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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访贤

    此话一落,袁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却令袁耀半思不得其解。

    “此是为何?”

    话落,袁术面带着笑容,徐徐解释着:“耀儿,你可知晓自曾经光武中兴定都于雒阳以后,关西豪族便与关东士族形成了两派势力,两派由于政见的不合,外加上利益纠葛,双方势同水火,明争暗斗将近一百余载。”

    “而恰逢其会我袁家亦是关东大族的领衔人物,一向主导与关西间的争斗,耀儿兴许不知,当年的司徒崔烈建言放弃凉州之时,背后亦是出自你祖父的谋划,目的便是彻底将关西诸士驱逐于朝堂以外,现在你可明白我军为何不能以关中为根基了吗?”

    此言刚落,袁耀内心陡然深受震撼。

    东汉的关西豪族与关东大族已经形成了派系斗争?

    这他还真不清楚。

    但他却明白了一点,以自家老爹的说辞,那就是如今的关西与关东早已势同水火,双方都恨之入骨。

    袁家当真入主关中,深入关西豪族的地界,恐怕会在朝中深受排挤,难以发展不说恐怕还会举步维艰。

    眼见着其子面上还充斥着些许茫然,袁术定下心来,再度耐心解释道:“耀儿,实际上这一百多载来,我关东诸士族于朝中都稳稳压制着关西大族,如今天子西迁,政治中心西向,关西诸大族皆喜闻乐见,又岂会坐视我等前去分食?”

    说到此处,他摇了摇头,叹息道:“唉,只可惜出了董贼这个异类,致使我关东士族势力大损,元气大伤。”

    一提起董卓,袁术顿时便面色狰狞,恨不得生啖其肉的神情。

    毕竟,董卓的屠刀将袁家身处京师的势力连根拔起,数百口性命亦是全部丧生。

    此已经是结下了生死大仇!

    一番番话毕,袁耀思绪万千,他从这一番番话语中接收到了许多不曾了解到的讯息,片刻后,又不由面露疑惑之色,遂相问着:“可父亲,既然董贼乃关西人士,大伯当初为何还要提议邀董贼入京呢?”

    “不受控制了!”

    闻言,袁胤沉声道。

    一旁的袁胤不由接过话茬解释着:“耀儿,你尚且年幼,以前还时常不务正业,对于诸事也不甚了解,那董贼势力虽遍及关中地区,可祖籍却是豫州颍川人士,其早年亦投奔了我袁家,做了门生故吏,他能在羌乱以后受封为并州牧,亦来自于我们袁家的举荐。”

    “而本初兄其志乃是把持朝政,总揽军政大权,说实话若只是想单纯的除掉十常侍,以我袁家之实力何其容易,何须借助外军?”

    “可他借机引外军入京就是为了好控制朝廷实现自身的理想抱负。”

    “只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董贼此袁家门吏,曾受过我袁家大恩的竟然会入主雒阳以后便翻脸不认,甚至对你父亲、大伯刀剑相向。”

    随着袁术、袁胤的一番番分析之下,袁耀才渐渐弄清了其中的利益纠葛以及背后的层层算计。

    回味一番,袁耀再度相问:“那为何非要扶持董卓呢?”

    “这……”

    这个问题无人回应。

    总不能说,他们袁家想扶持外军引为朝中助力,可却投资错人了吧?

    如此蒙羞的事,岂能在小辈面前提起……所以不提也罢!

    “那孩儿在构思新的战略计划吧,但孩儿觉得南阳郡地处南阳盆地,一马平川,四周无险可守却又强敌环伺,不适合作为基本盘发展,还望父亲重视之!”

    瞧着他们都无视此问题,袁耀遂也不再纠结,而是郑重转而提议着。

    话音刚落,袁耀正欲告辞离去,一侧的袁胤却不由问询着:“耀儿啊,听闻这一月以来你都整日沉浸于军旅,却不习诗书战策,是也不是?”

