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何必着急,这还早这呢!闯王再饮几杯。”徐以显慌忙拦住李自成,这边又不停催促,“大帅,闯王要走了!”连说了几遍。
张献忠慢慢道:“李哥,你真的要走了吗?”
李自成点点头,道:“我非走不可了!”
张献忠轻轻叹息,“你这一走,我就少了一个好兄弟,一个好大哥,我心里难过。”
李自成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他现在也看出张献忠心存不轨了,合营的事情是不可能了,今天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
“献忠,不管怎样,我是把你当兄弟的。”李自成道。
张献忠点点头,慢慢举起酒杯,“好哥哥,对不……”这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营地外面一声炮响,轰隆一声,整个屋子的将领都是一惊。
随即一名小校气急败坏的跑进来,叫道:“大帅,不好了,左良玉来了!”
屋子里的西军将领都是一惊,霍的站起来,他们在湖广最主要的对手就是左良玉。上次玛瑙山之败,也是左良玉干的,他们西军现在对左良玉这三个字,产生心里阴影了。
这时候远处传来乒乒乓乓的火铳声音,张献忠急忙走出营帐,只见远处一座山上,彩旗飘飘,隐约能看到旗帜上是“左”字,不知有多少人马。这时,从山上传来鼓声,呐喊声,这是敌人准备要冲锋了吗?
张献忠急忙道:“快集合部队,准备迎战。”
左良玉是明末有名的战将,十分厉害,正面对战,张献忠也没必胜把握。
只见整个西营忙碌起来,骑兵、步兵、弓箭兵纷纷列阵,准备迎战。等了片刻功夫,忽然一名骑兵从营地外面跑进来,高声叫道:“大帅,我们被骗了,根本没有什么左良玉,山上插满了旗帜,却没有人,只有一尊土炮,和几面破鼓,不知是谁干的。”
“哪个龟儿子耍俺老张!”张献忠破口大骂,忽然猛地醒悟,“李自成这伙人呢!”
他带领兵马急匆匆的回到布置酒宴的大屋,只见李自成一干人已经骑马出了营地,本来埋伏好的士兵,因为没得到命令,所以也没动手。
“该死,中了龟儿子的计了!给我追。”张献忠大叫,立刻点兵,同时下令一旦同李自成接战,格杀勿论,死活都行。
片刻功夫,几队人马由西营几名将领带队,追出营地,营地外面有几个岔路,几队人马分别选择一条道路追下去。
此时,李自成和范青等人已经原路返回,翻过了一个山头了!这假装布置伏兵的计策是范青想出来的,刚才他见张献忠语言中,多有不轨意图,便令李强出去,发动早已隐藏在山林中一队士兵,吸引西军注意,他们趁机逃走。
山路崎岖,闯营众人虽然骑着马,却也跑的不快,片刻功夫,便听到后面也隐约有马蹄声。西军熟悉道路,从小路追过来,速度很快。
范青急忙道:“闯王,你先走,我用计策引开追兵。”
李自成皱眉道:“要走一起走,干嘛让我先走!”
刘宗敏等诸将纷纷劝说,让李自成先走,自己则抢着留下。
范青扫过众将,道:“各位保护闯王回营,我只要田将军随我诱敌就可以。”说完上前道:“闯王,你的安危事关重大,你一定要先走,千万别辜负了弟弟的一番心意。”
李自成深深的看了范青一眼,点头拍马而走,范青、田见秀带着二十个兵,转头向另一条路走。
田见秀急忙问,“军师,你怎知追兵不会去追闯王,而是只追咱们?”
范青一笑,道:“我刚才看到率领追兵的是孙可望,这人既多疑,又刚愎自用,放心,他定会追咱们的。”
片刻功夫,西军的追兵上来了,领头的果然是孙可望,他骑马到了岔路口,只见路口马蹄印杂乱,立刻下马查看。只见一条向大路而去,蹄印纷杂且很多,是大队人马。另外一条向小路而去,蹄印较少,只有十几匹马的样子,而且蹄印被扫过,模糊不清。
一名校尉道:“将军,李自成定会随着大队人马逃走,咱们追!”
