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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疫情来了

    这一日正午,在老营高夫人的房间中,慧梅轻轻摇晃着拂尘,替午睡的兰芝驱赶蚊蝇,高夫人则在一旁缝制一个香囊,房间中静谧安详。

    过了一会儿,高夫人举起手中香囊笑道:“好丑啊!给兰芝将就用吧!”

    慧梅笑道:“不丑啊!夫人的针线很好。”

    高夫人一面把艾草装入香囊,一面笑道:“我的女红可差远了,母亲活着的时候,总说我这针线活不好,将来找到婆家,婆婆也只让我干粗重活。现在真应了母亲的话,嫁给自成,整天舞刀弄枪,要么就是骑马握缰绳,比干粗重活还糟糕!”

    慧梅嗤的一笑,“夫人现在握刀拿剑,那是跟着闯王救济百姓,可比干粗活崇高多了!”

    高夫人又点燃了一小撮艾草,放在灯台上,一缕细细的白烟袅袅升起。

    高夫人笑道:“范先生说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他说山中的蚊子能传播瘟疫,所谓的南方瘴毒就是这么来的。”

    慧梅笑道:“范先生知识渊博着呢!他说的话一般都是对的。我已经告诉老营中的人了,让他们人人佩戴艾草防蚊,还在住处用点燃的艾草烟熏蚊子,老营中的人现在都这么做了!”

    “那闯王和他的将领、兵士呢?”

    慧梅道:“听说河南兵还能听话,闯王的将领们却不以为然,他们说从没听过瘴毒是蚊子传染的,说范先生小题大作,还说他这么说会得罪瘴神,所以把分给他们的艾草都扔了!”

    高夫人叹了口气,“因为小恩子的事情,现在将领中很多人对范先生有意见。说他仗着闯王的信任弄权,唉!范先生为了闯营的前途,可谓忠心直言,可是却得罪人了!”

    慧梅点点头,小声道:“范先生挺冤枉的,现在连老营的眷属都对他有意见,说闯王整顿军纪就是他鼓动的。”

    高夫人笑叹道:“这从何说起,整顿军纪势在必行,这是闯王的意见,判罪的是总哨刘爷,她们向我求情拒绝的也是我,这与范先生有何干系?”

    慧梅道:“可不是么!范先生还不辞辛劳的上山采药呢,已经几天没回来了!山上虎豹熊狼那么多,范先生冒着多大危险啊!却没人说他的好!”

    “范先生去了几天了?”高夫人问。

    “三天了,也不知今天能不能回来?”慧梅微微叹息,她有些想念范青了。

    此刻,范青刚刚回到军营中,他兴冲冲的放下背着的一个竹篓,里面装了好多青蒿草。

    他读过史书,知道传染病在古代的威力,尤其是在山中,很容易被传染上疟疾病。疟疾在古代多存在于南方山区,也叫瘴毒。这种病对军队的杀伤力非常大,史书记载汉武帝征伐闽越时,“瘴疠多作,兵未血刃而病死者十二三。”东汉马援率八千汉军,南征交趾,然而,军吏经瘴疠死者十四五。清朝乾隆数度进攻缅甸受挫,并非军力不足,而是由于,“及至未战,士卒死者十已七八。”最惨的是康熙平定三藩之乱,八旗兵把疟疾带回京城,把他给传染上了,差点没死掉,幸好,那时欧洲已经发现了金鸡纳霜,可以治疗疟疾,这才保住他的性命。

    古代医学无法确定疟疾的成因,认为南方山区有瘴毒,人吸入之后,就会生病。范青是现代人当然知道疟疾成因,是由于蚊子叮咬传播的。所以,他一面在军中宣传用艾草驱蚊,一面去山中寻找解药,解药就是现在他找到的青蒿。古代治疗疟疾的方子很多但效果不好,范青记得自己看过杂志,诺贝尔医学奖屠呦呦从黄花蒿从提取了一种青蒿素的东西,治疗疟疾有奇效,因此获奖。所以范青上山就找这种草药。

    但青蒿草不等于青蒿素,如何使用,范青还要查阅一下古代医方。

    范青刚回来,就有亲兵来请,说闯王找他议事。他来到闯王的营帐,还没进入,只见营帐外面有许多艾草被丢得到处都是。营帐里面传来刘宗敏的大嗓门,“这姓范的怎么管的这么宽,练兵、屯田,整顿军纪,现在还管起来疫病了,怪哉!他是大夫么?”

