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自宫就能天下无敌?”关凤将信将疑的看着魏霸:“那女人怎么才能天下无敌?”
“这你也信?”魏霸没好气的站了起来,拍拍屁股,穿好上衣。他实在无法和关凤接着再沟通下去了。他都再三说明,这只是一个故事,不能当真,不料这女人还是分不清什么是故事,什么是事实,莫不是想天下无敌想得魔症了吧?亏得你是女人,要是男人,万一自宫了可怎么办?
“你骗我?”
“我不是骗你,我一开始就说了,这是个故事。故事,知道什么是故事吗?”
“我不是说这个。”关凤沉着脸,看着健步如飞的魏霸:“你根没受伤。”
“啊?啊!”魏霸恍然大悟,连忙捂着胸口,假咳了两声:“内伤,内伤。”
“定国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满口谎言的小无赖。”关凤瞪了他一眼,昂首挺胸的走了,像只骄傲的小母鸡,只是头发有些乱,看起来有损形象。
魏霸一愣,随即在心里破口大骂:关定国,你王八蛋在背后坏我名声。
关凤没要人送,自己出了门就走了。魏霸看看天色,晨练的时间也过了,不过今天也没有偷懒,该练的练了,不该练的也练了。他找到夏侯徽,把关凤的建议说了一下,打算到外面走一走,看看有没有可能招一些部曲。
夏侯徽虽然到成都这么久了,可是对成都的情况了解也有限。开始的时候是跟着张夫人一起陪黄月英采桑养蚕,连自由活动的权利都没有,这段时间又忙着家里的事务,也没什么时间出去闲逛,对关凤所说的情况。她也不知道能否可行。
“看看可以,不过你要小心些,倒不是疑心关姊姊,而是吸纳流民为部曲,一向都是比较犯忌的事。”夏侯徽关照道:“丞相以法治国,又对我们魏家多方防范,恐怕不会坐视不管。”
魏霸同意夏侯徽的看法,实际上他想得比夏侯徽还要恶劣一些。关家、张家为什么会帮他,他自己也知道一二。在和诸葛亮的关系上。关家、张家还有点区别,关凤对诸葛亮的反感是最强烈的,要说关凤挖个坑让他跳,诱他和诸葛亮正面对抗,这也不是一点可能性没有。
魏霸随即又去请示了张夫人。张夫人虽说把外部事务的决定权交给了他。可是为了家庭团结,但凡有大事,他还是要请示张夫人的。一方面是借重她的经验和权威,另一方面也是对她的尊重。
张夫人的看法和夏侯徽差不多,可以看看,但是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很容易犯忌。诸葛亮让魏家父子出子午谷,来就有消耗武卒的目的。当然不可能坐视魏霸再次坐大。
魏霸心领神会,带着兰儿和几个半大的姑娘小子一起上街去了。学生们放了假,先生当然也跟着一起放假,李譔和魏霸同车。一起去成都市转转。
成都市原在小城,可是后来商业繁盛,在城外陆续也开设了许多市场。少城西南石牛门外有两条江:检江和郫江,南来北往的货物大部分都通过水路来到成都。在两江之间装货卸货,这一片地方也就成了成都城外最热闹的市场。俗称夹江市,就连跨江的桥都叫市桥。
魏霸时间有限,就把考察的地点放在了这里。他在汉中长大,成都话勉强能听懂,却说不起来,李譔就成了他的翻译。几句话一说,李譔就明白了魏霸的用意,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忠实的替魏霸转达着意见。
在江边转了半天,日已偏西的时候,魏霸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去食肆吃东西。李譔想要回家看一看,魏霸却没让他离开,拉着他进了食肆,要了一些酒菜,临窗而坐,看着远处忙碌的市场,闲聊起来。
“钦仲,走了大半天,我想干什么,你应该也清楚了。”
李譔微微颌首,含笑不语。魏霸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知道他有不同意见,便诚恳的说道:“钦仲若有妙计,还请指教。”
“我只是一个书生,哪有什么妙计。”
李譔呷了一口酒,又夹起一片牛肉放进嘴里,慢慢的嚼着,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美味。魏霸见了,也没说什么。魏家最近经济状况也不太好,大部分的肉食要供应给武卒。武卒是魏家的根,这一点是魏家上下的共识,毋须多言。但李譔是西席,着尊师重道的精神,应该有一个肉菜,不至于这么馋。
大概是感觉到了魏霸的不解,李譔从容的笑了笑:“我对如夫人说了,把肉菜折成钱,我拿回家了。”
魏霸恍然大悟,随即又不好意思的说道:“钦仲是个顾家之人。”
“没办法,日子过得太艰难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在尚书令史那个职位上赖那么久。”李譔淡淡的说道:“这还要感谢魏君,到魏家做西席,对我家的生计大有帮助。”
魏霸笑了起来。
二百石小官的俸禄每个月大概是一千五百钱,比外面码头上那些搬运工还要少一点,好处只是每个月都有,不存在淡季旺季之类的事,过年过节的还有点小外块。一年下来,大概有两万多到三万钱的样子。以成都目前的物价,要想支付一家人的生活,这点钱肯定是不够。夏侯徽请示了张夫人,给李譔开出的薪资是每个月两千钱,一个月只要上二十四天的课,每天一个时辰,还管一顿饭。对于李譔来说,这纯属一个外快,能拿这么多钱,不算少。
“钦仲,尊夫人在家做什么生计?”
