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梁女莹来说,今天应该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让满洛阳的女郎都妒红了眼,尊贵而英俊的陛下,甚至亲自迎接到了宫门口。
这可是大汉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无上尊荣,虽然隔着细碎的珠帘看不清刘志的表情,但她觉得志哥哥一定和她一样开心的吧。
此时的刘志却满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就在刚才,梁冀突然派人来通知,让他出宫门迎亲。
当时就连梁太后都呆住了,这可不是民间娶亲,陛下是大汉天下最尊贵的人,怎么可能去迎接新娘。
何况,从古至今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吧。
“这怎么行,大将军也不能破坏祖制吧。”
太后皱眉不悦地训斥道。
本以为此事就这样过去了,可过了不多会儿,梁冀却亲自来了,傲慢地随便行了个礼,抬头逼视着他道。
“陛下与臣说祖制?当初惠帝时聘金二万斤黄金,为什么却不按规矩来呢,难道是欺负臣吗?”
原来是翻旧账了,那时他为形势所迫,不得已减了一半的聘金,过后大约是越想越不甘心,觉得在群臣面前失了威风。
看样子,这是打算在他身上给找来了。
彼时太后和文武百官都等候在崇德殿前,吉时一到,就准备册封大典了。
当着万千臣子的面,梁冀便胆敢逼迫于他。
刘志到底少年心性,只觉得血往上涌,双手用力握紧,就在此时,身后的张让忍不住脚下一动,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及时伸手拦住了他,梁冀今日就是来逞凶的,巴不得有人出头和他对着干。
自己身边拢共就那么几个贴己的人,若是因为此事被他杀了,或者记恨上了,都得不偿失。
前几天他还在劝别人忍辱负重,可到了自己这里,才知道要想做到有多艰难。
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胸中翻涌的怒火,稍微冷静下来的刘志,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
大殿前整齐分列的公卿们,大多数都垂首而立,仿佛木雕泥塑,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们的天子正在被人欺负。
当然,也有少数几人面色难看,太尉杜乔眉头一皱。
“大将军,这于礼不合吧,何况前次是你自愿减半的,与陛下何干?”
梁冀根本就不予理会,冷笑一声,鼓突的金鱼眼死死瞪着刘志,里面凶光毕露。
“陛下,你怎么说?”
得,连敬称都懒得用了,这是有多看轻他啊。
刹那间,刘志却奇迹般地心平气和了,好啊,瞧不起他是吧,越是瞧不起他,自己才越是安全。
何况他这般众目睽睽之下逼迫天子,形同谋逆,将来也是个现成的证据。
免得后世的史学家们,大笔一挥,说他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刘志故意小心翼翼地看向梁太后,“这些礼仪方面的事情,朕是真的不懂,太后说怎样朕照做就是了。”
梁太后闭了闭眼,想装作没听到都不行,刘志还睁着两只大眼睛巴巴地看着她呢。
“大将军--”
她拖长了声音,里面暗含警告。
可梁冀不但没借此机会罢休,反而一脸的桀骜不驯。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兄长居然公然与她做对,气得梁太后头上的金步摇都在颤动不休。
都怪自己顾忌着血脉亲情,一让再让,如今他羽翼已丰,根本就没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了。
可此时若在人前争吵,也是不妥,让他们以为梁家起了内讧。梁太后强忍着心中闷气,无可奈何地对刘志道。
“陛下就到门口迎一迎吧,也算是给了我梁氏天大的荣耀,朕……会记得这份恩情的。”
“诺,谨遵太后懿旨。”
刘志心底冷笑,长此以往,太后早晚会有后悔的那一天。
梁妠熟读史书,深知此事将来定然会被载入史册,成为万世骂名。可她已无力阻拦,只能把这个责任推到梁冀身上去。
转头又对着宗正韩縯吩咐,“此是特例,不做为以后皇室典礼之定礼,千万记清楚了。”
韩縯偷偷看了梁冀一眼,见他对此不以为意,赶紧点头,“诺,太后。”
刘志便这样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外面走去,脚步沉重,脸上还适当地露出隐忍的悲痛。
看得一些本就对梁冀不满的大臣,个个都目眦欲裂,但自古以来,读书人的通病就是顾虑太多,不够果断。
等他们心中天人交战,还没能下定决心的时候,皇帝却已经走过去了。
迎接梁女莹的宝辇直入崇德殿外,她这才款款下车,有女官引导她走到殿门前,面北而立。
按照之前说好的,本来今日就要行册封之礼,但梁太后心里有气,故意压他一下。
于是只让她行了礼,并没有宣读策书,也没有让太尉杜乔授予她皇后玉玺和宝绶。
不过,礼成之后,还是让女官将她送去了代表中宫地位的长秋宫。
梁女莹大失所望,还以为一进皇宫就会成为风光无限的皇后,没想到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进来了。
就连她身上的皇后吉服,仿佛也成了一种讽刺。
等她气呼呼的来到长秋宫,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宫中富丽堂皇,四壁都涂以她最