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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避之不及

    尤其是那些家中有海外生意往来的大臣们,更是双眼发亮。

    “如此一来,岂不是船只可以从海上直入京城?”

    “对,不仅如此,还可以调节南北水量,可以解决北方干旱地区的农田灌溉和用水问题。”

    袁盱是最早知道这个计划的人之一,也是他身体力行,主持测量大计。

    所以对于大运河,除了刘志以外,他是最有发言权的人,也是皇帝在朝堂上关于此事的代言人。

    做过生意的人都知道,陆上丝绸之路有多么艰难,不仅路途遥远,翻山越岭,经年累月。

    更重要的是所运的货物量实在太少,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却只运来如此少的货物,付出与收益有些不成正比。

    所以陆上丝绸之路只适合运输一些贵重物品,但风险成本也成倍增加。

    沿途国家众多,情况复杂,难保有许多盗贼和黑店见利忘义,因此许多商队都是结伴而行,一路上浩浩荡荡。

    而许多大型商队都有自己的武力保护,每一趟都相当于一次冒险。

    若整个海上丝绸之路贯通之后,许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一来运输的时间能够大大缩短,运载量却成倍增加,能够极大的促进与西方和南洋诸国的贸易。

    除此之外对于国内南北贸易也一样有好处,撇开生意上的事情,对于国家战略物资的调动,以及军事调动也有着非凡意义。

    交通出行以及邮路也有着区域性的好处,何况在一个以农为本的国家,光是灌溉和调节干旱方面带来的好处,就已经有着巨大的收获了。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哪怕好处一大堆,也一样有着显而易见的缺点。