李譔苦笑一声:“替人洗洗衣服,缝缝补补,然后再织点布,贴补家用。”
“这些事,我家里也需要人做的。你有没有兴趣让她一起到我家去?”
李譔瞥了魏霸一眼,有些犹豫。能搬到魏家去,对他来说当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别的不说,这租房子的钱就可以省下来了,自己的孩子也可以跟着一起读书,他也不用两头跑,可以安安心心的住在魏家。只是这样一来,他以后可就是和魏霸捆在一起了。
“我只是提议,不强求。”魏霸举起酒杯,和李譔碰了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请你做全职的西席,酬金肯定不会亏待你。”
李譔迟疑了一下,有些窘迫的说道:“侍中能否说得具体一些?”
“当然可以。”魏霸点点头。既然李譔有意,那事情就好办了。关凤已经提醒过他,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木讷的书生是个难得的通才,如果有机会收入麾下,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你的家人,依照我家部曲的标准提高一倍。你人,我给你一年千石的酬劳。织机改造的事,以后就交给你,你可以从机器的新增效益中提取一成……”
魏霸不紧不慢的说了一个方案,大体上按照前世公司聘请一个总工程师的标准,工资不算太高,但是津贴和奖励很丰厚,这也是希望能够充分发挥李譔的才能,他可不是想养一个闲人,魏家现在的经济情况也不乐观。
李譔对后面那些津贴什么的不太懂,然而仅仅是每年千石的报酬就足以让他心动了。他非常清楚,以他目前的情况,再混十年,也未必能熬到千石的官位,更别提魏霸还安排了他一家人的生活。
“侍中,你不怕亏了?”李譔难得的笑了起来,脸上有些微红。
“我不会亏。”魏霸胸有成竹的说道:“我认为你远远超过这个标准,只是我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钱。”
李譔感慨的拍拍手:“这么好的条件,我没有道理不答应。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马上回家就准备搬家。”
“那再好不过,你的新家暂时就安排在西跨院,如何?”
“那是再好不过。”李譔笑嘻嘻的说道:“那我现在算是魏侍中的幕僚了?”
魏霸摇摇头:“不是幕僚,是幕友。”
李譔一怔,随即明白了。幕友幕友,既是幕僚,又是朋友,不是简单的主仆关系。他点点头,沉思片刻:“那我现在就进第一策:招募部曲的事,不妥。”
魏霸对李譔开出这么好的招揽条件,就是知道李譔有不同的意见,等的就是他开口。但是他没料到李譔第一句话居然是直接否定了关凤的提议。他沉吟片刻:“为何?”
“招募部曲,有三不妥。”李譔不紧不慢的说道:“丞相打压世家豪强,你却招募部曲,与丞相的政策相违背,此不妥之一也;这些人空有一身力气,但除了种地、做些苦力之外,没什么大用,要想成为武卒,没有三五年时间根不可能,远水难解近渴。且其既是为钱财而去,就谈不上忠心,远远不能和现有的武卒相比。此不妥之二也;这些人大多拖家带口,招募一人,便要养活一家,魏家捉襟见肘,能招募的人数非常有限。此不妥之三也;”
魏霸连连点头。现在庄中用人最多的就是两大块,一是种地养蚕,二是武卒。正如李譔所说,这些人要想成为武卒,没有三五年时间不可能。如果只是用来种地养蚕,当劳力用,那又不合算。一是这些事都是有季节性的,二是魏家正在大规模的使用机械,人手问题很快就能得到解决,这些人招进去也很快会闲置,反而浪费了大量原就紧张的钱财。
“那钦仲有何高见?”
“不招募,只雇佣,以三五月为期,暂时解决目前人手紧张的问题。”李譔微微一笑:“三五个月后,再看情况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