    “是。侄儿以为,值此当今乱世,应当要做能够驰骋疆场的大将军,而不是夸夸其谈、百无一用的书生。”

    听闻此话,袁耀早就料定会被如此追问,故而早就准备好了回应的话语,此时更是义正言辞的反驳着,一言一语皆有理有据,不给便宜叔父丝毫驳斥的机会。

    “这……”

    袁胤一时却被堵住,原本准备了满满一腔的话语劝说他要饱读诗书,此时却不知从何说起了。

    待袁耀离开,袁胤、阎象都不由对袁耀气了一丝好奇之心,遂分别说道:“主公,兄长,看来公子这一月来与以前相比果真大不一样了呀。”

    “嗯。的确相比从前成熟稳健了许多,但战场凶险无比,我膝下唯有此子,岂能让其征战沙场?”

    随着今日袁耀不凡的表现,袁术内心也欣慰不已,他儿子终于不再混日子,而是懂得为自己分忧,有出息了。

    但对于执意练兵一事,袁术却依旧耿耿于怀。

    ……

    出了将军府。

    于外等待的袁焦一忙便奔了过来,笑着逢迎道:“公子,接下来去哪?”

    “回军……去先前我们经过市集附近的酒肆转转。”

    话落,袁耀便胯上了马匹,先行奔去。

    他之前来时好似发现了市集周边的酒肆之内有不少文人墨客聚集,袁耀前往还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否碰上一两位大才……

    遥望着自家公子的背影,亲卫袁焦有些琢磨不透,摇着头道:“公子这一月来受啥刺激了?怎的行事如此怪异?”

    “以前从不入军营,从不忧心军政大事,现在就跟变了一人似的……”

    当然,吐槽归吐槽,他还是迅速纵马跟了上去。

    ……

    酒肆内。

    一宽大案几拼成的蒲团上,数位中年、青年士子一边畅快对饮,一边交谈甚欢。

    其间一位身长七尺五寸左右,年纪约莫已过二旬多的青年不由徐徐说着:“当今天下正值大乱之际,可去岁冬季后将军麾下骁勇善战的江东猛虎孙文台却不幸命丧襄阳城下,折孙坚犹如断后将军一臂耳!”

    “南阳虽是富饶之地,但奈何地势太过平缓且又四面皆敌,作为战略重镇尚可,可却无法作为根基所在,诸位以为,接下来后将军应向何处发展为好?”

    一席话音落罢,一旁的一位青年捧着酒爵,笑着道:“怎么,崔兄是打算出仕辅助后将军了吗?”

    “哈哈。”此语落罢,其余诸人都不由笑道。

    “呵呵。”

    闻言,此青年呵笑两声,随即笑道:“不出仕也不妨碍我等探讨天下局势嘛。”

    “也是。”

    说完,那青年便当先附和着:“我以为,后将军应当整军备战,向北进发以发挥自身优势,袁家四世三公且威名满天下,若能一举鲸吞中原,则霸业可成也!”

    “到时在携着中原之力南征荆襄,又何愁无法吞并荆州七郡呢?”

    “嗯嗯。此言极是也。”

    “徐兄言之有理。”

    待此话落罢,其余诸人细细思索一番,都不由赞扬着。

    片刻后,又有几位青年士子相互谈论着。

    半响,他们却一致望着被称为崔兄的青年,遂问着:“但不知崔兄可有不同的见解?”

    闻言,崔姓青年看向诸众,面露笑意道:“鄙不才确实有几分愚见,便与诸位探讨一番吧。”

    话落,他沉吟片刻,遂道:“我以为,如今后将军南征荆襄初败,军心士气已然受到极大影响,再行北进中原难以扩充太大战果,并且中原之地豪强众多,又如何能轻而易举平定呢?”

    “更甚者中原数州地大物博,既北据黄河与北岸的冀、青,幽等地相邻,向西又接连关中诸郡,若西凉军以骑士出关袭扰又当如何潜心发展呢?”

    说到此处,他语气稍缓道:“故此,我以为后将军应当率众迁徙淮南之地,以淮南各郡为基远离中原腹地,先行以自家家族强大的号召力全据扬州,随之整军备战,一旦天下有变,便可北上直取徐泗之地,随后再行争夺兖、豫诸州,岂不事倍功半也?”

    一语落罢,崔姓青年直言道。

    言语落定,周遭士子却都陷入沉思中,思索为何要远走淮南。

    “兄台此言不错,眼光的确独到也!”

    而就在诸人深思之时,早已悄然在从旁闻听许久的袁耀忽是嘴角上扬,笑着赞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