    李过阴阳怪气的道:“他比大夫还厉害!我问过尚炯医生了,他说从没听说蚊子还能传播疫病的,不知道范先生从何得知,简直是异想天开。”

    众将议论纷纷,嘲讽数落范青的居多。直到范青走入营帐,众将才闭口不说了。

    李自成皱眉眉头问范青,“范先生,你在何处听说蚊虫能传播疫病的?”

    “属下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范青道。

    “那本书呢?”李自成问。

    “在战斗中失落了!”范青回道。

    李过哼了一声,“那就是口说无凭了!”

    刘宗敏道:“就是真有那本书,也不足为信,书上骗人的话多了,古代那群腐儒,一天吃饱了撑的,专门胡说八道,信他们的话都得把人搞死。

    李自成摇摇头道:“范青,以后没有根据的事情不要乱说,疫病很吓人的,你这么说会动摇军心的!”

    “是!”范青拱手,见诸将都露出称心的笑容,他心中微微一叹,好多现代知识,真不知如何向这些古代人解释。

    李自成看看众将,只有郝摇旗还没来,便不等他了,直接讲了一个消息,偏将马世耀下山购买粮食在商州城听到消息,说官军现在正准备大队人马进山,剿灭闯营。

    范青微微点头,前一阵子,官军的清剿都松懈了,但最近,闯营攻打石门谷,又破了宋家寨,官军不可能没听到消息,不但传到商州,只怕潼关的贺人龙都得到消息了!

    刘宗敏冷笑道:“让他们来吧!这不是在潼关了,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

    众将议论纷纷,信心都很足。上次潼关之战惨败,是吃亏在官军有准备,人多且占据了地利。这次反过来了,闯营在商洛山中经营这么久,占了地利不说,还有商洛山的老百姓支持,而且练兵这么久,众将士心里都憋了一口气,士气很高。

    李自成也很满意,道:“据说这次官军要三面合围进山,分别从北面的蓝田,东面的商州和南面的武关,分成三路出击,咱们应该如何防御?”

    李过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他们攻来的时候,咱们也分三路抵挡。”

    李自成微微一笑,慢慢摇头,“兵法上说‘备多则兵分,兵分则力弱。’闯营人少,不利于分兵,只有击中力量打一个才行。只要打败他们最强的一路,其他的自然胆寒,不攻自退。这就不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又道:“你们分析,官军的主力从何而来?”

    众将互相看看,都说不出来。敌人还没进攻,怎知道主力从何而来?

    范青拱手道:“闯王,属下认为敌人主力是从南面的武关来,因为武关是通往湖南谷城的要道,朝廷一直担心咱们从商洛山中出来去和张献忠会合,所以一定会在武关方向布下重兵。”

    李自成哈哈一笑:“和我想法一致,所以商洛山南端的白羊店很重要,咱们选择此处和他们决战,打败敌人主力后,其他两路自然会退。”

    范青点点头,“白羊店是主战场,但北面的石门谷也十分重要,不可不防。万一开了后门,敌人直接掏了咱们老窝,可就惨了!”

    李自成点点头,石门谷十分险要,易守难攻,如果黑虎星等人忠心耿耿,自然万无一失,只是怕他们起了异心,如果官军直接从石门谷进来,就可以长驱直入,攻打闯营的核心了。而闯王的营地很难转移,因为马上就要秋收了,屯田的成果,明年的口粮,全在这里,如果放弃就太可惜了。

    李自成道:“商州城方向,只派五百兵士,由袁宗第率领驻守马兰峪,只守不攻,务必守住。石门谷方向由李过率领五百人驻守,监视黑虎星。剩下的三千兵士全部到白羊店,给来犯的官军迎头痛击。”

    众将纷纷点头,李过笑道:“黑虎星十分敬佩我,由我驻扎在石门谷,他们这些杆子,别想起吆蛾子。”

    众将讨论战斗细节,都觉得这次战斗很有把握。这时候,郝摇旗的亲兵过来报告,说郝摇旗病了,不能过来参加会议了。

    刘宗敏道:“奶奶的,是懒病还是馋病?你回去告诉摇旗,说这里有烤鸡还有美酒,他的病就好了。”众将一听都笑了。

    范青却皱起眉头,问那名亲兵,“郝将军的病什么症状?”