    首先就是工程量浩大,所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和时间成本,都难以计数。

    而且除了海上丝绸之路以外,其余受益的基本只是局部地段。

    一番争论之后,绝大多数人都同意了修建大运河,毕竟有明显的利益在里面。

    可关于修建的时间,以及是否分阶段修筑,却分歧很大。

    一部分认为以目前的国力,不适合开动如此大型的工程,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

    另一部分人则认为这两件事是相辅相成的,何况大运河也未必要一次性完成,可以分为几个阶段。

    还有一些人认为,既然要开挖就没必要拖拖拉拉,迁延日久,干脆把任务分下去,每个州都负责自己的那一部分,到最后连接在一起就可以了。

    而袁盱则认为分段开挖是可行的,但不可以强硬的规定每州自行负责。

    毕竟每个州的情况都不同,有的完全是开挖新路线,而有的只需要维修旧的运河即可。

    这样会造成有的州十年八年也完成不了,而有的州又会闲置大量的人力。

    还是由工部统一调配更划算,朝廷也可以成立一个临时机构,把所有涉及到的部门代表都组合在一起,专门负责此事。

    这个提议本就是刘志授意的,自然得到了他的赞成。

    如今的他在朝堂上,只要不涉及到世家阶层的根本利益,几乎具有绝对权威。

    他开了口,大家本也赞成此事,便半推半就地成了。

    路线上没什么好商议的,此前就已经测绘成功,但此事涉及到的朝廷部门非常之多。

    户部和工部首当其冲,一个要调拨钱粮,一个要进行工程预算,还要出动专业的工程人员去指挥。

    直接涉及到的州郡十分之多,扬州、徐州、豫州、青州、冀州和司隶。

    其余紧临的州也不可能冷眼旁观,荆州、兖州、并州、幽州都责无旁贷。

    即使是相隔比较遥远的州郡,如益州、交州、凉州等等,在大运河建成之后,其实也能从中受益。

    因此这个巨大的工程,必须举全国之力才能完成。

    此时的大汉国土与隋朝相比,更加辽阔,人口也更多,实在不行还可以用船从南洋招募一批劳工过来,所以在人力上是不缺的。

    与平时修建水利工程一样,主要开工的季节都在秋冬,其余的季节就减少人手,这样就不会耽误农业生产了。

    从目前来看,粮食是足够的,但作为一个超级大国,不得不随时预防出现特殊情况。

    所以刘志打算从其他国家进一批粮食,有备无患。

    毕竟在对外贸易上,大汉一直都占着主导地位,出口的大多数都是高档工艺品和纺织品,以及一些拥有特别技术的产品。

    而进口的基本上都是原材料,宝石、矿石和皮毛等等,再多进一项粮食也能平衡下贸易差。

    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委派谁来统领大运河开凿工程,却是个难题。

    此人要有水利工程调度方面的丰富经验,又要有办实事的能力,还要级别够高,能够镇得住各方州牧,调配朝廷与地方上的关系。

    说了这么多,这个职务看似十分重要,其实却是个临时头衔,关键还责任重大,一般的官员都避之不及。

    干好了功劳也难以突出,一旦出点什么问题,那对不起了,第一个你就跑不掉。

    算来算去,众人又想到了泗水郡太守陈寔,此人还真是颗蒸不熟煮不烂的铜豌豆。

    咬起来叮当响,丢下去没人问,有好事众人都想不起来,一有难题他就变得重要起来了。

    其实刘志也早有此意,陈寔出仕得晚,年纪已经不小了,能力卓著偏偏资历不够。

    这是最好的机会,可以直接将他的品级提上来,还不会遭到众人的反对。

    经过一番商议,调陈寔为大运河总监,领正二品衔,负责总理运河修建事宜。

    事成之后,只要不出什么大的质量问题,刘志就打算顺理成章地把他留在京城。

    正二品衔,不管安在哪个位置上,都能够让他一展抱负了。

    对于此事他十分重视,从长远看,绝对是利国利民,并且能够留名青史的大工程。

    不是他贪图名利,以他目前的所作所为,已经足以让他在史书上大书特书了,不稀罕这一点儿。

    为公他是真的希望能发展国家经济,于私他还是期望,有朝一日能够有机会遨游四海,看尽这锦绣山河。

    毕竟当初登基为帝,是在他的计划之外,为了保全性命,越走越远,以至于最终完全代入了角色,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

    十几年来,难得他始终还有一颗不羁的灵魂,总希望能有一天可以功成身退,放舟五湖四海。

    就在大运河工程轰轰烈烈展开的时候,从平原郡那边传来一则消息,让郾太后陷入了悲伤之中。

    马夫人不幸暴病而亡,临死前连话都没能留下一句。

    郾太后听闻之后,泪流不止,当初她不过一介小吏之女,能够与夫君恩爱不疑,也多亏了马夫人的成全。

    没有她这个贤惠大度的嫡妻,她又如何能顺利产下庶长子,更越过了嫡子继承侯位。

    没有这一切,也就没有今日刘志的君临天下,所以说,在郾太后心里,她一直都觉得亏欠着马夫人和刘硕。

    何况几十年来,二人一直情同姐妹,早已成为了真正的亲人。

    刘志也感念这位温柔的马夫人,曾经如此善待过母亲,于是与宗正府商议,将她的封号提升为崇园贵太妃。

    也就是相当于先帝的贵妃位份,虽然她是刘翼的嫡妻,但毕竟郾太后才是皇帝生母。

    又下旨将她安葬在刘翼的博陵旁边,若是刘志不曾为帝,本来她是有资格与孝崇皇合葬的。

    但现在按照礼制,与刘翼合葬博陵的,只能是太后郾明了。

    由于博陵在蠡吾,所以便由平原王刘硕和渤海王刘悝,共同扶灵回乡安葬。

    长社公主也赶回家奔丧,刘志派了宗正代表他主持葬仪,又赏赐下许多礼器,用于殉葬。

    因见郾太后每日悲伤垂泪,刘志担心她抑郁成疾,便让几个公主皇子都去陪伴,希望能够冲淡她的忧伤。

    哪知安阳公主刘华见祖母实在放心不下,便主动请缨,要代替她去一趟蠡吾县,完成老人家的心愿。

    起初刘志并不知情,直到她行装都准备好了,跑来找自己,这才知道。

    “你一个小孩子,跑这么远多麻烦,有这份心意就不错了。”

    刘志只当她是孩子心性,一时冲动,便随口敷衍道。

    “父亲,孩儿已经答应了祖母,怎能食言,而且华儿也不小啦,今年十一岁了。

    身为大汉的长公主,享受了天下供奉,便当负起责任来。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到,以后何谈为国为民?”

