。”
突地极说道:“我有山戎部和鲜卑部的支持。”
秦尚冷笑一声说道:“太子有单于本部和乌桓部的支持,别说乌桓部,仅仅单于本部的支持你便没有一丝胜算。山戎王和鲜卑王都是见风使舵的性子,你如今受大单于宠爱,方能获得他们的帮助,大单于一旦传位太子,你觉得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支持你?”
突地极沉默了。
秦尚说的确实每句话都切中要害,和太子相搏,从一开始,他就占据劣势。他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东胡大单于的宠爱,以及每次大单于特许的领兵之权,没了这个东西,他甚至连一个普通的牧民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