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苦不足,有几个能临渊止步,知足常乐?”
魏霸看看夏侯徽,再看看彭小玉,重新拿起了书,声音中多了几分不悦:“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夏侯徽被魏霸看得有些承受不住,低下了头,彭小玉走到魏霸身边,跪坐了下来,手轻轻的搭在魏霸的臂上:“夫君,以公论,李严如果真成了外戚,不仅于丞相不利,于你也不利。你之所以能以最弱的实力在丞相和李严之间游走,不就是因为他们相持不下吗?如果李严真正压过了丞相,他怎么能容忍你成为他的对手?魏家已经是军中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李严会让你们游离在他的控制之外吗?”
魏霸不以为然的瞥了彭小玉一眼:“那论私呢?”
彭小玉笑了,一对丹凤眼弯成了月牙,透着几丝俏皮。“论私,李严的女儿一旦入了宫,张皇后必然会受到威胁。张皇后与嫒容姊姊是表姊妹,张家与关家也一直是莫逆之交,元从系中的魁首,如果张家被李严打垩压,或者被迫倒向李严,那姊姊以后如何自处?”
魏霸笑了起来,仲手轻拧彭小玉的鼻子:“前面说的都是废话,这一句才是关键所在,对不对?”
彭小玉点了点头,脸色羞红,连那块青斑都淡了许多。魏霸转过身,冲着夏侯徽勾了勾手指。夏侯徽乖巧的坐在他身边,声若蚊蚋:“夫君我也是没办法了,只好来求夫君。”
魏霸张开双臂,一手搂住一个,摇了摇头。“你们都是聪明人,那些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张家一直是走丞相的路子,帮过我的忙不假,但是他们从来没有真正把我魏家当成朋友。所以就算李严要拿张家开刀,也绝不是要对付我,而是要对付丞相。现在丞相还没有反应,我就先跳了出来,这算什么?”
他看看夏侯徽又看看彭小玉:“我前面做的那些隐忍功夫岂不是白废了?张家值得我花这么大的代价吗?”
夏侯徽的脸色有些发白,就连彭小玉都有些尴尬。
“小玉,我把机密事交给你就是因为你冷静。”魏霸摩挲着彭小玉的肩膀,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同时也因为你彭家在大汉朝堂上没什么亲友,需要顾忌的人和事都少,能做出冷静的判断。可是你今天的表现却有些失常,我不希望看到下一次。”
彭小玉低下了头,窘迫不堪。
夏侯徽见了连忙解释道:“夫君,是我求小玉来说情的,与她无关。”
“求是你求的,可是答应却是她答应的。”魏霸寒着脸,非常严厉的说道:“你入我魏家的门最晚,可是却认识我却是最早。我待你如何你应该心里有数,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喏。”彭小玉拜倒在地,以头触席。“夫君,妾身知错了。”
“嗯。”魏霸缓和了脸色,对夏侯徽说道:“嫒容,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心里有数。
过些日子,我要召集诸郡世家开户,商讨降免关津税赋的事情你准备一下,届时不要露怯。”
“喏。”夏侯徽应了一声,低眉顺眼的出去了。出门之前,愧疚的看了彭小玉一眼,然后顺手带上了门。听着夏侯徽的脚步声在门外消息,魏霸咳嗽了一声:“好啦,你就不要装了,起来吧。”
彭小玉直起身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不好意思地强笑道:“夫君,妾身没有装,妾身是真的知错了。”
“知错就要改。在这个家里,除了我,没有人能欺负你,你也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魏霸顿了顿,又语重心长的说道:“要不然,我真要考虑换个人,免得你如何为难。”
彭小玉点点头:“多谢夫君为妾身解围。姊姊来求妾身,妾身还真不知道怎么推辞。”
魏霸没有再责怪彭小玉。他知道彭小玉很难,刚刚踏进这个家门,不管是关凤还是夏侯徽都不是她惹得起的,夏侯徽亲自来求她,她不能不给点面子,否则以后无法在这个家里立足。铁面无私听起来很高尚,却很难做到,男人都很难,更何况是朝夕相处的女人。如何拒绝是一门学问,彭小玉自己解决不了,就利用他来解围挡架,也是一个比较稳妥的办法。看到彭小玉那月牙状的丹凤眼,魏霸就知道她又动了小心思,顺水推舟的演了一出戏,让夏侯徽知难而退。
彭小玉像只温顺的小猫,蜷缩在魏霸身边。魏霸沉吟道:“张家的事,我会考虑。李严真要是掌握了皇帝,肯定会对我不利。不过现在时候未到,先看看丞相如何拆招,这才是最重要的。再说了,现在出手,张家也不会真正感激我,等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们再出手帮忙,他们才知道珍惜。就和马谡一样,我为什么要等到丞相的命令下来才肯去救他?因为火候不到,提前出手只会浪费机会。”
彭小玉应了一声,眼珠一转,又道:“可是,如果丞相再次退让,以维持大局,甚至要把你推到前面去怎么办?”