    小小少女振振有词,满脸的认真,把刘志怼得哑口无言。

    想了想,遂点头道:“华儿说得有道理,倒是为父的想差了。

    难得你有这份心,就替你祖母走一趟吧。”

    安阳公主听她答应,立刻高兴得跳了起来,“我马上就去向祖母和母亲辞行,立刻就出发。”

    见女儿已经跑远了,刘志到底还是不放心,吩咐樊超亲自带着五十名御前侍卫护送,务必快去快回,平安地将公主带回来。

    看来自己这个女儿也继承了邓家人喜欢自由,看重情义的性格了。

    生在皇家,这样的性格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刘志叹了口气,无论如何,他也会尽最大的努力给她一片自由的天空。

    好在她是个公主,不需要把国家未来担在肩上,就放任她又如何?

    因为母亲心情不好,刘志担心她年纪大了,万一有个好歹,这段日子便没怎么上朝,整日都在永安宫陪着说话。

    一应的奏章都送到了这边来批阅,并没有因此而耽误。

    本来他还想带母亲去郊外行宫走一走,散散心,但郾太后懒得动弹,便也只好作罢。

    这几年他后宫中也陆陆续续添了两三位美人,位份一般,也没有特别受宠的。

    一位是安南的亡国公主,也算是个战利品吧,刘志见她生得妩媚动人,便顺水推舟留了下来。

    还有一位是天竺国王进献的异域美人,善于舞蹈,妖媚多姿,只是不会说雅言,双方言语不通,更谈不上什么灵魂上的交流了。

    最后一位本来是西园的百戏艺伎,刚好对了他的眼,一时兴起收进了宫。

    这三位目前位份低下,皇后邓猛又把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所以也都作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目前有资格到郾太后面前来露露脸的,除了皇后,也就只有耿昭仪了。

    皇后事务繁多,膝下又有三个孩子,所以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耿显在陪伴她。

    也因此与刘志的接触多了起来,二人关系升温,大有重新复宠的意思。

    等到郾太后心情平复了一些,刘志这才搬回德阳殿。

    这年初冬,豫州发生了一件事情,却惊动了整个朝廷。

    一名普通的农夫,因为卧病在床,家中妻子又是个懦弱没主意的,情急之下听信乡中土财主的唆使,抵押了分配的永业田贷款。

    等他病好之后,却发现这笔欠款已经成了天文数字,他就是砸锅卖铁也还不起。

    对方趁机逼迫他将所有的田地,包括口分田都拿来还债,不然就要他的妻子儿女卖身为奴。

    农夫据理力争,认为他们诱骗妻子借了高利贷,何况朝廷规定口分田不准买卖。

    要求减免部分息钱,然后宽限他一些时日,他保证会慢慢还上。

    那土财主仗着有亲戚在县里做官,不依不饶,两下里相持不下,最后土财主想出个毒计,半夜里故意纵火烧了他家的房子。

    谁承想他妻子因为舍不得屋中财物,跑出来以后又折了回去,结果不幸烧死在里面。

    他悲愤之下跑去县衙告状,却被扣了个诬陷的帽子,自己还挨了一顿毒打。

    这人名叫卫吉,是从当年的凉州边军退役的,他早年曾经当过镇西将军段颎的卫兵。

    虽然退役已久,可他深知段将军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当年他因为受伤断了胳膊才不得不退役。

    临行前段颎曾说过,以后若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他。

    若不是家破人亡,卫吉本来这辈子都不会去麻烦段将军,但现在被逼无奈之下,除了这一条路,他已经别无他法。

    于是将一双年幼的儿女托付给亲友,自己踏上了去往西域都护府的道路,希望能够替妻子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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