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寨以其独特的位置优势和天然屏障,确实是一块风水宝地,而在这里,当得到当地人的承认后,才会发现这里原来民风淳朴,每个人都很友好热情,不似外界传言的那样,一说到清风寨就为之色变,个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每日都在刀子口下过活。
对于这些谣言,张勉是不在意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他们虽然不识字,不懂诗文乐曲这些高雅之物,但他们却很敬重文人,对读书人总怀着一颗敬畏之心,尊师重道在这里得到了明显的体现。
寨中有祠堂,张勉教他们识字就在那里,每次张勉一开课,那里就人满为患,坐不下就都站着,下到六岁稚童,上到七十耄耋老人,都来认真地听张勉讲课,一说起课来,下面的人登时变得鸦雀无声,个个都神情专注地听着,还时常手握着树枝,一笔一划地跟着张勉学写字。
大山之中,哪有什么笔墨纸砚,更别提书卷简牍了,所以识字写字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新鲜而又有趣的事情,哪怕一天只能写出一个字来,他们都会为之高兴个半天。
张勉每次一教完课,他们就会用诸如野果,野猪肉或是手工制品送给张勉,说是用来抵交学费,对他们来说,这些来自自然的恩赐,就是他们最大的财富了,别小看这些野果,野味,这些可能就是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蹲守几天,最后才好不容易狩猎得来的。
像这样的野外狩猎,危险性是非常大的,张勉就亲眼目睹过有猎户被野猪活生生咬死和用犄角捅死的事例,野猪个体很大,且皮糙肉厚,一般的弓箭根本就刺不穿它的皮子,而跟它正面对抗,一旦火爆脾气上来,其力量之大,速度之快,就连跑都跑不过它。
张勉每次接到这样的馈赠,他都会婉言拒绝,因为他实在于心不忍。
这一日,张勉刚教完课,当所有人各自离开时,一名六十岁的老头子走上前来,行动不便,手里还提着一篮的东西,递给张勉,说:“张子,这是老朽昨日自己上山去采回来的桃子,在你这里学了好多东西,没什么可给你的,这一篮的桃子你就收下吧!”
张勉知道这个老人行动不便,别说上山摘桃子了,就连平常的走路都成问题,要想摘到这一篮的桃子,可想而知,为此他付出了多少的辛劳,张勉一听这话,微微一笑,推辞道:“李伯,这个我不能收,你还是拿回去吧,教课是我的份内之事,再说了,这些我那都有的,你快收回去吧!”
“别人送你野猪肉你不收,现在老朽送你桃子也不收,张子,你这是不把老朽放在眼里吗?”李伯忽然脸色一变,有些生气道。
这老头别看个儿小,身子瘦弱,但那不怒自威的气势还是不减当年,听旁人说过,他在多年前还曾在朝廷当过兵,只是后来受伤之后,便是告老还乡,回到这清风寨中,一直到了现在。
张勉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李伯,不是小子不收你的桃,我住那里的水果实在太多,吃不完放久了会烂的。”
“就算烂也要收!”李伯语气坚决,再次把那篮子推回给张勉,看他极其认真的样子,张勉登时面露难色。
“张子,你就收了吧!这是李伯的心意。”
“是啊,张子,你教会我们认这么多的字,还给我们讲故事,讲《三国演义》和《水浒传》,这些都是你应该拿的。”
“快收下吧张子。”
………………
旁人也在劝说道,弄得张勉不收下好像也说不过去了。
“行吧!那我就收下了。”张勉一咬牙,就把那提篮接了过来。
他们这么热情,总不能寒了他的心,张勉已经不收他们学费了,如果连一篮桃子都不收的话,那就让他们容易想多了。
兴许是看到张勉收了这篮桃子,他们忽然也把自己的东西给拿了出来,全部给张勉递过去,硬是塞到他怀里去,张勉见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看着面前各种琳琅满目的东西,有梨、桃、杏,还有野猪肉,兔肉等等,很快就塞满了他的怀里,自己一个人根本抱都抱不起来。
“各位,各位,听我说,这些东西不要再给我了,我吃也吃不到,放着也是浪费,各位的心意,张某心领了。”张勉一边说着,一边从人群中好不容易挤了出来,然后赶紧逃走,当时的那个画面别提有多滑稽了。
几日过去,张勉在这清风寨中也渐渐熟悉了起来,而且他还暗中让欧阳岳,金成和宁玉满各自分头行动,在清风寨的各处仔细寻找那几名被掳掠来的女子,可是经过一段时间寻找下来,依旧没有丝毫的线索,那几名女子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根本看不到一点踪影。
张勉也觉得奇怪了,几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没了呢,一般来说,被掳掠来的女子,要么是下嫁成为寨主的妻妾,要么成为寨中的女奴,可是无论哪一样都还是没有线索,这就奇了怪了。
“难不成她们就没来这清风寨?”张勉只得如此想道,可如果不来清风寨的话,又会去哪了呢,况且这几个女子的父母都说是被清风寨的人给带走了,要么是他们集体说谎,要么是说错了。
为了搞清楚这一点,张勉打算试探试探那位寨主李钟,只有从他那里才能确认自己的这些猜测。
是夜,李钟为了答谢张勉的辛苦教课,特意安排了一次宴席,几乎将全部清风寨的人都召集过来,摆上了数十桌的酒宴,其规模之大,就跟办了什么喜事似的,木制的圆桌上,摆着各色美味的菜肴,而占着大多数的还是各种野味,一闻那飘香四溢的味道,哈喇子都禁不住流了出来。
座上已经坐满了人,男女老少皆身穿着盛装,在他们眼中,若要出席这种重要的宴席,就需要盛装出席,方才显得尊重和重视,这是寨中多年以来,不成文的规矩,随着口口相传,大家也都自觉地遵守,张勉他们没有盛装,但寨中的女子却分别给他们各自做了一套,当穿上自己的盛装时,张勉倒还好,就是欧阳岳和金成两人却觉得稀奇得很,摸着衣服爱不释手。
“二哥,你瞧我这套衣服如何?”金成兴致盎然地对张勉问道,衣服是由一种叫做蜡染的古老工艺做成的,它是用蜡刀蘸熔蜡绘花于布后以蓝靛浸染,布面就呈现出蓝底白花或白底蓝花的多种图案,具有色调素雅,风格独特的特点,与他们平日的穿着截然不同,也难得金成和欧阳岳会感到如此兴奋了。
不仅如此,清风寨的蜡染工艺,还体现在床单、被面、包头巾、背包、提包、背带等等,这些都是一种古老的传承,一代传给一代人,用张勉的话来说,这就是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应该保护和传承的。
“天哪!你们看,好美……”欧阳岳忽然转首,看到那些身着蜡染布料制成盛装的年轻女子,窈窕的身姿,婉约步态,姣好的脸蛋,再穿上这身精致的服饰,就像那花丛中仙子一般,深深吸引了欧阳岳的目光,只见他两眼呆滞,面露憨笑,目不转睛地看着。
对于清风寨女子而言,蜡染布料,这是她们自幼便要学习的一门技艺,她们自己栽靛植棉、纺纱织布、画蜡挑秀、浸染剪裁,代代相传,所以她们穿着的这身盛装,即是她们自己制作而成,因此显得气质非凡,美丽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