孙可望冷笑,道:“不要坠入李自成的诡计,他故意留下大队人马的蹄印,就是让我们以为他随着大队人马逃走,把咱们引入歧途。其实,他一定只带着十几名亲信走小路了,随我来!”
于是,孙可望带领属下向小路追过去,追出一里远,到处一处废弃的村子。这村子只有七八间屋子,由于战乱,村里人逃荒或者饿死,最后村子空无一人,在战乱地区,这样的村子很常见。
孙可望见马蹄印一直延伸到村子里去了,便派了两名兵士进村查看。两名骑士一直走到井沿旁,叫道:“马蹄印到这就没了!”
这口水井的对面是一栋院子,这是村子里比较坚固完好的一处院落,院墙都是用青石垒成,两扇木门紧紧的关着。
这两人话音刚落,忽然从院墙上嗖嗖射出两箭,正中二人喉咙。这二人齐声惨叫,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不停抽搐。
孙可望等人一惊,纷纷举起盾牌,后退了几步,孙可望喝道:“你们无路可逃了,快快出来投降。”
范青在院子里大声笑道:“我说过什么了,张献忠的队伍欺软怕硬,向来就会倚多为胜,一百多骑兵也是废物,不敢过来的。”
孙可望向来狂傲,眼见被射死两名属下,脸上无光,哼了一声道:“什么倚多为胜,咱们各出十人,出村公平较量一下,行不行。”
他一面说,一面打量村子,村子中道路狭窄,而且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村子也变得朦胧不清,敌人箭法很好,这时候冲进去,很容易中箭。
范青大声嘲笑,“这还不是倚多为胜,我们一共十多人,你们一百多人,我们一出来,你们就会一拥而上?真是一群好汉啊!哈哈!”他周围的兄弟一起大声嘲笑。
“你是范青!”孙可望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上次谷城相会的时候,他就是和范青比试武艺,算是结下梁子了。
范青在院子里又大声道:“张献忠手下最有名的英雄好汉就是孙可望了,他最拿手的功夫是什么?”
众人知道范青心思,一起高声应答:“是什么?”
范青高声道:“是变脸术,人前自居英雄好汉,宁死不屈。可是你知道他一旦被擒,为了保住小命,就会哭哭啼啼,娘们一样的哀求。有一次他和田将军比试武功,被田将军打的大败,跪地求田将军饶他性命,简直不像个男人。田将军可怜他,饶他一条性命,他现在还好意思在这里跟咱们充英雄好汉,简直是恬不知耻,田将军是不是?”最后一句是向着田见秀说的。
田见秀可不能像范青这般随口乱说,只是“嗯”了一声,但也表示承认。
“胡说八道!”孙可望气的脸都红了,自己什么时候和田见秀比试武功了。他在这里造谣,污蔑自己。侧目看看他的属下,感觉好像他们的眼光中也在嘲笑自己,难道他们也信这样的谣言。
这时代的起义军还保留很多草莽习气,喜欢逞英雄,以好汉自居,总喜欢把江湖义气,英雄好汉那一套,带到军队中,所以孙可望特别愤怒。
范青又高声道:“变脸术是他的第一个功夫,他的第二个功夫是厚脸术。”
众人哈哈一笑道:“是厚脸皮吧!”
范青笑道:“对,用了此术,脸皮比城墙都厚,他自己吹嘘什么武功盖世,剑法精湛,又说什么得到过高人指点,可是真实功夫就是那三脚猫的几招,碰到高手,几招就得跪地求饶。哈哈,他号称‘一堵墙’,原来是指脸皮厚的像一堵墙啊!”
“哈哈!”院子里登时一片哄堂大笑。
在笑声中,范青大声道:“田将军,你上次几招胜的孙可望?是七招还是六招?”不等田见秀回答,自己就哎唷大叫一声道:“原来是五招,田将军你可太厉害了!”
