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奉被杨赐收为记名弟子的消息很快便在洛阳的权贵圈子传开了。
在洛阳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地方,关于顶级家族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成为人们议论的中心。
三公府司徒府邸
袁隗自从担任司徒以来一直都很低调。其实之前袁家的代表人物是袁逢,可惜他卒于任上,所以袁隗才不得已被推上前面,成为袁家的代言人。
不过相较与宽厚笃诚的袁逢,袁隗却是十分低调,即便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登上司徒高位,但低调依旧是他的行事作风。
而袁隗做人虽然低调,但行事却不得不让人惊叹。从熹平元年接替许栩为司徒起,袁隗就与宦官袁赦建立宗族关系,从而在各大党人家族都被打压的时期,袁家得到了迅猛的发展。
由于中官们将袁家当成了的宦官的外援,并没有对袁氏群党进行打压,导致袁氏的门生故吏在这个阶段几乎是遍布整个朝野。以至于现在,袁隗虽然低调,但袁氏却已然有一呼百应的趋势。
而相比于袁隗的低调,袁氏青年一代却是锋芒极盛。
如今袁家青年一代朝廷的领军人物,便是袁逢嫡长子,袁基,位列九卿。当初袁逢在时,袁隗为司徒,袁逢为太仆,袁逢为司空,袁隗为太常。而今袁逢历史,袁隗又为司徒,袁基就迅速补位进入九卿。
所以,相较于人丁单薄的杨家,袁家在朝堂上的比重其实隐隐是压过他们半个段位的。而今,杨赐继收何进后,又收张奉的举动,也成功触碰到袁氏的敏感神经。
袁家书房中
袁隗端坐在主位案几后,闭目养神。下方矗立着三人,依次分别是袁基、袁绍、袁术。
袁绍原本是袁逢生的戍子,但过继给了袁逢的兄长袁成,于是袁绍由庶子身份一下越居到嫡子袁术的前面,成为袁术的兄长。所以对于这个庶出的兄长,袁术一向是看不惯的。
而袁绍却因为他的气度和能力得到袁氏家族的认可,让他参与到袁氏的大事决定中来。当然,不论是袁绍还是袁术,在此时的袁基的面前都还是个弟弟。
“叔父,从杨家流出的消息,太医令张奉被杨公收为记名弟子了!”袁基躬身向袁隗小声禀报着,先前他们还商议这次要推袁家的那些门生故吏入补三署郎。现在看来,之前所谋划的恐怕要重新变更了。
默默颔首,袁隗依旧碧眸,悠悠出声:“本初,对此事如何看?”
袁绍,作为袁家庶出却名气最大的青年一辈,袁隗以及原先的袁逢对他都是给予厚望的。
“叔父,我以为此事对于袁家其实倒是有好处,杨家先前声望上之所以盖过袁家,正是因为他们不与宦党有干系,而如今杨公收了张奉,却直接导致杨家也牵扯上了宦党事情。”
袁绍其实从丁母忧后,就一直避不出仕。只是暗中密切关注洛阳的局势,同时积极联络党人,准备对付宦官。所以,对于宦官袁绍是铁了心要除去的。
“你的意思是对此时先不动作,等待杨家陷入宦党舆论的漩涡后,我袁家坐享其成。”
“当然,这期间我袁家是一直在积极准备对抗宦官的!”看着袁隗,袁绍笑着补充道。
眼眸微微张合,袁隗幽幽看了眼袁绍,遂沉吟不语,良久,才模棱两可道:“那对于伯献收张奉之事,我袁氏就暂且不表态,任由士林去评定。”说罢,他又扫了眼后面袁术,“公路,今后飞鹰走狗的事情不准再做了,是时候结交些人物了。”
面色微凛,袁术也不敢反驳,躬身拱手应诺。
闭目不言,袁隗心下沉浸,虽然袁家没有杨家声望响亮,但好在袁家青年一代有些本事。朝堂上有他与袁基,朝堂外有袁绍、袁术,这些都将会是袁家的发展的最大资本。
时下袁家发展到这个阶段,已经成为了当今天下的顶级大族。只是袁家人不想止步于此,还想再迈进一步,而要迈出这一步就必须将老牌世家杨家压过去。否则,格局很难改变。
其实,若只是单单为了家族之争,袁家根本没有必要与杨家较劲,毕竟袁逢的女儿就嫁给杨彪为妻,袁杨两家是联姻的关系。
但袁杨两家的传家理念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杨家是儒家的辅佐天子秉公朝政,袁家则是推崇孟子易经中的更迭变化之说,以进去的心态去看待事物。
这也是后期两家发展走向两个极端的最大原因。
杨彪一身都侍奉在汉帝身边,辅佐君王天下事,不论是西迁还是东归乃至最后归于许昌,杨彪都一直追随在汉帝身边。
