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时候,王明觉得,倒是有如暴风雨将来前的短暂安宁。
只是这样的安宁时刻,断是不可无所作为,故王明下令,手下这万余兵马,要开始加紧训练,全力备战。
现在的王明,已然安置好了手下的军兵家属,并抚慰了夔州当地的一众地主与百姓,其基脚与后勤已然稳固,倒是再不必他再为之多操心了。
故而,现在的太子王明,可以将主要精力,用于手下的军兵训练与整编。
现在王明手下,有弩兵三营,辅兵一营,总计约一万两千余人的正式编制,另外,还有当日拿下建始县和夔州城后,从流寇九条龙以及谭宏谭旨兄弟手下,收编的五千多名俘虏。
这些俘虏,人数太多,且多有老弱,故被王明如先前在九江那般,以体能测验的方式,裁汰了两千多名不合格的俘兵,将他汰裁为普通居民,也对他们授田分土,让他们在夔州安心定居。
而剩下的三千多名俘虏,则被王明收编为丁营部众,他安排先前投降的谭旨为主将,九条龙为副将,同时安插进了大量的监纪司文官,以及从其余三营抽调而来的骨干,对这支俘虏兵马,进行从内至外,大规模地彻底改造。
按王明的计划,这支俘虏部队,在改造了两三个月后,便可先成为其下的辅兵,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弩兵训练后,便可成为正式编制的丁营弩兵。
四营弩兵,万二兵员,亦足以横行这东川一带了。
由于下属各营,已有各营营长自行管理训练,故王明真正要管理实抓的东西,其实并不多。
现在的他,其实更多地是在考虑另一件大事。
那就是,王明打算,利用这段还算平静的时间,对那追随自己来到东川,李本深与李成栋部这一万余人的兵马,进行整编与改造。
这是他一直想做,却一直没空开始的事情。
这段时间以来,李本深与李成栋部的这一万余兵马,全部驻扎在建始县外,倒是清闲无事,故王明认为,现在对这支部队着手改编,倒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但是,就在太子王明打算对这二李采取行动之时,却有一件令他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暮色苍茫的黄昏,分驻于建始县城的乙营营长冯厚敦,急急赶来夔州,亲自前来向王明禀报,说就在当天下午,那李本深与李成栋二人,竟不打招呼,悄悄地拔营离开,一路东去,不知所归了。
听到这个消息,太子王明的脸色,顿是变得十分凝重。
这两个桀骜不驯的家伙,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离开。
原来,这段时间以来,李本深与李成栋二人,见到太子王明对俘虏的降兵,进行雷厉风行地整编收纳,皆是暗自恐惧,深恐王明在完成了这批降兵的整顿之后,接下来,会对自己下手了。
于是,原本多有隔阂的二人,开始聚在一起悄悄地商议。
商议的重要话题就是,接下来,到底要如何行事,方可使自己利益最大化。
昏暗的烛光下,李本深与李成栋二人,两颗头颅凑得极近,开始低低密议。
李成栋一脸阴郁,率先言道:“都督,以我看来,现在这夔州一带,却是呆不得了。”
“哦,是么?成栋何以觉得?”表情严肃的李本深,目光灼灼。
李成栋撇了撇嘴,便沉声道:“都督你没看到么,现在这太子,安顿了一众军兵家属,现在又开始加紧训练整顿那拔降兵,估计接下来,等到降兵训练完成,全部被他吸纳完毕后,这位太子殿下,就要拿咱们下手了。”
听李成栋这般说辞,李本深心下,亦是颇有所感。
他幽幽回道:“成栋说得是啊。太子既然整编了俘虏,接下来,必定会想办法,正式收编咱们这支队伍了。有道是,天无二日,民无二王,太子这般举动,倒亦不足为奇。”
李成栋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都督,话虽这么说,但说心里话,你愿意被此人这般吸纳过去么?要知道,咱们先前皆是流寇起身,向来不受拘管惯了,安可忍受这般收编!要知道,就算我等投靠明朝以来,在兴平伯高杰手下,亦是无甚管束,向来自由,如今那太子想打我二人之主意,却是如何使得!”
说到这里,李成栋咬了咬牙,又继续道:“想来我等受朝廷逼迫,不得不远窜九江,去投奔这太子,但是,我等与这太子之间,向来仅是名义上的臣属关系,可以作为太子表面意义上的下属,却绝不可被此人真实收纳,成为其任意使唤的手下。这点堪为底线,断然不可逾越。”
听李成栋这般表态,李本深顿是连连点头:“成栋所说甚是,本督心下,亦如是观之。想来我等追随他一路来到东川,也不过就是想打着他的旗号,能在东川这个远离朝廷的地方,寻得一处好的落脚地罢了。却如何真的可被太子吞并我等手下部众乎?以本督看来,于今之计,若想不被太子吞并,那我等就要赶紧离开,去自谋一处地界,以为容身之所,方是妥当。”
“都督说得是啊。与其寄人屋檐,不若自已搭屋。”李成栋沉声言道:“毕竟,现在我二人合计起来,尚有一万余众手下兵马,与太子手下兵马之数,倒是差相仿佛,如何可安心服他。何况现在又养精蓄锐了许久,正是士卒可用之时,如何可再在这里,毫无作为地等待那太子前来收编呢?以某家来看,不若我等现在就找好机会,离开这夔州一带,另去他处,以为存身立命之所。”
说到这里,李成栋又幽幽一叹:“当然了,咱们此去,确实有不太仗义的一面。但将来万一太子真派人前来追究,咱们便说是夔州地势狭小,不得容身,只得另往他处发展,实不迫不得已。而且,为了给那太子有台阶可下,咱们到时再对他说,咱们无论去了哪里,都还算是他的部下,那这表面上的臣属关系,却还可以维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