孙可望气的发怒如狂,他平生自负,无论是武艺还是冲锋陷阵,从不输给别人,他的个人武艺在整个西军当中可以排名第一。但今天听了范青这一顿胡说八道,只怕以后不了解情况之人,听信谣言,以为自己真的败给田见秀了。
他指着村子大吼:“好,你现在就让田见秀出来,我和他比试一番,看看我的武艺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围墙内的范青,脸上露出阴险笑容,他摸到了这时代一些将领的弱点。将领应该是指挥作战,可是古代一些将领偏偏喜欢表现个人勇武,喜欢冲锋陷阵,和敌人将领一对一单挑。其实这么做对整个战局毫无用处,而且容易被敌人偷袭。
不但义军有此习气,连明朝将军都这样,在与清军征战中,将领经常被人重点照顾,射的好像刺猬一般,结果对战刚开始,明军就没了首脑,群龙无首,往往战败。
范青以前读一些三国演义之类的古典,看到阵前有将军单挑,往往以为是家在编造,岂料穿越到古代之后才发现,这是真的,原来真的有将领可以这么蠢。
范青故意拉长声音道:“田将军有什么不敢单挑,就怕你用了厚脸皮术,等他出来,一拥而上,一百个打他一个,那他可不是对手。”
孙可望呸了一声,道:“我说到做到,单挑就单挑,决不会多一个人,也不会派人射箭偷袭,有本事就过来吧!”说完吩咐属下,“你们统统后退,看我如何杀了他!”
一名属下比较理智,建议道:“将军何必理睬他的激将之计。咱们人多,只需包围村子,一拥而上,定能取胜。”
“呸!”孙可望怒道:“他如此污蔑我,我必须亲手让他死在我刀下才能解了我这口恶气,你们都不要多言!”那属下不敢再说什么,只好退下。
片刻功夫,田见秀和范青缓缓走出院子,幽暗的村路尽头,许多火把闪亮,孙可望拎着一把大刀站在那里,他的身后有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骑士,而这边只有范青和田见秀两人。如果孙可望变卦,范青和田见秀就有可能瞬间被砍成肉酱。
院子里的兄弟都很担心的看着二人,一人忍不住叫了一声“军师小心!”
孙可望身后一百多骑士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二人,只是被一百双这么凶恶的眼睛盯着看,就是很大的压力。孙可望审视田见秀,他和田见秀差了十几岁,以前在战场上几乎没有一起作战过,彼此也不了解,但田见秀名气比他大多了。主要是指挥作战厉害,没听说个人武艺有什么特别之处。
“范青,等我和田见秀比试之后,咱们两个也比划一下,让人见识一下闯营第一军师的武技。”孙可望把目光转到范青身上。
范青一笑道:“好说!你先胜了田将军再说,我估计你没机会向我挑战了!”
孙可望哼了一声,转脸向田见秀道:“田将军,范军师,我现在只要一声命令,你们两个立刻就会被乱刀砍死,但我今天就想看看你的本事到底有多厉害。”说完大刀在身前虚劈一下,道:“来吧!”
范青微微松了口气,他赌对了,历史上的孙可望就是过于看重自己名望,以至于争权夺利,损害了抗清的大局,他果然坠入自己彀中。
“承让了!”田见秀先出招,当胸猛刺一刀。孙可望长刀竖立,轻轻一拨,当的一声,将长刀拨开。田见秀继续进击,长刀当头砍落,孙可望身体成弓步,长刀向天一抹,再次挡开。田见秀顺势斜劈,孙可望身子微侧,长刀一转,挡住这一击。三招过后,二人正好调换了一个位置。孙可望这三下防守,长刀一拨,一挡,一转,干净利落,将田见秀的三招都给挡开。
孙可望微微冷笑,他这三招只守不攻,就是想探一下田见秀的底,现在他知道了,田见秀刀法不错,但精妙之处,还是不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