而袁家则,首先是袁隗受董卓拜为太傅,改立陈留王为天子;其后,是袁绍、袁术组建盟军攻打洛阳,再后来就是袁术称帝,袁绍称霸河北,攻许昌。
种种结果的呈现,都是因为前期有因的存在。
随着袁家对张奉拜师杨赐之事不发表看法后,张家的府邸上,这几日前来拜访的人,真的是络绎不绝。有的是奔着三署郎官位来的,有的是奔着杨赐弟子之名来的,有的则是何进带来的。
虽然说这些人来的目的都不纯粹,但至少说明他们对宦官其实是有容忍度的。
而这几日的拜访人中,有几人还是让张奉颇感兴趣的。
说起来,这群人他倒是认识,领头不是旁人,正是当日在东观下的臧洪与刘繇。不过这次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人,还有张奉的同门东海人王朗,以及琅琊人赵昱以及受卢植之命前来寻找张奉商量事情的尚书郎钟繇。
这些人,其实在张奉这里都属于汉末后期到三国时代的重臣,原本与张奉是没有丝毫牵扯的他们,如今也都成了他的座上宾客。
看着厅堂中,满堂的文士,张奉也不得不感慨,有时候出身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
“贤昆仲,先前被老师收为弟子时,郎恰巧不在场,如今携中好友来府上叨扰,还望海涵!”宾客席首位,王朗端坐其上,面带微笑的举杯向张奉道。
闻言,张奉也是面露微笑,回应:“景兴兄此番话就见外了,我正准备数日后,往贵府拜见,不曾想今日便有诸位贤达前来,实在是惊喜非常!”
“景兴,我看你这同门师弟,倒是有几分和我心意,难怪伯献公能收下他!”当下,王朗身旁一文士,朗声笑道。
“远达此言不假,对于张君之为人,我与正礼却是曾亲眼瞧见张君从宦官手中义救小黄门的壮举。如今想来,也不禁为张君的气度所折服。”闻听赵昱说话,一旁的臧洪也忍不住朗声说道。
随着臧洪话语出口,众人也将目光扫向刘繇,见他点头,最后纷纷重新落回张奉的身上。
见众人投来的好奇目光,张奉心下虽然得意,但面上却是浑然无意摆手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子源兄又何必当着诸位贤达的面说这些!”
“这且不是我乱说,其实今日诸位能够前来张君府上做客,自然都是看出张君不愿与宦官同流的志向,所以才来为张君出谋划策的。”
臧洪话语出口,方才还嬉笑颜开的众士子,互相对视数眼,都渐渐收敛了面上的笑容。
此时,作为人群中的老大哥,王朗并没有接着臧洪的话题,而是看向张奉,笑呵呵道:“听闻明年便是贤昆仲的加冠之年,不知届时贤昆仲想让谁帮你正冠授礼呢?”
王朗的话其实就是在试探张奉的态度,如今作为杨赐弟子的张奉,其实加冠是可以由杨赐进行的,但作为张让的养子,张奉的冠礼也可以是他来主持。所以,选择由谁来加冠,其实就是张奉意识倾向的表现。
神色稍微沉吟片刻,张奉嘴角浮现笑容,他自然也听出了其中的含义。
“加冠之事,我曾经想过请老师帮忙,但又恐失礼,所以尚且不能定论。不过,加冠之时,若有机会,我倒是想请陛下帮忙参谋一下。”
话落,整个厅堂落针可闻。
互相对视,刚刚还侧首等着答案的众人,心下也起伏不定。此刻,他们才惊愕发现,张奉似乎也是天子面前的红人。
毕竟,太医苑检验三署郎身体这件事,是天子当场下的令。
默默倒吸凉气,此时,方才还自持身份的众人,都开始更认真更和煦的同张奉交流了起来。
而作为尚书台特派的士子钟繇,随着与张奉交流的增多,也开始对他发生了改观。渐渐众人的心中都升起了一丝认真,那是一中平等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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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字公路,汝南汝阳人,司空逢之子也。少以侠气闻,数与诸公子飞鹰走狗,后颇折节。举孝廉,累迁至河南尹、虎贲中郎将。--
洪体貌魁梧,有异於人,举孝廉为郎。时选三署郎以补县长;琅邪赵昱为莒长,东莱刘繇下邑长,东海王朗菑丘长,洪即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