    那亲兵道:“将军忽冷忽热,冷的时候全身发颤,热的时候大汗淋漓。”

    范青立刻色变,这症状不就是传说中的疟疾么?他立刻向李自成拱手,“闯王,我想亲自看看郝将军,我怀疑他中了瘴毒!”

    瘴毒的可怕,众人都听过的,脸色一起郑重起来。李自成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一起过去看看摇旗。”

    于是众人离开李自成的营帐,一起去郝摇旗的住处,刚进房间一股热浪袭来。此时正是盛夏,但郝摇旗的房间门窗都封闭着,还在地上生了火盆。郝摇旗自己裹着棉被坐上床上打哆嗦。

    看到郝摇旗这样子,刘宗敏皱眉道:“怎么搞的,像坐月子似的!”

    郝摇旗牙齿格格响,“奶……奶的,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这会儿……好像……掉的……冰窖里了,冷……的受……不了!”

    范青一看这样子,立刻道:“我建议把郝摇旗移到单独的房间,用艾草熏蚊虫,防止蚊虫叮咬他之后,把病传给别人。”

    李过道:“你怎么那么狠心,郝摇旗是咱们的兄弟,生了病,就要给关起来,你干脆把他活埋了算了!”

    众将也觉得范青的话有点不近人情。

    李自成皱眉道:“你说的那个蚊子传播瘴毒,到底是不是真的?”

    范青苦笑道:“当然是真的,只是没法子给你证明。”

    这时候,有将领喊:“尚大夫来了!”只见尚炯背着一个药箱,带着两个徒弟匆匆赶来,他是军医,听说郝摇旗病了,过来诊治。

    他给郝摇旗号脉,看了看他的舌头,皱眉道:“很像瘴毒的症状,但也不排除是其他寒病。”

    李自成问他,如果是瘴毒用不用单独隔离,还要防止蚊虫叮咬。

    尚炯连连摇头,“瘴毒与蚊虫有何关系?瘴毒是一种邪气,邪气入体,导致人体阴阳失衡,所以才会忽冷忽热。治疗办法应该是表里结合、清热保津、温阳达邪、补气益血,医术上这样的方子很多,但从来没听过和蚊虫有关,这是哪位庸医提出来的?”

    好多将领都嗤嗤笑了起来,刘宗敏道:“是这位范大医生提出来的。”

    “你懂医术?”尚炯直接了当的问范青。

    范青哼了一声,道:“尚大夫,我记得你外科精通,但内科,尤其是疫病,也没学过。”

    尚炯挺直了干瘦的腰杆,道:“你说我治疫病是外行,那么我问你,你能说出来治疗瘴毒的方子吗?只说一个就成。”

    范青冷笑不语,他又没学过中医。况且,古代治疗瘴毒的方子又没有真正有效的。

    李自成见状道:“那么,治疗这病还是听尚大夫的。”这样一说,就等于否定了范青的说法。

    第二天,天还没亮,高夫人就派人来请范青。范青一问,才知道原来一夜之间,好几名将领都病倒了,包括李自成、刘宗敏、李过,除此之外,军营中的普通士兵也出现了症状。

    尚炯连夜开了方子,制成汤药给众人喝下去,可是没什么效果。此后几天,生病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所有的将领都病了,而且士兵中生病的人数很快达到上千人,每天都有病亡的人,整个军营人心惶惶。没生病的只有老营和河南兵,将领中只有刘芳亮,因为他们听范青的话,一直用艾草薰蚊虫,所有才没有染病。

    这些日子,范青也在研制怎么用青蒿草制解药,但试了几种方子,效果也不理想。军营中病死的人越来越多,人心惶惶,谣言四起,都说是冲撞了瘴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