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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遇险

    姬颖心情不善的低头喝了两大盅闷酒,眯眼望着主位上的赫舍里,心里暗道:“总有一天要让你们这些蛮夷尝尝跪地求饶的滋味。”

    就在这时,帐外进来一个骑士,他径直走到赫舍里旁边,俯身在赫舍里耳边低语了一番。

    赫舍里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意。

    他站起身来,帐中喝酒的部将们也站了起来。

    姬颖不敢继续坐下去,也跟着众人站了起来。

    赫舍里走上前来,走到姬颖面前,笑道:“公子,大喜事。据我派出去的斥候回报,漏掉的南宫烨率领残部往南去了,估计是要返回燕国。”

    姬颖听着这样的消息也高兴不已,忙问道:“秦无衣呢?”

    赫舍里道:“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南宫烨就交给公子你了,今晚就出发,我派骑兵助你杀他。”

    姬颖哪敢说个不字,两国相交,实力从来都决定着话语权的归属。

    在与赫舍里的联盟中,他只有服从的份。

    这是实力决定的。

    不过他还是想在提醒一句赫舍里,秦无衣可不是什么寻常女子,不仅得到秦家长辈的喜爱,更要命的是深得燕王后的喜欢,还是燕国洛璎公主的闺中好友。

    这样的人,牵扯太多,留不得。

    留下便是麻烦。

    “右大都尉,我还是想说一句,那秦无衣···”姬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赫舍里粗暴的打断。

    “我的意思难道公子听不明白?这里怎么做,得听我的。你去将南宫烨杀了便好,其他的事,就不劳公子操心了。”赫舍里主意已定,在整个山戎部落,他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没有人能忤逆他。

    就算是姬颖也不行。

    姬颖不敢再说,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劳右大都尉了。”说完,转身就走。

    赫舍里望着姬颖的背影,冷哼一声道:“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在我帐内嚷嚷。”

    说完,他又对身边的一员百夫长道:“去叫隗失思力来见我。”

    隗失思力是白狄别种鲜虞部落的头领,鲜虞部隶属于右大都尉管辖。

    不一时,百夫长引进来一个一米八左右的大汉,大汉大概三十来岁,两只胳膊粗壮有力,就如牛腿一般。头发扎成辫子,留着长长的胡子,皮肤呈古铜色。

    行过礼,赫舍里冷声道:“此次燕国人从你们鲜虞部的包围中冲了出去,莫不是你没尽全力?”鲜虞部目前人数极少,能保住独立的部落营帐都已经是山戎王法外开恩了,哪里经得起赫舍里这句诛心之言。

    隗失思力大恐,忙跪下道:“属下不敢,实在是那红袍将军太过勇猛,小人非他敌手。”

    “哼”赫舍里也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冷声道:“你和阿依律合兵一处,听阿依律指挥,去白狼水东去给我搜一个叫秦无衣的女子,记住,一定要给我好好地带回来。”

    “是,属下一定谨记。”隗失思力低着头回答。

    赫舍里往帐子里吐了一口浓痰,骂道:“这次要是再无功而返,你们部落就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滚出去!”隗失思力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就地躺下,真就那样翻滚出去了。

    帐子里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就连赫舍里也长开怀抱,感受着权力带来快感。

    阿依律便是去叫他的百夫长,是赫舍里的心腹之一。

    等众人离开,赫舍里才将眸子转向那六名吓得跪倒在地的燕国舞姬身上,眼神中露出贪婪地的欲望,就像一只凶恶的饿狼,扑了上去。

    ······

    这几日,燕蛮儿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很“艰辛”。自从那天晚上,他不小心说错话,这丫头便在也没有理过他。虽然每天自己给她做的烤兔肉她吃的津津有味,马奶也喝的不亦乐乎,但吃饱喝足之后,便自顾自的坐着晒太阳,或者坐在河边踢一会水。

    中午时分,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刻。

    在这个石谷里,由于四面有山的缘故,倒也清凉。

    燕蛮儿砍了一棵小树,用弯刀将树干的一端削尖,卷起裤腿,在石谷的一个深潭里捉鱼。

    秦无衣依旧对燕蛮儿没有好脸色,她坐在水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冷冷望着水潭中的燕蛮儿。

    燕蛮儿不仅是马上的武士,他的捉鱼本领也极其厉害。

    有时候,一木枪下去,甚至能同时捉两三条鱼,这让秦无衣翻了翻白眼,有些无语。

    这看上去笨头笨脑的家伙,到底有啥是他不会的。

    短短相处的几天,燕蛮儿会砍柴,会生火,会捉鱼,会烤肉,会医术,她就没发现有什么能难倒他的。

    和令支城中甚至是燕都蓟城中的那些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相比,这个少年男子身上散发着一种别样的东西。她也说不清楚这种东西是什么,只是觉得这种东西本应是地处北疆的燕国儿郎们所必有的。

    只可惜,慨慨燕歌,会的人终究太少!