魏霸无声的笑了笑:“首先,丞相不会这么客气,老老实实的把国家交给李严来折腾。其次,他真要这么客气,那我就不客气,我会顺势上位。当然了,要想在那个位置上坐得稳,就要有实力。只要有实力,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枉然。所以我们现在不要管其他的事,一心一意的夯实基础,壮大自己的实力,这才是最重要的。”
彭小玉笑了起来:“不过,你还是要帮帮子烈,不能再让他这么受委屈了,要不然,以后夫纲不振,可怎么办?”
魏霸斜睨了彭小玉一眼:“你说什么呢?”
彭小玉咯咯的笑道:“夫君,你别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两个姊姊可都是聪明人呢。”
“你也不傻,知道趁机卖乖。”魏霸哈哈一笑,捏了捏彭小玉的脸蛋:“记住,要想在我们家立足,光讨好我阿母和弟妹是不够的,还要自己肚皮争气,赶紧生个带把儿的出来,我老爹、阿母的眼里才会真的有你。”
“妾身一定努力。”彭小玉吐了吐舌头,一脸绯红:“夫君也要多多宠幸妾身才行。
“那当然。”魏霸坏笑道:“那还等什么?这些坏人兴致的事,不能以后再说吗?”
为了尽可能快的积累实力,魏霸开始推行一系列的经济改革,将麾下的诸将召到徐闻开会。接到命令之后,诸将纷纷从驻地赶往徐闻,只是路途遥远,有的来得早一点,有的来得迟一点,来得早的就抢在正式开会之前和魏霸接触,同时抓紧时间享受交州的美食和风景。
徐闻原本就是一个商埠集中的地方,魏霸要在这附近造船厂,又给徐闻增加了几分人气,现在诸位各带着几十上百名的亲卫赶来,徐闻周围一下子又多了几千人,更显得热阄非凡。
没过几天,赵统、孙鲁班也赶到了。一见面,赵统和魏霸说话,孙鲁班就赶着去找关凤、夏侯徽。一看到关凤大腹便便的样子,孙鲁班就伸出手去摸关凤的肚皮,笑道:“姊姊,这是快要生了吧?”
关凤的脸有些浮肿,不过精神很好,她轻拍了一下孙鲁班的手,笑骂道:“你别碰,我可不想我的孩子和你一样虎气。”
“嘻嘻,我就是不碰,他也肯定虎气,也不看看他的父母是谁。”孙鲁班笑得喘不上气来:“我可听说,你们家那个小魏征都会吐人口水了。”
“你从哪儿听说了谣言?”夏侯徽走了过来,递给孙鲁班一个榴莲:“堵住你的臭嘴。”
孙鲁班顿时晕倒,忙不迭的将榴莲扔了出去,捧着胸口一阵干呕。
众人大笑。
闹了一会儿,孙鲁班扯着关凤的手臂,不好意思的说道:“姊姊,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赵家的事还是孙家的事?”关凤警惕的说道:“赵家的事,那好说,孙家的事免谈。”她看了一眼夏侯徽:“不信的话,你问问媛容,她几天前才碰了壁,还把小玉给连累了。”
孙鲁班张口结舌,憋了一肚子的话,不知道怎么说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可是,我给你们家带了一个亲戚来。”
“亲戚?”关凤笑了起来:“我们家还有什么亲戚要你带过来,只要他亮出名号,哪个驿站敢不提供方便。”
“这是……你们没见过的亲戚。”孙鲁班想了想,又道:“是镇南将军阿母那一头的亲戚。”
关凤和夏侯徽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要说魏霸阿母邓氏那一头的亲戚,她们还真是不清楚。可是,邓氏家里还有人吗?
海滩上,魏霸看着眼前一个年近四十,脸色黝黑如老农的木讷男子,一脸的惊骇:“你……是南阳邓氏族人?”
男子尴尬的拱拱手,结结巴巴的说道:“将军明……明鉴,我的……的确是南阳新……新野邓氏,与令堂及……及前将军都是,……同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