    或许是感受到了秦无衣的灼灼目光,燕蛮儿刚又将一条鱼串在了他的木枪上,便歪着头看向秦无衣,笑着说:“在我们草原上,当一个女子一直盯着一个男子看的时候,说明这个女子喜欢他。”

    秦无衣瞪了燕蛮儿一眼,扁了扁嘴,嘴里小声骂了一句,便不在理他。

    他的笑有些明媚,有些淡淡的羞涩,他的皮肤不白,但那种暗铜色却更能将他的气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秦无衣有些恍然,这个人为什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真是奇怪!

    “喂,你又想什么呢?”燕蛮儿看她有些发呆,暗暗摇了摇头,他实在搞不懂这个燕国女子的脾气。

    “我不叫喂,我叫秦无衣。”秦无衣终究敌不过他啰啰嗦嗦的胡搅蛮缠,终于开口说话了。

    燕蛮儿笑了一声,赞道:“好名字,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出自《秦风·无衣》。”

    秦无衣更加奇怪了,疑惑也更加重了。

    “你居然知道我们中原的《诗》?”草原民族能说燕语者都已经是异数,没想到他居然会《诗》。

    《诗》是春秋时期儒家大师孔子所编,中原诸国的必读文本。有“不学诗,无以言。”的说法。她实在没想到,在远离燕国边塞数百里的东胡部落里,能见到会《诗》的胡人。实在是惊讶的厉害。

    燕蛮儿挠了挠头,那张有些清秀的脸上露出更加羞涩的红晕,道:“母亲教我读过几首,这首《无衣》我觉得好,便背下来了。”

    燕蛮儿心里也高兴,在他家里,有几本来自燕国的竹简,他的母亲有时候会教他读几本,只是他母亲本来认识的燕国字也有限,所以所识不多。

    这还是第一次和母亲以外的人讨论竹简上的内容,顿时觉得有些意思。

    于是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倒了出来,像是遇见了一个可以倾诉的知己一般。

    秦无衣只是静静地听着,也没有什么反应。可燕蛮儿却越说越是欢喜,越说越是起劲。

    他的心里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很舒服。就好像平淡如水的日子多了一丝色彩,就宛如平静的马群中闯进了一头雄狮。

    他忽然想到,自己好像真的没什么朋友。

    除了那个每天整天想着怎么钻进巫娜儿帐篷的达曼,似乎别人对自己充满了冷淡和嫌弃。

    他的朋友达曼虽会些燕语,但竹简对他而言与柴薪无异。

    秦无衣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阳光照在秦无衣的脸上,她的脸因为伤势变得更加雪白,这几天燕蛮儿精心照料之下,身体恢复了不少。

    “有些凉。”河上的风比之前大了起来。秦无衣紧了紧衣服,她的身上还披着燕蛮儿的外衣。

    燕蛮儿看着她样子,就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在石头上,有些可爱。道:“你先回山洞吧,我把鱼收起来就回。”

    秦无衣点了点头,从大石头上跳下了,转身回了山洞。

    燕蛮儿看着她娇小的背影,大喊道:“添些柴火。”

    秦无衣下意识的“嗯”了一句,突然停下脚步,片刻后,朝山洞走去。燕蛮儿看着秦无衣,摇摇头,低声道:“真是一个怪人。”

    燕蛮儿做事很仔细,这是他母亲给他养成的习惯,他将捉到的鱼装进一个土陶罐子里,把放在石头上的弯刀系在腰间,然后扛起木枪,嘴里哼着草原上的牧曲,慢慢的向山洞走去。

    山洞离这里不远,很奇怪,一路上,树林中显得过于安静了。

    这让燕蛮儿暗中提高了警惕。

    盛夏时节,正是虫鸣鸟叫的好时候,可一路走来,居然连一只鸟儿都未曾看见。

    异常!

    有问题!

    燕蛮儿左手提着土陶罐,右手将搭在肩上的木枪握起来,暗自戒备。

    不好!

    秦无衣?

    燕蛮儿有些责怪自己,怎么能让秦无衣一个人回山洞呢,实在是大意。

    草原上先后出现了三拨截杀秦无衣的人,这三波人中可以确定的是前两拨应该是一伙的,至于后一拨估计连前两拨都不曾知晓。秦无衣未死,这些人怎么会轻易放过。

    该死!

    燕蛮儿暗骂一声,也不顾路上是否有埋伏,拔起腿就朝山洞跑。

    当他一口气跑到山洞洞口的时候,便看见洞口他做的暗记被破坏了。

    这时候,山洞里传出来一声哭喊声,却不是秦无衣的声音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